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明在房梁上看着陈观的背影,咬牙切齿地强行按耐住做掉他的心思。
依照齐国的规矩,要待齐翎玉回齐国后,钦定使节、行纳采礼、行问名礼等等。
这一系列繁琐的流程,想来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算上来返的时日,至少也要三个月。
既然不能轻易杀死他,那便趁阿姊不在秦国时,让他同其他人结缘。
待阿姊回来发现人去财空后,必定对其因爱生恨,再也爱不起来。
届时,她再使点手段,让阿姊历劫之后还能记得境中情形——阿姊必定不会再在此男身上栽第二次,也就不会因偷盗珠叶,遭受牢狱之灾了。
“定在正月初八,即三月之后,可否行得?”
刘霖眼底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笑着开口:“陈老爷糊涂了,大婚的时日自然是待公主回齐国后同齐王商议。”
气氛略显尴尬。
陈老爷还是作揖的姿态,笑容僵在脸上,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宵明心中冷笑,同是天涯沦落人,男人何苦为难
刘霖你身为入赘的秦国驸马,怎么也不体谅体谅未来的齐国驸马。
齐翎玉及时打破了尴尬。
她施施然笑道:“伯父的提议,我自会同父王言说。约摸一月之后,宫里便会派快驿传聘贴来。”
宵明心生一计。
“司命,问你个事。”
司命星君在那头气鼓鼓道:“下回再切断神识吓老夫,就扣你一半功德。”
宵明道:“一件很要紧的事。你帮我查查,宁成二七年,陈玉安的夫人是谁,性情脾性如何。”
对面沉默半晌。
“查到了吗?”宵明很心急。
司命老头慢悠悠道:“自是查到了。但你方才吓老夫,也别怪老夫拖……”
宵明冷脸道:“我很急。”
司命噎住,只好如实相告:“虽然老夫也不知道为何你要查陈玉安在现世中的夫人,但你既然问了,老夫就告知你。毕竟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
“讲重点。”
司命星君在那头抿了口水,咳嗽道:“且听老夫慢慢道来。宁成二七年间,东兰国陈云善筑防涝公事,常年为天子效力,一时风光无限。其膝下二子,长子陈临荒废家业……”
“重点。”
“咳咳,总之到陈玉安出身的时候,陈府的家产也被陈临挥霍得差不多了。陈云不到耳顺之年就驾鹤西去,陈临被债主追杀得四处逃窜,给陈玉安留下一大堆烂摊子。陈玉安为了替他哥还赌债,只好一边准备乡试一边干些杂货,落下一身子的病,卧床不起。不过在一个秋日,他的身子忽然好起来了。同年冬月廿二,他同一个叫沈怜柒的琴师结为连理。”
宵明悄然攥紧拳头,询问道:“琴师?如何认识的?她脾性如何?有何特征?”
司命顿了顿,似乎舔了下舌头翻开下一页生死簿。
“她曾在东兰国一家叫琴梧楼的青楼抚琴。至于她的性情脾性如何……倒是没有记载。但老夫之前专门复刻过这部分生死簿的细则,依稀记得陈玉安是在生病时受沈怜柒悉心照料,才日渐倾心的。”
宵明强压心头的怒火,道:“所以,他认为是那位琴师救了自己?”
司命不明为何她要如此问,一头雾水道:“对啊。有何不妥?”
宵明腕间的青筋抑制不住地颤动,倍觉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了——阿姊为他偷出来珠叶差些丢了半条命,他却只知是身边的琴师救了他。
她拂去发上的露珠,淡淡开口:“就联络到这里,下回说。”
“诶你算是不再动杀心了吧,你先答应老夫——”
叮。
宵明果断切断神识,转身朝夜幕飞去。
待她回去细细谋划。
“仙君这急匆匆的模样,像是要去手刃什么人。”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她身侧传来。
她忙化出流光抵住那人咽喉,冷声道:“何人跟踪本仙。”
流光映照出对方的面容,那双墨黑的眼眸与夜幕融为一体。
宵明一怔,攥着流光的手不自然地收紧:“这种时候,你还敢回来。”
他眉间一扫先前的委屈,反倒浮现一抹熟悉的戏谑笑意,以至于宵明倏地有些怀疑——他不是那个处处听她话的叶长照,而是那个酒葫芦蛟龙察司从渊了。
“那位公主有了新欢,想来现下也不干在下什么事了。在下又思念宵明妹妹得紧,自然就回来了。”
宵明在脑中一直绷着的弦忽地断了。
他……竟然真是从渊。
她急道:“叶长照呢?”
从渊好笑道:“宵明妹妹不想见我,只想见你的好徒弟么?在下可是给你带了好酒呢。”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上扬,听着欠揍。
只是不知是否是夜色的缘故,他的眼神有些晦涩,叫人看不清情绪。
从渊不知从哪里化出一罐桃花酿来,递给她:“喏。保证比你在宝山喝的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