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松石园的门口有一簇簇盛开的三角玫瑰,张越沉蹲在那里静静地看花。

    他很喜欢花。玫瑰开得热烈,红艳艳的,在张越沉的眼镜镜片里倒映出一小片模糊的玫红。何纪站在他旁边等着,轻声开口:“看好了么?进去了哥,再看它也不会变成玫瑰妖怪呀。”

    张越沉点了点头,刚准备起身,视线一扫,看到了一朵被折断的玫瑰,花瓣受损的地方已经发黑,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张越沉顿了顿,将那朵玫瑰捡起来,何纪说:“可能是小区里那些不懂事小孩子弄的吧。”

    “嗯。”张越沉顺手将那朵玫瑰放在背包的侧袋里,起身看了看何纪,扬了扬下巴。

    “进去吧。”

    何纪的家很整洁。装饰也是极简的黑白灰色调,他应该是一个人住,偌大的客厅除了沙发、茶几和电视柜便没有其他东西,显得有些空旷。房间里有股清冽的薄荷和山川的味道,张越沉刚到玄关处就闻到了,很好闻,闻到之后让人感觉放松,和何纪身上的气息一样。

    何纪让张越沉沙发上稍微坐一下等他,自己先进了厨房。张越沉走过去坐下,沙发毯的质感很绒很软,暖乎乎的,顿时有一股困意就涌上来了。

    他今晚确实一直绷紧着神经,沾到这些柔软的东西就开始犯困了。

    张越沉打了个哈欠,正巧被端着红茶从厨房里走出来的何纪撞了个正着。

    何纪轻笑了一下,将盘子放在茶几上:“困啦?”

    “有点。”张越沉揉了揉太阳穴,何纪把红茶递到他面前,茶香直扑鼻腔,让神经舒缓了些。水蒸气缓缓上升,雾了张越沉的眼镜镜片,他摘下眼镜才张口喝了一口红茶。

    何纪盯着他没了眼镜遮挡的好看的眉眼,睫毛轻垂下去,眨了眨眼。

    何纪去柜子里找了个空花瓶,又去厨房往里面注了些水,走到沙发旁,长手一勾拿起张越沉包里那枝玫瑰轻柔地插进瓶子里,玻璃瓶上有一些凸起的雕刻的花纹,放在茶几上,头顶的白光照射玻璃反射着水光透亮。玫瑰不新鲜,但她脱水的花瓣和略微腐烂的根茎碰到水会慢慢地变得鲜活起来。

    张越沉盯着那支玫瑰,轻轻开口:“她还能再开几天。”

    何纪说:“你很喜欢花。”

    像是问句,语气又像是疑问句。

    张越沉盯着那支玫瑰没移开视线,只是淡淡地开口:“你不是之前认识我吗,你应该知道的。”

    它说话的时候没看何纪,其实他是有一点不想和何纪对视。

    不是出于任何负面心理,他仅仅是觉得,再和那双眼睛对视,他就要把自己迷失在里面了。

    何纪的眼睛里,总有些让张越沉觉得熟悉的东西。

    就好像失去的记忆即将被唤醒,但又有一堵墙堵着不让这个口泄洪。并且,他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那些失去的忘记的,如果是天意,那不去触碰不去试探是最好的。

    可能是考虑到车祸的后遗,可能是张越沉潜意识里,就觉得不想接受。

    但是他同样好奇,他总觉得何纪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个意义非凡的人。

    如果说是其他的东西忘了就忘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他十几岁的人生里就没有几件顺心的事。

    关于他那一段十七岁的空白,如果说,和何纪有关。

    那是否,真的该去试探地,探寻一下呢。

    何纪轻笑了一声,睫毛垂下来挡住那双深色的眸。

    少年的声音很低,其实他平时的声音不是这样的,是温润好听的充满少年气息的音色,他现在似乎是故意压低了声音,显得那声轻笑低沉磁性。

    张越沉捏了捏自己的指节,盯着杯子里的红茶,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他听到何纪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何纪走向卧室,对张越沉说:“不早了,洗个澡睡了吧,我借衣服给你。”

    张越沉盯着他,缄默地点了点头。

    ……

    水汽氤氲。

    蒸腾的热气把张越沉的疲劳扫去了一半。没了眼镜的遮挡,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水水润润的,头发丝上挂着些水珠,张越沉洗澡洗得有些懵,眉眼放松,神情呆呆愣愣的。他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侧目瞄到了衣架上挂着的一套衣服才回神。

    这套衣服是何纪的,那时何纪把衣服递给他的时候还特地说了句:“我没穿过。”

    张越沉用手展开体恤,很新,确实没有穿过的痕迹,就是有点大,alpha的骨架比自己的大上了一截,十七岁的少年都比他高了高了一个头。

    “发育真好啊…”张越沉一边吧衣服往身上套,一边嘀咕着,衣服在他身上显得宽松,体恤被他穿成了七分袖。

    张越沉用手捏住袖子,忽然凑到鼻尖闻了闻。

    只有很清新的柠檬的味道,是自己身上沐浴乳的气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忽然就知道何纪为什么还要说句没穿过了,估计是怕他沾到信息素的味道。

    挺细心一小孩。

    张越沉勾了勾唇角,推开了浴室门。

    何纪坐在沙发上,换了一身浅灰色的居家服,脖子上挂着毛巾,他已经在另外一个浴室洗完了澡。张越沉一推门就看见少年坐在沙发上犯困的样子:头发吹得毛茸茸蓬松蓬松的,手里拿着手机,但眼睛要闭不闭,手机搭在手指间也是要掉不掉的,已经困得迷糊了。

    张越沉越看他越觉得他像一只金毛犬。

    他走过去拿稳了何纪即将掉下去的手机,何纪倒也终于清醒了几分,缓缓睁眼看清面前人的模样,很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哥你洗完了?”

    “嗯。我睡哪?”

    “我卧室,我睡客房。”

    张越沉挑了挑眉,歪头无声地问:“为什么”。

    何纪把他这些小动作读得透透的,没等张越沉开口,他就笑着解释道:“客房那张床有些硬对你腰不好,我卧室那张要软一些。

    我刚刚换了新的床品,哥你放心睡。”

    张越沉愣住了,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时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他的腰伤,他没告诉过任何人,就连孙姨都不知道。

    十五岁那年发生的事,他本身也就不喜欢提那些旧事,这腰伤有一次不小心让陈屾撞见了,软磨硬泡问了好久,把张越沉都搞烦了他才告诉陈屾的,就连泉风也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为什么何纪会知道?

    张越沉心里警铃大作,望向何纪的眸色也暗了些许,他咽了咽口水,声音听不出起伏。

    “你怎么知道。”

    何纪也毫不示弱地跟他对视,眼里的笑意从没下去过。他轻摇了摇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气音,从沙发上起身,径直略过张越沉走向了客房。

    他只在张越沉耳边说了一句话。

    “太晚了,哥,晚睡的坏处多着呢。”

    客房的门打开又关上,张越沉站在茶几旁,无声地盯着茶几上那朵玫瑰。

    又是一次叹气。

    随后他走进卧室,关了门。茶几上的玫瑰落下一片花瓣,像缥缈的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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