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闻禾书院属于江陵排名第四富庶之家——蓝家,是整个江陵郡中赫赫有名的治学圣地,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极高。书院里名师云集,治学严谨,历年秋闱放榜,中榜者的江陵学子中十有其七皆出此门,前几年更是诞出过两位状元。

    从这里走出的有些学子,入仕后在京城常得贵人青睐,在朝堂中如鱼得水,平步青云者不计其数。久而久之,闻禾书院之名与“金榜题名”“锦绣前程”牢牢相连,成为江陵子弟叩开仕途的不二之选。

    蓝家除了负责闻禾书院的日常讲学,还负责江陵郡中书籍的出版和收集、纸张的制作、书法名画品鉴等,独创的“蓝昕”纸柔韧若丝,落笔如流水般丝滑,千金难求。专为市井百姓创作的话本在经过叶家商船的传播后更是遍布民间,享有金牌口碑。

    叶扶楹能进闻禾书院读书,一是因为有个郡守舅舅,二是因为叶家船舶货运生意恰逢时代机遇,正做的火热,按照民间评估,总财产甚至稍稍领先了蓝家一点。

    她虽然五天中有三天翘课,上课时也是呼呼睡大觉,但是能够按时缴纳高昂学费,甚至捐赠钱财修葺藏书楼,蓝家没有理由拒绝。

    闻禾书院内。

    叶扶楹刚踩着下午上课的钟声火燎火急的坐下,打算好好调查一下这书院。

    上一世蓝家最先被沈屿澈压进监狱,没收全部财产。

    为什么是蓝家?他们家明明是江陵五大富豪中名声最高雅亮洁的。

    叶扶楹苦恼的瘪瘪嘴,正一筹莫展之际,余光往斜后方一瞥,忽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面孔。

    沈...屿澈?

    他身着闻禾书院墨青色的校服澜衫,头上戴着暖白的玉束发冠,定定的坐在椅子上,凝视着讲台上的夫子。大概是毒刚刚消散,还有留有残余,脸色泛着些许苍白,衬得他愈发清冷矜贵。

    他一声不响的走了,只为上学?

    不愧是国之栋梁,有这个毅力,有这个觉悟,成为大反贼更加指日可待了!

    大概是叶扶楹的目光太过于直接且热烈,沈屿澈微微蹙眉,瞥头看向她。

    两个人猝不及防的对视。

    叶扶楹微微一怔,鄙夷的表情瞬间凝固,还没等沈屿澈看清,立马换了一副谄媚的笑容,偷偷竖起小手朝他小幅度的挥了挥。

    沈屿澈神色冷峻得没有一丝波澜,利落地扭过头去,眼神不再有片刻停留。

    叶扶楹尴尬的缩回手,低头讪讪的笑笑,然后扬起头,学沈屿澈目不转睛的样子,认真看着讲台。

    正在教算术的伍夫子看见靠窗后排突然冒出的一对大眼睛,不解的饶了饶头。

    下课铃钟声响起。

    叶扶楹大大的桃花眼“唰”地一下亮了起来,急急忙忙朝着沈屿澈的座位奔去。

    沈屿澈的身份受到了隐藏,书院里没几个人知道他就是那位从京城来的尊贵世子,只当是书院里来了位模样俊俏的富家公子。

    还未等叶扶楹接近,沈屿澈就起身离开座位,朝门外走去。

    叶扶楹蹦跶蹦跶的跟在他后面,直到在一处无人的松柏下停住。

    “叶姑娘,何事?”沈屿澈并未转过身。

    叶扶楹闻声微微一滞,想起了上一世自己的结果,收敛起了刚刚活泼的性子,规规矩矩地福了个身,“民女只是关心世子的身体,多亏您内力深厚不到两天就自动解毒了,看到您身体无恙民女就安心了,之前的事的确是意外,还请世子原谅。”

    沈屿澈转过身,看着她低头乖巧的模样,薄唇轻抿,并未言语。

    松柏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良久,沈屿澈微微歪头,眸光微凛,“本世子着实好奇,那日你们是如何悄无声息的将我劫出,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喂毒药的?”

    扶楹顿感后颈汗意涔涔,如芒在背,声音带着一丝颤意:“民、民女委实不知情,这其中定是有什么天大的误会...”

    沈屿澈勾了勾嘴角,“看来叶姑娘还是不愿意跟本世子说实话。”

    叶扶楹抬头看向他,焦急的冲他摇头,“世子殿下,民女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欺瞒啊。”

    的确是不知道唐思楠怎么把你给绑来的,也的确是不知道怎么重生你就在我这黄花大闺女的房间了,更不知道怎么重生就和上一世如此不同了。

    按照上一世,身为小炮灰的叶扶楹在这个时间点跟沈屿澈压根就没有交集。

    “既然叶姑娘不愿意解答我心中疑惑...”沈屿澈哂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声音中透着几分山雨欲来的压迫感,“那就请叶姑娘和你的朋友把身上的秘密藏好了,最好别让我发现。”

    言罢,他不再多看叶扶楹一眼,衣袂轻扬,与她擦肩而过。

    风吹得似乎更大了,呼呼的风声卷着松针,在空中不停地打转。

    叶扶楹太清楚沈屿澈的脾性与手段了,上一世,他揭竿而起后,也有过不少民间能人志士的追求,其中有一位姓陈的谋士,凭借着过人的才智与谋略助他拿下苍梧和石头城,深得沈屿澈赏识,后常伴左右,共商大计。但是他却在攻打京城的前几天,被沈屿澈赐死,尸体直接被扔在了乱葬岗,好不凄惨。

    叶府,正厅中。

    “母亲!舅舅!我们带上所有的金银财宝去益州吧,那里山峦众多,我们也学唐家在山顶上建一个府邸,布上密密麻麻的机关,隐居淡世怎么样?”叶扶楹猛然起身,掌心“啪”的一声拍在案几上,兴奋得眉眼带笑,正望着叶蕙珉和叶正茂。

    叶扶楹听完沈屿澈那段话后,背后直冒冷汗,浑浑噩噩回到家中,一言不发,直到此刻突然拍案而起,惊得叶蕙珉和叶正茂夹菜的手一抖。

    叶蕙珉放下手中的碗和筷子,“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母亲,我说真的,我们搬走吧,舅舅你这郡守也别做了,反正你也没替百姓操啥心,咱们一家人在山里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日子不好吗?”叶扶楹急切道。

    她想通了,这一世她除了苟住自己的小命,也要护母亲和舅舅的平安,断不能像上一世一样,母亲去往京城不复返,舅舅带兵与沈屿澈抵抗也下落不明。

    叶正茂听到这话,菜也不夹了,“你舅舅我可是被人人称道的好官!让你这丫头去读个书,回来就蔫了,好不容易说句话,还尽是对我的诽谤,你别说话了,这桌菜都堵不住你的嘴。”

    叶扶楹看着叶正茂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我就说我就说,舅舅你掩耳盗铃!你看看你名声,这几年差成什么样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这小混蛋在街上闹事总是报我的大名!算了,你上学还是有好处啊,都会用成语了,明天继续去上。”说着,叶正茂夹起一块南瓜饼放到她碗中。

    十五年前,叶正茂带着襁褓中的叶琛刚回到江陵郡任职之时,亲手在郡衙门楣刻下“明德惟馨”四字,励精图治,破解了城中两起大案,城中百姓皆是称赞。只是后来,在叶琛五岁时,和学堂其他孩子一起前往京城研学,但却意外失踪,消息传来,叶正茂马不停蹄赶到京城,也同样一无所获。归家后,他将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不喝整整十天,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再跨出房间门槛时,他便成了郡中的甩手掌柜,叶家的生意也在城中被渐渐传成是他敛财和搜刮民脂民膏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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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扶楹自那以后就窝在家中筹备说服计划,详细列举举家搬到山中的好处,但都被叶蕙珉和叶正茂无视。

    每次她一提,叶蕙珉和叶正茂仿佛听到的是:妈妈生意你没得做啦,你女儿我要自主创业!舅舅工作没得上啦,你外甥我要砸你饭碗!

    叶扶楹正苦恼着第十一次游说的材料时,叶正茂提早下衙到家,一进庭院就冲她说,“赶紧去换身衣服,今晚陈家宴请世子,给世子接风洗尘,你也得跟着去。”

    “给世子接风洗尘?”这都过多少天了,才接风洗尘?她才不想见到沈屿澈呢,叶扶楹瘪瘪嘴,一脸不情愿。

    “你这是什么表情,世子到我们江陵郡是多么大的荣耀,你怎么一脸晦气,赶紧进屋换衣服。”叶正茂除了对叶扶楹的催促,就是对沈屿澈的敬仰。

    真希望到时候沈屿澈在你地盘上起兵造反的时候你还能这么说,叶扶楹心里暗暗反驳。

    陈家是住在江陵的世家大族,家中有不少人在京中担任要职,最大的当属上一代嫡子陈温纶,担任中书令,颇受皇帝信任。

    上一世宴请世子来到江陵的也是陈家,沈屿澈抵达的隔日便举办了这场宴席,那时候叶扶楹只是跟在母亲和舅舅身后,远远看了沈屿澈一眼,并未有过多交集。

    这一世却举办的迟了一些,也许跟沈屿澈因自己被绑中毒有关?记得这场宴会过后,与陈家交好的蓝家就出事了。

    这里面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呢?

    叶扶楹梳理着上一世这个时候的时间线,脑海中一直念叨着蓝家,下意识的选了件孔雀蓝的裙子,让石青帮她换上。

    叶扶楹换好后走出房外,裙摆轻薄,如蝶翼般轻轻,腰间束着一条霜色丝绦,系成灵动的蝴蝶结,衬得她腰肢纤细。她皮肤白皙,身形纤瘦,在孔雀蓝的衬托之下添了几分清冷。她乌发半挽着,一支银丝缠绕而成的步摇斜斜簪在鬓边,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摇动,漂亮的桃花眼眼微微上挑,眼尾晕着淡淡的红,长睫轻垂时,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这副打扮像极了烟雨中的青花瓷。

    叶正茂看着叶扶楹走出来,这种清冷乖巧的模样与他理想中外甥的模样简直一模一样,忍不住夸赞,“扶楹你与这蓝色正是适合,舅舅过两天让成衣铺再帮你做几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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