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林曼给自己买了做假山模型，这个工位也是依山傍水的好地方了。

    领导像是遗忘了两人，林曼和周墨在角落里刷着视频打发时间。

    林曼用余光瞥见匆匆而来的人影，立马坐直了身体，还顺带在桌下踢了周墨一脚。可人影的步伐并未停下，直径向前，后面又来了好几拨人。

    林曼按捺不住好奇心，也跟着走出了工位。

    三个公司领导围着两个人，遮挡住视线，林曼依稀看出其中一位女子身着得体西服，干练而不失优雅，正沉着地听着各位寒暄。

    领导们邀请她进入会议室，在位置转换间，林曼看到了背书包的熟悉身影——陆轻雪。

    林曼原本克制的观察不受控制，她本能地向前。对面工位的杨绵绵发现，罕见的伸手拉住了林曼，轻声提醒道，“不要这么明显。”

    陆轻雪捕捉到了小动作，欣喜地投来目光，却又害怕妈妈发现，瞬间做好了表情管理。两人在大家的簇拥下，走进了会议室。

    林曼转身拿起一摞文件，假装从会议室的外路过。申清儿发现了拙劣的表演，转过身放下了百叶窗，做出了假装敲击的动作。

    林曼皱皱眉，也不装了，撑在玻璃上冥思。

    周墨还没有养成按时上班的好习惯，姗姗来迟，一进门就看到像八爪鱼一样的林曼，当即想偷偷捉弄她。

    屏住呼吸，蹑手蹑脚一点点地靠近。

    可他忘记了，玻璃是反光的，林曼看着傻乎乎的周墨，心中倒数三二一、一个猛地回头。

    周墨反而措手不及，吓得张开嘴，林曼眼疾手快捂了过去。另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火速逃离现场，不要打扰里面的对话。

    林曼没有回自己工位，而是带着周墨抵达静音会议室——顾微溪的自习地。

    林曼打断他的学习节奏，顾微溪放下耳机，眼睛透露出迷茫，“周墨怎么也来了？”

    “昨天就来了，不过这不重要，”周墨被挥退至一旁，林曼既关心，又略带点八卦地提问疑问，“轻雪今天来报道。”

    顾微溪眉头微蹙，迷茫的眼神变了，透露出更多看不懂的情绪。

    林曼二人自觉坐下，提出自己的疑问，“我反正很好奇。如果是竞赛，为什么不一起来，而是要分开来。陆轻雪家和周墨家条件差不多，周墨的首选是自己家，那么陆轻雪理应如此，可是她来到这里。周墨和父母软磨硬泡了很久，那轻雪是怎么说服父母的呢？最近也联系不上她。”

    顾微溪沉思一会，“老实说，我并不清楚。放假这段时间，她和父母关系紧张，偶尔会限制她的交流，因此我们联系不多。”

    林曼拍桌而起，“还有这种事，为什么不早说！”

    周墨赶紧把她按下来，“不要激动，话说一半呢。”

    “也不通知我们，父母紧张关系的时候就更需要朋友的关心啊。”

    顾微溪沉默。

    林曼大概能猜到，是陆轻雪的授意。男女主该死的拧巴设定，明明上学期改了很多，稍微不在身边，拧巴病就又复发了。

    虽然这是她们的性格使然，但情绪上头，林曼觉得相比自己毫无保留的热情，对方却显得冷漠。丢下一句；“到时候再说吧。”就走了。

    周墨起身赶忙跟了过去，关门前回头盯者顾微溪，“这确实不地道啊，明天吃饭的时候把话说开。”

    *

    倒计时下班一小时，林曼已经开始收拾书包了。申清儿忽然出现，敲了敲桌面。

    林曼停下手中的动作，随机打开桌上的文件，假模假样地翻开一页，好像老师来视察条件反射，又转过头来看着她。

    “好了。晚上一起参加市场部门团建吧，领导很重视你们实习生呢。”申清儿伸手默默她的头。

    “不去。”林曼淡定地把头撇过来，下意识觉得这并非好事。

    “一起吃饭能帮你快速融入集体，还要在这里呆上六个月呢，叫上小同学们一起去把。不要带着学生思维进入职场。”申清儿像极了林曼的人工客服。

    林曼可不是无脑耍脾气，“我是市场部的成员么？明明只是个摆设的岗位，明明入职一天都没有导师培训。陆轻雪一来，领导就邀请我们吃饭团建，真奇怪。”

    小女孩的心思倒是敏锐。申清儿眨巴着眼睛，委屈地说，“领导下达的任务，你也不要让我为难。”

    “我和周墨去就行了，不要让另外两个实习生去。”

    “那怎么行呢。”申清儿尴尬的回复，团建确实是每季度都有。原本是不打算叫实习生的，但是其中出了个权贵，市场部的领导懂得察言观色，就要求把她们加上。

    “他们是来自习的准备竞赛，不打扰是最好的尊重。有重要的信息，我传达给她就好了。”林曼综合考虑，提出最优解。

    申清儿深知聚餐的尿性，那样的家庭也看不上此等饭局，态度到位即可，没必要自讨无趣。有人去了，也算完成任务，可以交差。

    下班后，林曼跟着申清儿出门，陆轻雪小跑过来叫住她。

    语气中略带几分抱歉，但此刻的她竟十分疲惫，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竟然让林曼心里酸酸的，这段时间过得真的不好吧。

    林曼不是爱闹别扭的性格，有时候一个对视就够了。

    “没事了，我们明天见面聊。”林曼握住拳头和她对击。

    *

    成年人的饭局，林曼是第一次经历，部门聚餐，总共三个大桌子。按照话语权自动分桌，林曼和周墨自然被分配到了边缘位置。市场部领导还邀请了别的部门关键人物，他们坐在主桌，申清儿是公司HR，作为万金油的角色，她也坐在主桌上，起到一个陪衬的作用。

    林曼坐在角落里，目不转睛地盯着饭菜，盘算着第一口吃哪个部位。周墨斜靠在椅子上，一天的无所事实的工作，已经吸干了他的全部力气。通过手机监控周一状态，竟然很向往，“怎么还有加班的活？”

    林曼一拳打在他的背上，“坐直。”

    周墨象征性地挺起来，过一会又驼背下去，两人一来一回，仿佛消磨时间的小游戏。

    边缘桌的人最先到齐，等待着领导们到来。坐在主位置的是最新项目负责人云帆，不忍桌子冷场，看到了新人，仿佛抓住了话题。“新来的两位，做个自我介绍吧。”

    林曼戳戳周墨，要他主动说。

    周墨胡言乱语简单地应付着，云帆倒也捧场，乐呵呵地点头，保持着基本的体面。

    轮到林曼了，她打算复述周墨的介绍，“大家好，我是林曼，来自——”话还没说到一半，眼尖的人发现了副总到了。

    云帆直接忽视了桌上的小事，站起来迎了上去。其他人也纷纷站了起来。

    林曼识趣地把话语吞进肚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周墨觉得不尊重人，但是看到林曼的态度，还是不情不愿地起立。

    “记住了，你现在只是普通平凡的打工人，不要挂脸。”林曼凑过去小声提醒，看他吃瘪的样子，又觉得很好笑。

    没过一会就可以吃了，两人斯斯文文地细嚼慢咽，听着桌上人翻来覆去说着差不多的话题，极少时候Q到两人，只能礼貌性的回应几句。

    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两人彼此间都不想说话，社畜味道溢了出来，只是眼神中透露出打死不来饭局地决心。

    这种饭局少不了敬酒喝酒，主桌人开始轮流像领导祝福敬酒，紧接着第二桌的人就排队似的迎了上去，伸出边缘位的林曼脸皱成一团，难道我们也要？

    下一秒，云帆站起来拿过开启一瓶酒，“大家满上，一起去给领导敬酒。”然后无比仁慈地给旁边的两位倒酒，两人授意后开始接着倒酒。

    林曼和周墨对视一眼，率先一步把自己的两个杯子都倒上了纯白色的椰汁。

    倒酒人走到身边，林曼灿烂微笑，举杯示意，“我们就不用啦。”

    倒酒人回头看了一眼云帆，又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回应了笑容。

    “喝不了酒？年轻人走上社会总是要喝的，实习不就是提前锻炼，早点适应。”那段套话听得林曼耳朵起了老茧。

    “不能。”周墨短短两字回绝，两人像打了配合，依旧笑嘻嘻的。

    云帆拿他们没办法。

    每个人都说着祝福和感恩的话，辞藻华丽，修饰万千，独独没什么真情实感。

    也许是空间太过封闭，林曼缺氧，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部门经理在人群中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新来的实习生？”酒足饭饱的男人很显油腻。

    点点头。

    云帆不能冷场，“林曼过来给领导敬酒，后面六个月要好好相处，争取从王总和于总身上多学一点！”

    林曼被推了出去，周墨紧随其后。

    不就是假意迎合，林曼也不怯场，用手微微盖住饮料就想直接说贺词敬酒。

    好事者突然来了一句，不喝酒？

    于总觉得现在的年轻人不懂事，“心不诚！”

    又不知谁变出干净的杯子，迅速注酒，仿佛练过无影手，立刻就要塞到林曼手中。

    林曼不傻，一个错位假装没接，就被从那人手中滑落，啪唧摔到地上。

    林曼先发制人，“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给于总的祝福掉到了地上。衣服都打湿了。”嫌弃拍拍衣角，像是染上了脏东西。

    那人后槽牙都咬碎了，被你这个小姑娘抢先，他赶紧蹲下来，处理好残渣。“林曼是吧，这杯算我的，我自罚一杯。服务员，再添一杯，给林曼倒上。”

    于总也产生了恶趣味，“是啊，一起喝，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周墨牵过林曼，挡在前面。他习惯没骨头地站在林曼身后，导致别人忽视他的存在。但此刻的他火力全开，身高优势很明显，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两个胖墩墩的老男人，“未成年喝什么酒！”

    林曼和周墨最合拍的地方就在于性格，还不曾怕过什么！撸起袖子也要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