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平安镇

    秋日边城小镇的街上萧萧瑟瑟，偶然有几个行人也是挟着包袱行色匆匆。深秋初冬时节，草原部落上要储备过冬粮草，这种时候最是容易到边陲小镇劫掠，更何况今年以来格外不太平，先是朝廷新帝刚刚继位，还在忙于稳固朝堂；后是草原有了新王，手段狠绝，对中原虎视眈眈。

    外忧内患，平安镇这种不起眼的边陲小镇自然越来越乱，这个月胡人已经来了几次，杀的杀，跑的跑，小镇已经没有几户人家了，平安镇并不平安。

    此时的人都是从西边的西城门进来，匆匆裹腹后从东城门出去继续往中原腹地奔走，却有一个单薄的身影从东城门进城，往西城门的方向走。

    街边的店铺都关着门，只有一家茶摊在营业，旁边的幡上还写着“清汤面，小笼包，油酥饼”。茶摊没什么生意，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肩上搭着布巾烧着水。

    少女在长凳上坐下“大爷，来碗面。”

    老翁回头，看到少女的脸时愣了愣，少女肤色虽然略有日晒痕迹，但是衣领边漏出来的寸余皮肤却是白嫩的，且少女虽然风尘仆仆，可坐姿仪态却带着几分端庄贵气，看起来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这边境又哪有寻常人家的女子会单独赶路。

    老翁心思片刻就收，管他呢，合该与自己无关，他略带歉意地颔首“姑娘真不巧，我们这的面昨天就卖完了，这些日子不太平，这段日子怕是都没有面了……”

    少女摸了摸肚子，已经饥肠辘辘，早知道就多带点干粮了……

    “那还有什么吃的没……”

    老翁在碗柜里掏出几个硬邦邦的灰面馒头“只有这个，你将就一下……”

    少女咽了咽口水，要了一壶茶吃了起来，灰面馒头粗糙噎人，她已经咬的很小口了，可是一口馒头还是要两口水才能冲的下去……

    吃了半天才吃完半个，她擦了擦嘴边并不存在的污渍，开口询问“大爷，这镇子上的店铺都关着门，怎么你不关门逃难去。”

    老翁闲坐一边，笑眯眯的同她说话“若是都逃难去了，姑娘你这种过路人去哪找吃的喝的……平安镇本就不平安了，不能再让人饿死……”他唇边笑意渐渐敛去，望着西边方向“况且我妻子儿女都在这，也带不走……”

    “怎么带不走……”少女外头疑惑。

    老翁轻轻一笑“坟塚枯骨，如何带得走……”

    “抱歉……我不知道……”

    “不知者无罪……”老翁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上，略带犹疑的开口“丫头，现在的人都往东边逃难，你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少女粲然一笑，看向西边城门方向“没错呢，正是要往西边去呢。”

    老翁看着少女单薄的身形，心中不免吃惊之余又为其有些担心，看着少女起身要走，老翁喊住她，拿油纸包了两个灰面馒头又灌了一袋子水给她“虽不知丫头所为何事，但还是希望你珍重，至少也要想想……家中爹娘……”

    家中爹娘……少女看着老翁沧桑的面容，喉咙有些发酸“多谢大爷……这天下会太平的，平安镇……也会平安。”

    “哎，去吧去吧……”老翁背过身去，想起充军而死的儿子和忧伤病死的老伴忍不住用破烂布巾擦了擦眼泪，自然也没看到少女从怀中掏出钱袋放在了桌上……

    老翁回头时，少女早已不见踪影，破旧的木桌上放着一只水蓝色绣着白鹤展翅的钱袋，打开是满满的银票和金叶子，老翁收在怀里，望着西方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没人知道他是在告慰妻子的在天之灵还是在为那少女前路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