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很青涩的作品，诞生于我停止写作两年后。当时正因为一些原因焦头烂额，最后又因为一些奇妙的原因重新拿起了笔，算得上是复健之作。

    非常不成熟，甚至还带着点矫情，但由于它是某种意义的开端，思考很久之后，我还是决定把它放上来。就当一个纪念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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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摩西·杰克逊·德雷克，现年二十四岁，德雷克工业当家人，商业天赋出众。

    ***

    某年十二月十二日。

    今年哥谭的冬天来得比以往更早也更寒冷，十二月的风吹过街道的时候带起路边树木的微弱声响，干枯的落叶被扫在一起，转眼又被风吹散，落到地上时被行人踩出刺啦的碎裂声响。细雪随着冷雨一同落下来，呼吸的时候仿佛能闻到冰渣在脏腑里割出的血腥味。

    提姆和往常一样走入自己的居所。他先换掉皮鞋，接着把西服外套挂在玄关的衣架上。他反手锁上门，在室内的暖气里活动自己僵硬的手指。厨房里的咖啡机崭洁如新，他又一次衷心感谢自己的生活助理，即便每次不到一星期他就又会把这里弄得一团糟。

    他刚刚结束一场集团会议回来，无聊到让人想叹气的各种面子会议是他接过德雷克工业之后无法逃避的“正事”。会议主要内容是德雷克工业之后一年的大致规划，从名字到参会人员都很无趣，提姆表面上对着PPT看得聚精会神，实际上已经在脑海里构思下一次出差旅行中的照片构图。

    这是他打发时间的常用办法之一。还有些时候他选择给自己一个安稳的睡眠或者干脆通知大家放假。员工在四年的时间里已经习惯了这位新当家时不时的跳脱，接到通知时也很淡定收拾东西开始规划这段多出来的短假。

    会议结束之后提姆开着车去了那家被他标记在每日清单里的书店，他并非书饕或者文学爱好者，之所以雷打不动每天造访不过是因为店长出品的手磨咖啡实在美味无比。

    咖啡装在纸袋里打包带走，一同包装的还有几块卖相不算特别好的饼干，不过他相信味道肯定很不错，至于外表，对于一个甜品初学者可不能要求这么苛刻。

    他一如既往没有见到店主，两人之间的联系全靠隔着一道门的交流和早早在手机上发出的预订消息维持，活像是两个上世纪的老古董。

    店长很忙，他同样如此。所以他们既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也没有见过彼此的样貌。倒不是没有一时兴起想过推开那扇门，但要么就是本人不在，要么就是被其他原因阻挠。

    提姆通常叫他RED或者干脆用人称代词省略掉姓名环节，他对这位书店老板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是哥谭人，脸书有一大批粉丝，ID名字叫RED，从前似乎因为旅游日记出圈过不少次，现在回到这里来开了一家书店，有金盆洗手的嫌疑。其实这家店并不开放外带服务，不过金钱在大多数时候都很有用，在他给出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价格之后更是如此。

    他们就保持着这种古怪的关系好几个月，提姆难得没发挥自己那不太正常的控制欲把人调查个底朝天，他的直觉放任自己让这个人游离在社交圈之外，保持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

    而店长本人对这个神秘顾客也同样缺乏好奇心。他们会短暂地交流阅读心得、生活日常、哥谭的大小事——有时候提姆能收获他混合着咕哝的抱怨声和笑声——但是却默契地从不交换姓名和生平，尽管这东西触手可及。

    他们都选择不动声色绕开它，像是绕开路上打盹的毒蛇，一旦惊醒就会让这段关系一去不复返。那时候提姆会失去他的美味咖啡，而店主会损失一个大主顾。

    咖啡在冬日的哥谭里冒着热气，提姆提着纸袋哈了口气，白雾被他吐出来，弥漫在周围。他为自己这个幼稚的行为笑了一下，然后按照惯例说了声再见。

    店长叼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应了一声，声音很模糊，汽车启动的声音盖过他，让提摩西没能完整听到那句道别。不过他猜测那多半也只是句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分冷淡的社交辞令。

    时间回到现在，提姆打开落地灯，走到桌边把纸袋放下。咖啡还冒着热气，车内的暖气没让它在冰凉的冬日里变得寒冷，此刻温度入口刚刚好。饼干被包在系着粗麻绳的油纸里，上面用十分潦草的笔迹写了一个To red，颜色鲜亮，看起来像是什么偶像给粉丝的签名。

    提姆拉开椅子坐下来。他拆开油纸，刚拿起卖相最好的那块饼干，就十分尴尬地发现它在自己手上碎成了两半。RED加的蛋黄可能有点多，以至于让成品脆得有些过头。他摸出张白纸，随手撕成小条在上面写了改进建议，预备明天的时候递给厨师本人。

    抛开这点小瑕疵不谈，饼干本身其实味道还不错。甜度不高的饼干中和了咖啡原本过分的苦味，既不至于让人发腻，又照顾了他偏爱意式咖啡的习惯。这份夜宵搭配适当，可以看出RED在厨艺一道上显然造诣不低。

    他心情愉快地消灭掉甜点，把剩了一半的咖啡挪到一边，拿出相机开始导出照片。颜色清新的风景照出现在显示屏上，他认真比对后删掉重复或出现抖动模糊等问题的瑕疵品，留下堪称精美的三张。在经过修图之后这三张照片会出现在DRAGON社交账号上，并被打上Niagara Falls的标签。

    这个账号算是他个人的爱好堆放地，大多数内容都与摄影有关，偶尔po几张旅行照。唯一的原则是绝不提及一丁点日常信息。尽管十分低调，但是凭借精湛的技术他在摄影圈子里依然拥有一席之地。DRAGON以景物照出名，六年前那张血雀的观鸟照让他名声大噪，之后陆陆续续放出的作品更是让人相信那张照片并非运气使然，而是一个擅长捕捉灵感的记录者的处女作。

    夜色无声无息笼罩在哥谭每个角落，桌上的闹钟响起来，提摩西伸手关掉去看注意事项，发现到了那个固定的时间。他从抽屉里拿出烫金的信纸摊开，黑色的钢笔被抽出来，在废纸上潦草试了几笔。出墨均匀正常。他满意地把信纸翻面，在上面落下第一笔。

    Dear Little Beaver，

    今天是十二月十二日，每年最多十二次的双号日。最近冷得要命，出门的时候哪怕穿了三件也还有冷风顺着脖子灌进来，好像这不是人的脖子而是街道上挂着冰棱的电线杆。过几天要去做定期体检，真诚希望我还没工作，这样我就可以有理有据逃掉今天的会议，老头子翻来覆去说的都是一套话，我现在还可以给你在信中模仿一遍，不过为了不打扰你和我的好心情，我决定还是不要了。要我说的话，年轻人有意思得多，不过大概工作这件事从一出生就是对人类的酷刑，所以上班的时候大家也没那么开心。

    你还记得我上次说我以后准备不再那么“规矩”吗？这个月我翘了三次班，赖床的感觉真好，温暖的床永远是冬天最好的故乡。第一次助理还以为我发生了什么意外，毕竟他们都相信“小德雷克其实是个工作狂”，那只是因为刚回来的时候要交接的事情太多了好吗，谁会喜欢熬夜和加班？后来他们就习惯了，第三次的时候我睡到中午十二点助理也没打电话，只是把当天的行程表和待办事项发到了邮箱里。

    回来的路上照旧找书店老板买了咖啡，他最近好像在尝试烘焙，除了卖相不怎么样之外味道挺棒的，推荐你试试，如果他下次能把黄油和蛋白放得再少一点就好了，我刚刚在洗手间揉了五分钟才把那些碎渣和油脂洗掉。

    前几天出差的时候我发现有张照片的拍照角度跟当年毕业旅游时拍的一模一样，命运真是充满巧合。我发现我的言语实在很贫乏，也许我不太适合写信…我努力想描述这一周见到的人和事，结果很挫败地发现只能写出来这些。世界挺有趣的，不过要我说，它有时候也没那么有趣。

    圣诞节要来了，你那边还好吗？我得去睡觉了，下周见。

    Drake，

    Who has been waiting for u

    提姆把信纸折叠好放进信封里，明亮的火光中火漆粒渐渐融化，他拿起小铜勺在雪白的信封上浇出完美的圆，然后用一枚百合花火漆印封住了信口。信上没有贴邮票，收件人和地址也全是一片空白，他转身从书房暗格里拖出一个木箱打开把这封刚刚写好的信放进去，厚厚一摞信按照日期整齐排放在里面，旁边放了防虫的香料，给雪白的纸染上若有若无的岁月的味道。

    跳跃的火焰把他的侧脸映得散漫，提姆放空表情发了一会儿呆，时钟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旁若无人走到三点钟。

    “Fine，”他嘀咕一句，“真的该去睡觉了。”

    这只是十二月平平无奇的某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