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薄雾在窗台凝结成霜花时,刘诗筱的睫毛微微颤动。怀中的温度比平日更灼热几分,黄仙蕙蜷缩的姿势像只贪暖的猫,珊瑚色睡裙肩带滑落至臂弯,露出锁骨下方未愈的淡粉齿痕。
“老刘...”带着鼻音的撒娇震动着胸腔,发烫的额头蹭过下颌,“要柠檬糖...”
刘诗筱的指尖探入枕下摸出铁盒,金属开合声惊醒了窗台的麻雀。黄仙蕙闭着眼精准叼走糖块,舌尖扫过对方指腹的触感让晨间空气陡然升温。薄荷与柠檬草的气息在唇齿间流窜,刘诗筱忽然察觉异样——怀中的体温高得反常。
“三十八度二。”电子体温计发出蜂鸣。黄仙蕙耍赖般将脸埋进对方颈窝,发烧让她的呼吸带着潮湿的玫瑰花香:“就是刘医生昨晚抢被子...”
“哪有啊,明明是你自己玩过山车受了风了。”刘诗筱无奈地叹了口气。
刘诗筱的叹息化作白雾消散。她轻轻抽离被压麻的手臂,珊瑚色真丝床单立刻泛起涟漪。保温杯注水声惊动了酣睡的少女,黄仙蕙迷迷糊糊拽住她睡袍腰带:“不许走...”
“三分钟。”刘诗筱将暖手宝塞进对方怀里,金属搭扣残留着体温,“给你找个退烧贴。”
厨房的晨光在琉璃台上流淌。刘诗筱的银边眼镜蒙着水雾,指尖快速将芦荟胶与薄荷精油调匀。冰格里的柠檬片冻得恰到好处,与纱布缠绕成月牙状敷料时,忽然想起首演时为她处理灯架擦伤的场景。
“骗子...”带着哭腔的控诉从卧室传来。黄仙蕙裹着深灰色羊毛毯滚到床沿,裂痕钥匙扣在锁骨处压出红印。刘诗筱单膝跪地将人捞回怀中,冰凉敷料贴上额头的瞬间,少女发出幼猫般的呜咽。
蜂蜜水喂到第三口时,黄仙蕙突然咬住杯沿。琥珀色液体顺着下巴滑落,在睡裙前襟晕开心形水渍。刘诗筱的拇指抚过她发烫的唇瓣:“黄同学是想换种喂药方式?”
晨间诊疗持续到日上三竿。刘诗筱的医用托盘里摆着七种退烧方案,从物理降温到穴位按摩应有尽有。黄仙蕙的抗议声随着体温升降起伏,最终败给恋人用微积分公式讲解病理的温柔攻势。
“张嘴。”银匙碰触唇瓣发出清脆声响,药膳粥的清香驱散了满室苦味。刘诗筱的睡袍袖口卷至肘部,小臂线条在晨光中绷出优美的弦月弧度。黄仙蕙就着她的手偷喝蜂蜜水,舌尖扫过虎口旧疤时如愿看到对方耳尖充血。
正午的阳光将窗帘照成半透明琥珀。黄仙蕙枕着恋人膝头看着肥皂剧,发梢的金粉在对方的肩头洒落星尘。刘诗筱的钢笔在病历本勾画护理计划,不时俯身用唇温测量对方额间热度。
“摩天轮画错了。”拿着黄仙蕙草稿本的刘诗筱忽然说,医用酒精的味道混着雪松香袭来。黄仙蕙赌气般划花整页涂鸦,却在对方握住手腕时放软了身子。笔尖游走的沙沙声里,退烧药开始发挥效力,朦胧间听见钢笔帽开合的轻响——刘诗筱在她涂鸦的摩天轮旁补上了缺失的齿轮。
暮色浸透纱帘时,黄仙蕙在薄荷香中苏醒。床头柜摆着切块去籽的雪梨,瓷碟边缘用蜂蜜写着体温变化曲线。浴室传来吹风机嗡鸣,她赤脚踩过满地金粉,从背后环住正在整理药箱的恋人。
“刘医生非法拘禁病患...”潮湿的长发扫过颈侧,未扣好的睡袍露出大片泛红的肌肤。刘诗筱转身将人抱上琉璃台,棉签蘸着碘伏轻点她脚踝的蚊子包:“偷跑下床的坏孩子要接受惩罚。”
消毒水气味在鼻尖炸开时,黄仙蕙突然咬住对方衣领。金属纽扣硌疼舌尖的瞬间,草莓味退热贴啪地贴上后颈。刘诗筱的闷笑震动着相贴的胸腔:“惩罚是给学霸补课。”
夜风卷着初雪叩响窗棂时,飘窗已铺成临时诊疗区。刘诗筱用绒毯将人裹成蚕蛹,自己充当靠垫。黄仙蕙的脚趾偷偷钻出毛毯,在恋人小腿上画着无限符号,直到被捉住脚踝涂上护手霜。
“老刘的手比暖宝宝舒服...”沙哑的撒娇混着止咳糖浆的甜腻。刘诗筱任她将冰凉的双脚塞进自己睡衣下摆,笔尖在错题旁批注的情话比解题步骤更缜密。当时钟敲响九下,怀中的呼吸终于变得绵长,她低头轻吻少女汗湿的额角,将未写完的“rostige Zahnr?der”补全成告白诗篇。
晨光再次漫过窗台时,黄仙蕙在雪松香中睁开眼。刘诗筱歪在扶手椅上浅眠,金丝眼镜滑落鼻梁,膝头摊开的《基督山伯爵》夹着写满护理心得的便利贴。“等你好了,我们去一趟寺庙,让佛光照照你的身体。看看你,半年发了几回烧了。”黄仙蕙“哼唧”一声,又钻进了刘诗筱怀中:“没事啊,不管我得了什么病,我相信老刘一定会在我身边照顾我的——还有,去寺庙的话要拜药师佛。”
几天后,晨雾沿着青石板台阶攀爬时,黄仙蕙的羊绒围巾穗子已经结满细小的冰晶。她故意落后半步,看刘诗筱深灰色的呢子大衣在石阶上投下修长的影子,忽然快走两步踩住那道晃动的阴影。
“刘医生——”尾音拖得比山间云雾还绵长,黄仙蕙把冻红的鼻尖埋进对方围巾。“听说要背心上人走完这三百级台阶,菩萨才会保佑姻缘。”
刘诗筱的金丝眼镜蒙着白雾,转身时登山靴碾碎台阶边缘的薄冰。昨夜她查遍攻略准备的保暖贴此刻正在口袋里发烫,却敌不过少女呵在颈间的温热呼吸:“黄数学家也信这些?”
“我信老刘的肱二头肌。”珊瑚色指甲戳了戳她手臂,黄仙蕙突然跳上第三级台阶。倾斜的重心让两人影子在晨光中交叠成振翅的鹤,裂痕钥匙扣从她背包侧袋滑出,在石阶上敲出清越的声响。
刘诗筱弯腰拾钥匙扣的动作被冰层折射出三个重影。金属缺口处粘着的金粉簌簌坠落,与台阶缝隙里未化的残雪融成星屑般的斑点。当她直起身时,黄仙蕙已经蹦到第七级台阶,米色贝雷帽被山风吹得歪斜,露出耳后淡粉的吻痕。
“慢点。”登山靴在覆着薄霜的石面打滑,刘诗筱伸手去扶的瞬间被反握住手腕。黄仙蕙的羊皮手套带着隔夜的暖宝宝余温,将她的指尖焐出珊瑚色的光晕。
晨钟撞碎山间寂静时,她们正站在第一百零八级台阶的转角。黄仙蕙忽然拽住刘诗筱的相机背带,将人拉进挂着冰棱的松柏阴影里。裂痕钥匙扣勾住对方羽绒服拉链,在急促的呼吸间晃出细碎的银光。
“旁边有人。”刘诗筱的警告被吞进毛呢围巾,黄仙蕙踮脚咬住她下唇的力道像在解一道微分方程。松针上的积雪扑簌簌坠落,在她们脚边堆出歪扭的心形。
“现在菩萨看见了。”黄仙蕙的贝雷帽滑落到刘诗筱臂弯,发梢的金粉沾在对方深灰色高领毛衣上,“老刘要对我负责到底。”
大雄宝殿的香火氤氲成淡青色烟霭。黄仙蕙跪在蒲团上偷瞄身旁人紧绷的侧脸,三根线香在她掌心燃出蜿蜒的灰痕。当刘诗筱第五次调整跪姿时,她突然把点燃的香束塞进对方指缝:“帮我许愿。”
“自己许。”刘诗筱的睫毛在烟雾中颤动,烟雾后若隐若现着大殿中毗卢遮那佛低垂的眉目。昨夜她对着佛教手册练习的跪拜姿势,此刻被黄仙蕙歪歪扭扭的坐姿带得失去平衡。
黄仙蕙的羊绒裙摆扫过青砖,忽然整个人歪进刘诗筱怀里:"愿望要说出来才灵验——"她故意拉长的尾调惊飞梁间的麻雀,“希望刘诗筱每天给我买草莓牛奶,通宵编舞要给我当靠枕,还有——我希望我们都可以健康平安。”
线香灰烬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刘诗筱突然扣住她乱动的手指,将三支香稳稳插进香炉。升腾的烟雾里,她看见黄仙蕙藏在功德箱后的偷笑,珊瑚色唇釉在晨光中泛着蜜糖般的光泽。
绕过转经筒时,黄仙蕙的羊皮手套卡进铜质浮雕的缝隙。刘诗筱低头解卡扣的瞬间,发现经文凹槽里嵌着半片银杏叶。
“看这个!”黄仙蕙突然拽着她奔向偏殿,帆布鞋底的金粉在雪地拖出断续的银河。褪色的朱漆木门吱呀作响,一十八尊罗汉的金身映亮她雀跃的瞳孔:“听说找到和自己有缘的罗汉,就能......”
“黄仙蕙。”刘诗筱的登山靴碾过门槛积雪,“这里供奉的是送子观音。”
珊瑚色身影僵在门槛石上。黄仙蕙转身时耳坠甩出青铜色弧光,忽然整个人扑进刘诗筱怀里:“都怪老刘昨天在摩天轮......”她故意把脸埋进对方羽绒服,发顶蹭着刘诗筱的下巴,"现在连菩萨都知道了。"
殿内燃着的檀香突然爆出火星。刘诗筱的掌心贴上她后颈,将人带离香炉升腾的青烟。十八尊鎏金塑像穿过时间的裂缝注视这对恋人。
穿过九曲回廊时,山风卷着雪粒扑进黄仙蕙的围巾。刘诗筱解开羽绒服将她裹进怀里,体温透过羊绒衫熨烫着彼此的心跳。廊下悬挂的祈愿木牌相互碰撞,发出风铃般的脆响。
“老刘你看!”黄仙蕙突然指着某块木牌。褪色的红绸带上,熟悉的裂痕钥匙扣图案旁写着德文诗句,正是她们在博物馆读过的章节。
刘诗筱的呼吸在黄仙蕙发顶凝成白雾:“三年前许的愿。”那时她刚替黄仙蕙挡下失控的灯架,在急诊室外等缝合时溜来寺庙,“没想到......”
“现在要还愿。”黄仙蕙摸出准备好的绸带,珊瑚色指甲在木牌背面画出歪歪扭扭的数学公式。当她写下第三个偏微分方程时,刘诗筱突然握住她的手:“这里要加个吻痕修正项。”
系绸带的动作变成十指相扣。当她们在廊柱阴影里接吻时,山风掀起千百条许愿带,将藏了多年的心事吹向云端。
古银杏的枝桠托着最后一捧残雪。黄仙蕙蹲在树根处扒开积雪,忽然拽着刘诗筱的围巾往下拉:“老刘快看!”裂开的冰层下,两片银杏叶拼成完整的爱心形状,叶脉间还凝着去年秋天的最后一丝绿意。
刘诗筱的登山靴陷进松软的泥土里。当她俯身看着那两片叶子时,黄仙蕙突然将冰凉的双手塞进她后颈:“抓到你了!”嬉闹间枝丫间穿过的阳光,将她们追逐的身影拓印在千年古树的年轮里。
暮鼓响起时,黄仙蕙正踮脚往树枝系红绸。刘诗筱在下方托着她的腰,看夕阳将绸带上的数学符号熔成流动的金液。当最后一道余晖掠过签文木牌,某一尊罗汉的瞳孔里,倒映着两个依偎着下山的背影。
山门石阶覆上薄薄的新雪,黄仙蕙数着来时的脚印忽然停步:“少了一对。”她转身搂住刘诗筱的脖子,呼出的白雾模糊了镜片,“要老刘背我下去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