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商场的霓虹灯牌在雪夜里晕成模糊的光团,黄仙蕙推门时带进一阵凛冽的寒风。刘诗筱的指尖还悬在半空,那句“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裹着冰碴扎进耳膜。门框震动的余波中,裂痕舞者钥匙扣从桌沿滚落,金属缺口在地面刻出新月状的划痕。

    “仙蕙,你听我解释——”

    回应她的是电梯下行时钢索绞动的嗡鸣。刘诗筱踉跄着扑到窗边,黄仙蕙的米色围巾正消失在街角,像被风扯碎的云。她徒劳地张嘴,呼出的白雾在玻璃上洇出空洞的圆。

    黑暗如沥青般漫上眼睑。刘诗筱再睁眼时,剧场走廊的壁灯正将两道身影熔成琥珀——杜逸霄的白衬衫卷到手肘,黄仙蕙的发梢扫过她调试追光灯的指尖。珍珠项链在光束中碎成星雨,每一粒光斑都在重演那个暴雨夜的禁忌触碰。刘诗筱的喉间泛起铁锈味,仿佛吞下了锈蚀的齿轮。

    “是梦。”

    冷汗浸透的床单贴着脊背,像被揭下的第二层皮肤。黄仙蕙在邻床蜷成虾米,高数书滑落床沿,草稿纸上的矩阵习题被月光切成棋盘格。刘诗筱用目光丈量这不足两米的鸿沟,梦中醒来后的心脏却仍隐隐作痛,要命的是还在剧烈的跳动。

    晨光将面包店的橱窗镀成蜂蜜色时,刘诗筱正盯着可颂表面的裂纹出神。糖霜在高温中爆开的纹路,多像黄仙蕙锁屏照片里她们交叠的指影。店员递来的纸袋透着黄油暖意,她却想起昨夜梦中人离去时,围巾扫过门把带走的最后一丝温度。

    “吃完好好考试。”

    黄仙蕙接过纸袋的指尖掠过她腕脉,像羽毛轻扫过绷紧的琴弦。少女鼻尖沾着糖霜抬头笑的瞬间,刘诗筱错觉看见裂缝里渗出的蜜——就像她们初遇那日,黄仙蕙怯生生地坐在那里,手足无措的模样像只淋雨的雀。

    玻璃窗上的霜花在暖气中缓慢消融,刘诗筱用吸管搅动着早已见底的冰美式。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沿着指尖纹路蜿蜒而下,像那个雪夜里黄仙蕙睫毛上未落的泪。咖啡馆的暖黄灯光将她的影子钉在皮质卡座上,仿佛被冰封在琥珀中的困兽。

    “叮铃——”

    门框上铜铃震颤的余韵里,成琼诺裹挟着风雪气息落座。少女将彩虹徽章钥匙扣拍在柚木桌面时,刘诗筱看见珐琅彩在顶灯下折射出细碎的棱光——那抹紫色与黄仙蕙演出服上的流苏如出一辙。

    成琼诺推开咖啡店的门时,刘诗筱正用吸管在冰美式表面划出同心圆。窗外的细雪落在少女齐耳短发上,婴儿肥的脸颊被寒风刮出两团红晕,像未卸净的舞台腮红。

    “前辈居然会主动约人?”她将彩虹徽章钥匙扣拍在桌面,珐琅彩映着刘诗筱紧缩的瞳孔,“好好的钥匙扣你怎么就给扔了,那是我送给我未来嫂子的,刘哥。”

    见刘诗筱没有接话,成琼诺自顾自地问道,“为了黄仙蕙?”

    冰咖啡杯壁凝成的水珠坠落在梦境残片上。刘诗筱讲述那个雪夜别离时,成琼诺的指尖正沿着拿铁拉花搅动漩涡,奶泡吞噬心形图案的过程像极了合同条款如何蚕食真心。

    “你梦见的不是离别,”成琼诺突然扣住她颤抖的手腕,“是恐惧——恐惧齿轮生锈后坦诚相见的瞬间。”吸管在杯底划出尖锐的刮擦声,少女举起手机屏幕:刘诗筱擦拭镜面的身影与黄仙蕙偷瞄的侧脸同框,金粉如星尘悬浮在两人之间的真空带。

    刘诗筱的眼前蒙上雾气,剧场顶灯刺眼的光束仿佛穿透了咖啡馆的玻璃。她想起昨夜黄仙蕙蜷缩在暖气片旁的模样,草稿纸上的正交矩阵符号被奶茶渍晕开,像一串未破译的密码。“合同里写得很清楚……禁止成员恋爱。”她的声音轻得像融化的雪水。

    刘诗筱的指节骤然收紧。吸管在杯底划出尖锐的刮擦声,像极了某个夜晚黄仙蕙高跟鞋断裂时,鞋跟在地面拖出的刺耳鸣响。那天她半跪着为对方贴上创可贴,少女脚踝的温度透过丝袜灼烧着她的掌心。

    “禁止的是‘发展关系’,不是‘停止呼吸’。”成琼诺突然扣住她颤抖的手腕,舞台妆常用的亮片指甲掐进她脉搏,“你连自己心跳的频率都要用傅里叶变换来分析吗?”

    暖气管道的嗡鸣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刘诗筱的视线开始失焦,她看见黄仙蕙在晨光中接过可颂时鼻尖的糖霜,看见暴雨夜更衣室里珍珠项链崩落时飞溅的星芒,看见自己梦中杜逸霄的白衬衫如何被追光灯熔化成滚烫的蜡油。

    “合同...预备生...”她的辩解被成琼诺的冷笑截断。

    少女突然从手机里打开网页拍在桌上,最上方是显眼的热搜头条——《知名女团成员地下情曝光,经纪公司索赔千万》。油墨印刷的铅字在暖光下泛着冷意:“你以为逃避就能保护她?看看三年前别的少女团的案例,藏着掖着的感情就像定时炸弹。”

    刘诗筱的指尖抚过报道里模糊的偷拍照。照片中两个女孩在路灯下依偎的影子,让她想起上周夜场结束后,黄仙蕙睡着时无意间靠在她肩头的重量。那缕总是翘起的发丝扫过颈侧的触感,此刻突然在记忆里苏醒。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成琼诺将冻红的指尖贴在玻璃窗上,融化的霜花蜿蜒如泪痕,“也给你自己三天。不是用来计算风险,是用来感受...”少女突然抓起她的右手按在自己左胸,隔着毛衣传来的心跳像暴风雨中的鼓点,“这种频率,是任何数学公式都模拟不来的。”

    刘诗筱触电般缩回手,却无法阻止掌心残留的震动。“齿轮生锈是因为渴望咬合。”成琼诺将冷掉的拿铁推到她面前,奶泡早已坍塌成浑浊的漩涡,“就像你梦里反复出现的金属缺口——那不是裂痕,是未完成的吻痕。”

    暮色浸透剧场穹顶时,黄仙蕙正将冻红的指尖贴在暖气片上。刘诗筱的影子从身后漫上来,带着松木香皂与舞台追光灯的余温。“线性代数……难吗?”生硬的问句撞碎在更衣室镜面,裂痕舞者钥匙扣在黄仙蕙掌心烙出红印。

    “就像锈住的密码锁,”她转身时发梢扫过刘诗筱的教材,“明明知道所有齿数,却不敢转动钥匙。”

    暗语在暖气管道的嗡鸣中悬停。刘诗筱注视少女在草稿纸画下交错的齿轮,铁锈红的笔迹逐渐勾勒成心形——却在最后一笔时突然顿住,改成了正交矩阵的符号。

    成琼诺的话像倒刺扎进神经。排练厅的落地镜蒙着水雾,刘诗筱机械地重复擦拭动作,直到镜中映出黄仙蕙抱着奶茶箱的身影。三分糖去冰,加双倍椰果——她记得这是黄仙蕙发烧时的要求。黄仙蕙的指尖蹭过她手背接过吸管,体温透过塑料管传导,烫得她险些打翻纸杯。

    “杜老师说新编曲需要和声部试音。”黄仙蕙咬着吸管含糊说道,唇膏在杯沿留下樱桃色的半圆。刘诗筱的视线落在那抹红痕上,想起首演夜自己为她涂药时,棉签是如何颤抖着抚过后颈的擦伤。

    深夜的走廊尽头,成琼诺背靠防火门把玩着银色口哨。“再观望下去,齿轮就要彻底锈死了。”她将口哨抛向空中,金属折射的冷光划过刘诗筱紧绷的下颌线,“你猜黄仙蕙为什么总画摩天轮?”

    记忆如倒带的胶片——游乐场最高点,黄仙蕙睫毛膏晕染成灰雾的眼睛,那句“在顶端接吻的情侣会永远在一起”混着柠檬糖的酸涩,在刘诗筱耳畔循环播放。她攥紧口袋里的裂痕舞者钥匙扣,金属裂口刺入掌心的疼痛比成琼诺的质问更尖锐。

    “给我三天。”刘诗筱转身时,控台的蓝光将她的影子拉成细长的琴弦,“我需要确认……”

    “确认她是否和你一样,连心跳都要用节拍器校准?”成琼诺的嗤笑被安全门合上的声响截断。

    黄仙蕙推开门时,刘诗筱正对着满墙动线图出神。金粉从图纸边缘簌簌飘落,像一场无声的雪崩。“明天考试的重点……”少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她转身的瞬间,黄仙蕙的额头险些撞上她锁骨——熟悉的柠檬草香混着油墨气息,在两人之间织出无形的网。

    “这里,”刘诗筱的指尖点在特征值公式上,笔尖晕开的墨迹像心电图的波动,“λ是转折点。”她的呼吸扫过黄仙蕙耳垂,少女的睫毛颤动如濒死的蝶翼。

    “就像锈住的齿轮,”黄仙蕙突然抬头,瞳孔映出控台幽蓝的光,“咬合时的疼痛……才是活着的证明。”她将复习资料塞进刘诗筱怀中,转身时裙摆扫过对方膝头,金粉在空气里划出未完成的抛物线。

    刘诗筱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成琼诺的短信在此刻亮起,屏幕蓝光刺破黑暗:【有些答案不需要计算,只需要感受】。窗外飘雪无声,裂痕舞者钥匙扣在抽屉深处震动,金属裂痕正缓慢吞噬最后一寸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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