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清儿为林曼收拾出了一张桌子，就在出口处的拐角。旁边就饮水机，身后便是大大的窗户，视野极好，眺望远方，城市的车水马龙尽收眼底。

    公司很小，蜗居在大厦的一角，但是地理位置确实顶好。

    林曼对自己的位置也很满意。坐在位子上，趴下身体，工位的隔板刚好完美挡住，确保了隐私性。直起身体，又刚好纵观全场，杨绵绵坐在隔壁最显眼的位置。

    杨绵绵感受到炯炯有神的目光，嗖地低下了头。

    靠近饮水机，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水神，一上午，打水的人们都迅速认识了这位新来的实习生。

    “曼曼！”

    申清儿造访，林曼还惦记着上午的事，把头换个了方向，看看外面的风景，懒得理睬。

    “又来一位实习生，不欢迎么？”

    林曼猛地回过头。

    顾微溪身着白色衬衫，背着黑色双肩包，学生气十足。他露出淡淡微笑，就当是打招呼了。

    “你怎么来了？不是要竞赛么？”林曼快速起身，伸长了头看向前门。

    “我也是纳闷，入职3年，公司也没有和学校联合培养实习生啊。今年倒是来了好几个，这个小伙子真帅气呢！”说罢，申清儿伸手，企图抓住顾微溪的手臂示好。

    林曼看着一样的诈骗流程，不留痕迹地拍开申清儿的手，除了女主谁也别碰男主。

    顾微溪悄悄和申清儿拉开距离，语气却十分礼貌，“临时接到班主任通知。”

    “我也是一大早接到通知的，你别被骗，还没签合同吧，为什么不和周墨去他家公司，或者和丁石一起呢。”

    “哎，他属于特殊合同，实习参与考勤即可，在这里相当于带薪自习。其他的大公司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去了帮不上忙还添乱，占用名额，来我们这样清闲的企业当然最好不过。”申清儿站出来抢答，她没有公司荣誉感，实事求是地陈述现状，“林曼，你不需要竞赛么？”

    她只是听命上级，安排大家签合同，对学生的状况并不了解。

    林曼躺枪，摇摇头。一屁股做回工位，无所谓了。

    申清儿忍不住笑了，“那就帮姐姐做事吧。你们聊，我去准备实习合同。”

    “轻语呢，她也过来实习么？”

    “还不一定呢，她在和家里人商量。”

    林曼也料到了沉迷于学习的顾微溪对这些小道消息不知情。

    在简单地对谈后，林曼竟不知所言。

    此刻空间中只剩两人，平时四个人嬉笑打闹惯了，形成坚固的平行四边形，此刻对角线的两位相遇，场面有点尴尬。

    “呃，你坐，这个是你的工位么。”林曼起身扒拉着隔壁桌的文件，忙活着要为他腾一个位子。

    顾微溪上前恢复桌面原样，“不是不是，HR老师说我的工位在静音会议室，待会要上网课。”

    好吧，大家的处境并不相通。

    *

    刚来第一天，没有人会在意角落里的实习生。

    林曼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群聊已经归于冷寂，大家都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任务。周墨再交代了自己去和老师理论的行程后，也迟迟没了消息。穿梭在各大社交平台，玩得审美疲劳。

    抬头偷瞄杨绵绵，她在低头办公，大家都在全身心投入工作。

    去静音会议室转了一圈，顾微溪仿佛钻进书本里去了，压根没发现她的存在。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抠着电脑键盘，不知不觉陷入梦中。

    鼻子忽然觉得不通气，脸颊上似乎有碎发滑落，痒痒的。林曼眼睛睁不开，只能迷迷糊糊地伸手挠挠，却无意中抓到了一个温热的手指。

    狠狠地掐住手指，刷的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面孔后，脸红了，又迅速放开，手迅速回弹，由于动作太过激烈，碰到了椅子上。疼的嗷嗷叫。

    周墨抓住林曼手上的手，准备察看伤情。

    林曼顾不上疼，一拳锤了过去，“不把我叫醒，在这里乱吓人。”

    “你睡得太香了，不敢打扰。发信息也没回。”周墨幽怨地说，想到自己早晨去东兴去周氏集团报道，中午回家回校大闹一场，下午急匆匆地赶到江陵区报道。折腾了一圈，看到林曼岁月静好的躺在这里。

    林曼猜到了周大少爷一定会转过来，不过没想到这么快。

    周墨的桌椅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甚至摆放了各种配饰，像极了工作三年的社畜。

    “怎么样，不错吧。”

    “我俩在公司还成同桌了。这个招财猫好看。”在他的对比下，林曼的座位略显寒酸。

    周墨把摆件挪到了她的位置上，“走，饿不饿？”

    逃课和翘班的都是同一批人。

    “现在不是午休时间，你没吃饭？”林曼偷瞄了外面的打工人，第一天来不敢肆意妄为。

    从早忙到现在，周墨确实饿了，委屈的点点头。

    林曼想到窝窝囊囊的一上午，勇气增生，抓住周墨的胳膊，“走。”

    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眼睛亮亮的，“我都看好了，楼下有几家店不错。”

    周墨专注地望着，脚步追随着她，已经感受不到其他东西。

    回头的刹那，头被轻拍，耳边传来轻轻地问候，“上班时间去哪呢？”

    林曼双眼望天，来了个急刹车，嘴角尴尬的微笑。

    周墨也没刹住车，啪的蹭上了林曼的肩膀，又迅速撤回。

    “带新同事参观公司。”林曼脑子转得快。

    跟在身后的周墨拉住她的袖子，走上前，“我请求她的。”

    “合同还没签的就想跑。”申清儿挥挥手中的文件，绕过他们走进办公位，两个人像小鸡仔一样跟了上去。

    周墨懒得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找到乙方处，拔掉笔盖就想签名。

    林曼一巴掌趴在封面上，“不看看，你那边——”

    周墨轻轻拉了下她的小拇指，又翻开合同，林曼很快心领神会，“签合同前应该认真看完，前车之鉴。”

    “放心吧，他的这份合同和你一样的。我们这里庙是有多小，容不下你这做大佛？”申清儿不满意地努努嘴。

    一说到这里林曼就来气，“我不是对公司不满，是对欺瞒的行为不满意。”

    申清儿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火速转移话题，打量着眼前两位小孩，“好啦好啦，上午来的小帅哥，你态度淡淡的。怎么下午来个新同学，就如此激动。”

    林曼脸色微红，“我哪有！”

    “不闹了。”申清儿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签完合同你们就去吃饭吧，楼下两层是打工人标配，提前熟悉环境也好。赶在3点钟之前回来。”早听到了她们的计划，即然任务完成了，也不想当扫兴的大人。

    林曼斜靠着桌子的身体立刻站直，“你这么好？”

    申请儿淡定地梳理了自己的长发，露出自信女人的笑容，“从见面开始，我一直很贴心啊。”

    *

    两人就这样鬼鬼祟祟地前往附近餐厅落座，随机闯入一家门店。

    周墨似乎真的饿了，扫码火速下单，“你需要米饭套餐还是面粉的？”

    林曼摆摆手，中午已经很饱了。此刻只是打量着店内的环境，非饭店，只有他们一桌客人。非常预制的菜品搭配快餐式的装修，一间间格子餐厅贯穿地下两层楼，价格也并不亲民。

    从熟悉的食堂，转换到都市打工人的餐厅，上班的才有了实感。

    周墨慢条斯理地处理着眼前的套餐，不紧不慢地塞入口中。

    周围观察完毕，林曼漫游的眼神不自觉地回到周墨身上。

    周墨感受到了关注，咽下嘴里的食物，看了看碗里，“怎么了？”

    “有那么难吃么？你吃吃起来还挑三拣四的，以前吃饭挺香的啊。”林曼看着餐盘里堆出来高高一叠被筛选的食物，周墨突然斯文的样子让林曼觉得不爽。

    周墨默默地抚平小菜堆，“大米饭还是不错的。”已经吃的七八分饱，拿起纸巾擦拭嘴角。

    “这有这么难吃？”林曼不信邪，夹起一块套餐附赠的小零食，嚼了几口，干巴。

    把剩下的部分包进纸里，两个人双眼对视，不自觉地笑了。

    玉兰中学是私立学校，食堂也是一等一的，外边的预制菜，价格并不便宜，却格外难吃。以后吃饭也是件头疼的事了。

    “你怎么突然来公司了？怎么和父母沟通的啊。”林曼还是忍不住问出了核心议题。

    周墨放下手中的杯子，叹了口气，“一哭二闹三上吊，为了和你们一个公司，我煞费苦心。”

    “又没求着你来。”

    “对啊，是我求着来，我离不开大家。”周墨语气欠扁，满眼笑嘻嘻。

    “来这里对我的成长有利。”

    林曼疑惑，想了一万个理由和借口，没想到是最假的一条。周氏继承人不在自家公司呆着，跑到十八线小公司成长？

    “在我家，实习考核谁敢挂我，甚至不需要出勤，实习成绩也必须全校第一。来小公司，可以独自承担项目，也走不了后门，这不挺好。”周墨像一个被赶出家门的贵族狗，威风不减。

    林曼原本吸着奶茶，周墨惟妙惟肖地胡扯把她成功逗笑，一颗珍珠卡了上去，狠狠地咳嗽。

    周墨手忙脚乱的递纸拍肩，“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都第二次了。怪我不该讲笑话，好吧，我求我爸，在他说如果来小公司就什么也不提供，自己看着办。”

    林曼的喉咙瞬间舒畅，大笑起来，“原来是主动下放，用不了特权。没事没事，来小公司我带你闯关。”

    “我觉得这很好啊。”周墨眼神讲林曼包裹，缓缓说出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