顾渊叹息自己心软,到底还是没忍住替季艾璟刷了刷存在感,他怕再不提向芷玫就要把前夫忘干净了。
“你就不担心到时候柳岩瑾过来闹?”向芷玫比量着往顾渊的肺管子上戳。
“他?”顾渊眼底的轻蔑之色毫不遮掩,“能折腾出什么浪来,他还没混到律所合伙人呢,我可是精心给他备了份好礼。”
顾渊谁都没说,柳岩瑾那些露水情缘的花花事里,除了有利可图你情我愿的,还真有一个跟他动了感情的,但后来知道了柳岩瑾的感情状况,最后自己遭不住先断了。
顾渊也没多做别的,就是把柳岩瑾婚事告吹的消息透了过去,也算是做了一件积阴德的事呢。
随着婚期越来越近,向芷玫莫名其妙的跟着紧张,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又觉得柳岩瑾不至于真做出什么鱼死网破的事。
向芷玫没有过婚礼,看着一件事一件事的落到实处,经常感觉到新鲜,衣柜里也多了件胡伊晨亲自给她选的伴娘礼服。
向芷玫本来不同意,她这离婚证还新鲜热乎着呢。但胡伊晨执意坚持,“我婚礼没办新郎就换了人,你都没嫌我不吉利。”
这话向芷玫听着难过,最后还是收了礼服带回家里挂了起来。
向征这两天总念叨不舒服,不是背疼就是说牙疼,要是以前早打电话给季艾璟了,现在倒是只能这样忍着,死撑着不肯去医院也不吃药。
季艾璟推拿的手法很好,毕竟是专业的,在医院已经不太上手了,但在家里偶尔倒是派上了用场。
向芷玫看在眼里,准备等胡伊晨婚礼结束带向征和刘晓琴去做个全面的体检。
向征反正嘴硬着呢,死活不提前女婿一个字。
胡伊晨婚礼前一天,向芷玫没有在家里睡,陪胡伊晨在酒店过的夜。
按照习俗新郎新娘前一天晚上不在一起,基本都是新娘和伴娘或者娘家人一起。胡伊晨只找了向芷玫一个伴娘,伴郎是顾渊的一个朋友,向芷玫之前没见过。
两个人躺在酒店无比宽阔的大床上,都有些失眠。
这样的夜晚应该要说些什么,可一时间却都有些沉默。
向芷玫叹了口气,“咱俩真不愧的朋友。”
胡伊晨轻笑出声,“都有闪婚的命么?”
“没准明天你能见到我前婆婆。”
“我在学校也能看见她。”
但苟春香不是胡伊晨邀请的,而是顾渊的父母那边。
“差点忘了你们是同事。”
“你会不会尴尬?”
“尴尬什么,她儿子都不在我眼里,何况是她?”
向芷玫故意语气夸张,逗的胡伊晨想乐。
她把胡伊晨的手放到掌心颠了颠,“你真的还好吗?”
“不知道,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柳岩瑾…明天在门口找人盯着点,我不放心。”
“担心什么,我一个旧人。”
向芷玫闻言狠狠掐了胡伊晨一下,“东西才分新旧,人没有!”
“上一次在车里,是我最后一次对他抱有期待,也是最后一次好好跟他说话。以后,他不会再有跟我好好讲话的机会了,就当是我小小的报复吧。”
提起那天,胡伊晨的语气轻松平常,仿佛一切真的已经过去,她把那些狼狈和伤心全都收拾好放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不会让它们再影响以后的生活。
可痊愈的人,是不会对什么都没有感觉的。
夜应该要很漫长 ,但四点上门的化妆师人工缩短了黑夜的周期。
向芷玫和胡伊晨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
化妆,拍摄,取景各种素,八点钟顾渊带着伴郎上门,红包散了大半还是找不到向芷玫藏起来的婚鞋。
顾渊稍微扯了下领结,他的衣柜里以前压根没有黑色的西装,平日里花孔雀似的开屏招摇,到了结婚的大日子难得端正。
他缓了口气,从容矜贵的从口袋里掏出张卡,“以后爱吃管够。”
是向芷玫最喜欢的那家店的卡。
以前以为会因为季艾璟的关系不能再去,可现在因为胡伊晨的关系以后想怎么去都行,向芷玫马上收下塞进随身的小包里。
顾渊笑的像只狡猾的狐狸,在提示下很顺利的找到了藏起来的婚鞋。
胡伊晨坐在床中央,身上的婚纱蕾丝细致精巧,大大的裙摆让她如同被簇在纯白的花丛中。面上的妆容使清秀的眉眼变得格外生动,头发被一丝不苟的束起,薄如蝉翼的头纱四散开来让胡伊晨多了层朦胧的美感。
只是她的表情有些平淡,安静的看着这一切,笑意很浅。
哪怕是这样,顾渊从进门开始,便忍不住一眼又一眼的瞧她,怎么都看不够似的。抱着胡伊晨下楼时他紧贴着她的耳边说了句,“你迟早会爱上我的。”
耳朵被热气呼的酥麻,胡伊晨没有躲,但也没有回应。
婚礼场面隆重,不管是选择的地点还是现场的布置,顾渊把整体都提升了一个档次,看得出钱花的十足到位。
向芷玫跟在胡伊晨身后帮着拿东西,换礼服,杂七杂八的事情让她忙的顾不得别的。
就在胡伊晨准备好快要上台的时候,还是出现了问题。
柳岩瑾混进了后台,执拗的站在更衣室门口敲门要跟胡伊晨说两句话。化妆师装聋不停的整理着化妆台,她做这行时间不短了,碰到这样的情况也着实不多。
胡伊晨低头抚摸着礼服上的绣珠,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向芷玫走到门口,“柳岩瑾,你走吧,别把自己弄的太难堪。”
“胡伊晨,你出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里面没有应答的声音。
柳岩瑾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这一刻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东西真的离他而去了,不管想不想要挽回,他都没有办法再抓住。脑子里一幕幕都是他们恋爱时的画面,胡伊晨倚偎在他身边,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这几年许多高兴的事情都是两个人一起分享,哪怕其实跟胡伊晨的关系不大,但好像只要她在,这份高兴就会被放大。
而那些让他迷住眼睛的床第之欢,仔细回忆起来,却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火光炸裂之后什么都没有剩下。
柳岩瑾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力清了清嗓子,手覆在冰冷的门板上,“胡伊晨,我错了,这次我知道了,以后都不会了。我能改,真的,咱们往后好好的在一起。你给我一次机会,那些都是逢场作戏,我没有当真过,你不喜欢我都可以改,你把门开开。”
“我们说好了要结婚的啊,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嫁给别人。你答应了我的求婚不是吗?怎么能反悔?!”
柳岩瑾敲着门,不停的说话,可里面就跟没有人一样,连向芷玫都不再出声。
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花香,他们当初过来看场地的时候,胡伊晨说喜欢这个味道,还说以后家里也要用这个牌子的香氛。
柳岩瑾靠着墙壁缓缓蹲了下去,“胡伊晨,你明明知道我是爱你的…”
话落下瞬间散去,泪终于落了下来。
今天原本该是他们的婚礼,可为什么最后被抛下的只有他一个人。
柳岩瑾摘下眼镜蹭了把脸,一抬头看到顾渊穿着新郎的礼服正笑着看他。
“你得意什么?她根本不爱你!”
“人都娶回家了我为什么不得意,我不仅现在得意,以后跟她生了孩子我会更得意。至于你么,是不是该恭喜你先一步要当爸爸了?”
柳岩瑾不可置信的盯着顾渊,“你说什么?”
“你这人啊,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这种情况尾巴都夹不紧,买个套子的钱那是能省的吗?滚吧,你们不可能了。”
柳岩瑾脸色一片灰暗,握着手机往门口走去。
顾渊在他身后再次开口,“从第一次上了别的女人的床开始,你就不再是当初跟她相爱的那个人了。”
柳岩瑾身形一滞。
好像有无数冰锥深深刺进皮肉里,他在这一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痛失所爱。
季艾璟坐在离舞台很近的位置,苟春香和季白岩也都在,彼此一起看着大屏幕上热热闹闹播放着的视频,从早上新娘化妆到新郎接亲,三个人的脸都板的僵硬。
画面里有不少向芷玫的身影,她穿着层层叠叠花苞似的纱裙,肩头的皮肤莹润白皙,一举一动多了几分平时见不到的娇态。
向芷玫的身材其实很好,但都被她藏在那些宽松又休闲的衣服里了。
季艾璟再清楚不过。
他的视线落在她光洁的肩膀以及被轻纱包裹住的后脊,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心。
苟春香和季白岩则是面对着顾渊父母笑的合不拢嘴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儿。
顾渊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从小到大,没一样比的过季艾璟。顾渊爸妈看自己儿子只知道挣钱感情上完全不着调的德行天天唉声叹气,可谁曾想,媳妇儿说来就来。
胡伊晨一早就是苟春香看好的类型,不然当初也不会把季艾璟的名片给她,没想到这姑娘最后却被顾渊娶回了家,想想更让人生气了。
季艾璟想起昨天他在医院开完会出来,科室里的小护士特意跑过来问他要不要一起买零食。
跟向芷玫结婚的第二年,他无意间听到女同事们凑在一起商量着买吃的,这样拼来拼去大家分分哪种都能尝到价钱也合适,季艾璟轻咳一声说他也可以参与。
当时在场的人脸唰的瞬间跟调色盘似的五颜六色。
季艾璟只好再多说一句,“我爱人喜欢吃这些东西。”
自那以后,每次大家都会叫上他,而向芷玫次次捧场,看电视的时候抓上一把,还时不时给他塞上一口。
前阵子大家都忙,这好不容易闲下来一个个就又都犯了馋虫,没想到季艾璟沉默了一阵说不必了。
面对小护士疑惑的眼神 ,季艾璟发现自己说不出“我们已经不在一起了”这样的话。
婚姻如同一张蜘蛛不辞辛劳日复一日织出的丝网,细细密密的渗透到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季艾璟感受着胸口熟悉的抽痛,绵延不绝的似乎永远都不会再恢复了 。
台下不少人指着视频讨论说笑,季艾璟听到有人说:“这伴娘长得挺乖诶,一会儿我得问顾渊要个电话。”
男人没压着嗓门,苟春香听到扫了季艾璟一眼。
就像当初向芷玫分手跟他结婚一样,她现在离开了他,别人自然也有了追求的权利。
苦意在布满鲜花的婚礼现场唯独于季艾璟一个人身上蔓延。
冰山难受了不会融化,而会变成冰更硬更冷的山,明显到顾渊都忙的满场飞了还特意抽空过来让他控制一下,“哥们儿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 ,这些年赚的钱都砸这儿了,给点面子。”
顾渊话虽这么说,但浑身上下都在冒着得偿所愿的喜气。
睡心上人一次是不够的,要睡就得睡一辈子,睡不上就得惦记一辈子。
后面的婚礼流程很顺利,胡伊晨一直挂着礼貌的微笑,顾渊一家三口乐开了花,跟季艾璟一家三口通体黑白灰的产生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现场有不少之前参加了柳岩瑾求婚的同学和朋友,这部分人的表情就比较复杂了。
胡伊晨不是分了手到处说前任不好的人,所以许多人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新郎居然换了人。
但在顾渊的朋友们眼里这可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都想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降服了顾渊这匹到处撒欢儿的烈马。
不过更为诡异的是,很多人压根不知道台下坐着的季艾璟和台上的伴娘曾经也是一对儿。
孙擎川是带着蔺晴一起过来的,从头到尾就跟不认识季艾璟一样,一个眼神都没给到他身上。吃饭的时候只顾着挑蔺晴能入口的东西,时不时留意着向芷玫是不是能应付的过来,没工夫关心别的。
一天闹哄哄的结束,向芷玫累的沾着床就能睡过去。
向征开着车一起回了家,向芷玫总算松了口气。柳岩瑾人虽然来了,但没有想象中棘手,其他的事情也都算顺利,之前那种不详的预感可能只是自己的过渡思虑。
可有些感觉,比想象中来得有准头。
凌晨的时候,刘晓琴收起Ipad随手放到床头准备睡觉。
折腾了一天,向征早早就躺下了。刘晓琴最近追的剧刚更新了两集她不看完难受,好不容易撑着看完,躺回被子里睡意立刻袭了上来。
就在这半睡半醒迷蒙不清的状态下,刘晓琴感觉到身旁的向征明显的抽搐了一下。
她登时睁开眼睛,马上打开床头灯,“怎么了?腿抽筋了?”
有了光源后,刘晓琴发现向征的状态明显不正常,他紧闭着眼睛表情似乎有些痛苦,连呼吸频率都跟平时不一样,叫人也没有反应。
刘晓琴一下子急了,又不敢随便的碰向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