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人跑了,枉费这么久时间与心思,竹篮打水一场空。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是温思锦派来搞我的吧?!”倾陌怒极,一把薅起袁兴的衣领,破口大骂。

    袁兴自知闯了祸,害怕得双腿发软,颤抖着嗓音,“我……我真的只是想帮忙……”

    余光见一旁的夙渊,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君上……!君上明鉴!我对幻灵司别无二心,真的只是……”

    夙渊淡淡抬手打断他的话,“急功近利,嫉恨同僚,幻灵司不需要你这种人。”

    “哼!”倾陌松开他,转身去研究遗骸融化后的骷髅印,徒留袁兴颓然跪倒在地。

    完了……一切都完了……

    小夭儿虽然死了,但那骷髅印仍旧有生命般在蠕动,倾陌蹲下身伸手,肩头忽被按住。

    夙渊提醒道:“小心些,先叫人用法阵困住,带回去慢慢研究。”

    “也好。”倾陌点点头,失了兴致,疲倦如潮水涌来,阖眸捏了捏眉心,注意到远处有一女子正看向这里。

    那女子衣着干净华贵,身旁陪着侍女远远观望,与他们这一道人灰头土脸形成了鲜明对比,在废墟之外也很显眼。

    “太子妃……”倾陌喃喃。

    “可有何不妥?”夙渊看过去时,太子妃已然转身离去,步伐仪态从容,分毫不曾有东宫被毁、太子谋逆失踪的慌乱。

    “没什么,许是我多虑了。”倾陌呼出一口浊气,再也支撑不住疲惫,恹恹道:“这里交给你了,我想回去休息。”

    “倾陌……”夙渊不知他在东宫时与温思锦发生了什么,关怀之语不待出口便已转身走了。

    衣衫破损,血色沾染,发丝凌乱,肩上仿若扛着千斤重担,这样强撑惹人心疼的背影他从前见过,只是千百年了,背负的枷锁其实从未消失。

    …

    独自出了皇宫,走在街边,祸乱不殃及百姓,仍是一片祥和,但不知是不是七绝弦断了一根的缘故,倦意越发沉重,周围吵闹只觉心中烦乱。

    快到烟云阁,脚踝忽地阵阵刺痛,才发觉原是与鲛人打斗过程中受了伤。

    痛楚渐深,受伤的那脚踝很快便不能正常行走了,好在剩下不过几步,倾陌一瘸一拐跨进烟云阁大门,迟应倚在门旁桌边,还当是来了个乞丐,险些挥臂驱赶。

    “我的亲阁主啊——!你出去要饭了把自己搞成这样?!”

    “去你的,不会说话把舌头割了!”倾陌烦躁将其推开,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走不动了,叫昙朝过来背我。”

    昙朝过来时,也是被他这身狼藉吃了一惊,“主上!你受伤了?”

    他脱掉鞋袜,露出伤口微微红肿,只是破了点皮肉,但那鲛人身上被下了骷髅印,毒性自然不可少。

    抹了些常用伤药,昙朝小心翼翼缠好绷带,背着他上楼回房。

    倾陌趴在他身上,闷闷不乐道:“昙朝……七绝弦断了一根,人也没抓到。”

    都是刀山火海中拼出来的人,倾陌从不轻易受伤,连七绝弦都断了,昙朝已然能想象到当时状况的惨烈。

    “改日属下去帮主上再寻一根来。”

    “算了……”倾陌摇头,“少一根也不碍事。”

    他确实累极了,不过几级阶梯便趴在背上没了声响,昙朝将人背到床边唤了一声,侧头看去,原来是睡着了。

    深夜,阴云笼了一半月照。

    倾陌侧躺在锦被堆里,无意识翻了个身,呼吸绵长。

    伤口敷的膏药起了作用,脚踝丝丝凉意压制着肿痛,借着翻身的机会,昙朝替他盖好的被子也蹬乱了,受伤的那只脚随意悬到了床外。

    睡梦中嘤咛一声,蜷缩着往枕头里埋了埋,鼻尖忽然掠过一缕清冽雪香混着药味。

    闭紧的木窗悄无声息打开,一只硕大雪白蹑手蹑脚钻了进来,落地的肉垫缓冲让一向警觉的鬼煞都未听闻响动。

    雪尾扫过地面,夙渊闪着异瞳,缠绕着绷带的脚踝停在眼前。

    倾陌何时受的伤,他竟然不知,心中只余万分愧疚。

    许是冷清与药香混合太过明显,稍微唤醒了一点沉睡的神志,倾陌眼皮困倦掀开一条缝,便见一团雪色绒毛伏在床边,木窗透进来的半分月色顺落在蓬松长毛。

    “米糕……?”他含糊不清呢喃了句,胳膊伸出去无力抓了下,“过来……抱。”

    毛茸走近脸侧贴着蹭了蹭他的手,尾尖拂过受伤的脚踝,忽地转身舔了舔那绷带。

    倾陌有些痒,闭着眼迷糊哼笑,非要抱他,“又梦到你了,不吃你的毛……”

    夙渊状似无奈,喉咙哼出一声轻咕,忽地跃上床榻,爪垫隔着单薄里衣,按在胸前没有心跳的地方,竖瞳闪烁着异样情绪。

    倾陌掌心陷进暖融的毛团,猫儿乖顺蜷躺枕边,一身疲累瞬间被满足消除。

    拥有千年修为的妖君到底不似寻常猫,展开了足有男子半个身子大小,毛软一团拥入怀为这单调的床榻添了几分舒适。

    夙渊任他搂着,放任人将脸埋进雪毛堆,睡得迷糊了,双唇放到颊侧,似是忘记收回一个亲吻。

    云卷云舒,窗外又泄进一片月光,他望着他长睫投下的阴影,抑制不住心跳颤抖,屏了喘息凑上去亲近薄唇。

    隔了一世,肆意变得小心翼翼。

    熟睡中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只当被软毛挠了一下,反将这团雪白亲搂得更紧了。

    这一夜,夙渊未眠……

    …

    七日后。

    幻灵司宣布将要对所有御妖师重新考核,并且欢迎从前因遭遇不公而未能加入的能人异士参与。

    本就热闹的京城一下子更是变得人山人海寸步难行。

    这日,倾陌养好了脚伤,大大咧咧叉坐在木椅上,拿着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棍子,凶神恶煞赶着人。

    “滚!给老子滚!老子这里是歌楼不是客栈,没有你住的地方!”

    顾宽背着行囊,脚下步伐灵巧,左右闪躲以防被打到,“您就收留我一夜呗!其他客栈都满了,真没地方住!”

    他一听闻幻灵司重新洗牌,马不停蹄便赶了过来,可思燕村到底地处荒僻,消息传得也慢,等来到京城时,能住的客栈都已经满房了。

    “是妖君大人引荐我过来的,他说您人美心善本事大,独自经营了烟云阁,一定能收留我!”

    顾宽本以为提夙渊的名字会好使些,却不想惹得人更是气恼。

    倾陌一把扔了棍子向顾宽砸去,“你跟夙渊一块滚!俩都不是好东西!”

    东宫的后续事宜都是夙渊处理的,借着养伤他是一点儿没掺和,前些日子温思宇来看过他几次,同时透露了不少朝堂上的消息。

    太子豢养妖兽事情败露,险些酿成大祸,皇帝气急攻心吐了血,当晚却还强撑着身子召集大臣,商议将温思锦逐出了皇室。此案牵连甚广,太子妃为保全自己,供出太子往昔是如何残害妖兽,以及都有何人参与,曾在东宫轮值过的暗卫皆以帮凶之罪被处死,唯独去捉拿暗九时,才发现这人不知因何被幻灵司带走了。

    暗九也算帮过他们的忙,能够幸免于难,倾陌本觉夙渊做了一件善事,不想没过两天,对方便将暗九和暗七一起打包送来了烟云阁,美其名曰来打工的。

    这下又多了两个白吃白喝的不说,尤其是那个暗九,有着温思锦这一道隔阂,天天甩脸色看,从不拿正眼瞧他。

    但这些都是次要的,夙渊惹他生气的根本原因,还是今早去灵曜宫集议时,听到了一些不实且万分夸张的谣言。

    那时恰好走在两位女官身后,二人没发现他,肆无忌惮聊起了八卦。

    “诶!你听说没有,妖君昨日向尊主讨了一块天山玉,有人亲耳听到是要送给倾陌的!他们经常一起出任务,你说……妖君这么粘着倾陌,是不是暗恋他啊!”

    另一位女官摆摆手,习以为常,“这有什么,你来的时间短不知,妖君喜欢他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谁都能看出来就倾陌自己还傻傻蒙在鼓里呢!”

    “啊……不会吧,平时妖君对他那么好,换我早就心动了!他竟然感觉不到?!”

    “鬼煞嘛,总得有点不同于常人的地方……唉不过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两个美人,结果要内部消化。”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探讨着,直至灵曜宫大殿,也没发现身后跟着八卦的主人公。

    整场集议下来倾陌半个字都没听进去,耳边嗡鸣作响,如石雕般呆站着,头一次感觉脑容量太小、信息量太大,根本运转不过来。

    天道数次朝这边投来了目光,他也浑然不觉。

    幸好的是,夙渊公务繁忙,今日没来。

    直到现在他还没弄明白这究竟是个怎么回事,越想越气,指尖哒哒狂点着木质扶手。

    一黑衣青年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

    暗九怀抱温思锦从前养过的那只小犬妖,放到他面前指了指,“小白饿了。”

    “啪!”倾陌不耐烦拍了一掌,木椅支撑不住晃了晃,“饿了吃饭,还得老子扒嘴喂啊!”

    小白是暗九给这犬妖起的新名字,或许在东宫相处那些时日有感情了,又许是这是主上唯一留下来的念想,沾染无数条性命的他唯独待这小东西有几分温柔,且宝贝得不得了。

    倾陌知他是来故意找茬,一蹦三尺高,“炫耀个屁!老子也有只毛茸茸,九条尾巴!比这玩意可爱多了!哼!”

    他推开耳旁聒噪的顾宽,闷头冲出烟云阁,奔向街后的那栋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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