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止看着面前那个十六岁的小兔崽子,满脸的心塞。
看看,啊,这坐姿潇洒不?这表情自然不?说他是今年的状元,余国的未来,鬼信?
“这是我的车。”
“我知道啊。”
“我是你上司。”
“我也知道啊。”
那你还坐得这么心安理得?梅止深吸一口气,心中反复微笑劝说自己:“他还小,你作为御史你不能和他计较,要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常怀一颗宽容之心……
“梅梅,咱们什么时候到啊?”
梅止:“……”怀个狗屁的宽容之心。
“梅梅?”
“不许叫我梅梅!还有,谁跟你咱们,我是你上司,对待上司要循礼术,你应该称我为御史大人或简称大人,懂了吗?”
小孩听得一愣,旋即笑着回答:“懂了,梅梅大人。”
暴躁梅止,在线发疯。
这小孩,不好好管管还得了。
梅止找了一个休沐日,把小孩请到了自家竹舍喝茶。
“给我坐正咯,腿从桌子上放下去。”梅止一边沏茶一边说。小孩便坐好,可没过一会就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歪在椅子上。
“君子雅正端方,站如松、坐如钟。你这跟患了软骨病似的,哪里像个君子?”
小孩思考了一下,说:“脸。”
梅止思考了不止一下:“啥玩意?”
不得不说这小孩确实长了一张谦谦君子的脸,极具迷惑性。
暴躁梅止,在线发癫。
罢了罢了,管不了也不管了,还是让他当余国的自由快乐小情灵吧。没过几天这个余国的自由快乐小精灵就因为冲撞大余王上被贬官了,其他官员可没有梅止那么好的脾气,于是纷纷弹劾他。
于是乎,苟日贬,日日贬,又日贬,一贬再贬无可再贬。
梅止本来还想捞他一下,结果小孩被贬速度太快,往往刚请他上司吃了顿饭,想让他包容一下,小孩就已经又被贬了。
官员:弹不够根本弹不够。
王上:贬不完根本贬不完。
梅止:捞不到根本捞不到。
梅止没想到再见到小孩是他来辞官。
少年十有八岁,瞧上去成熟了不少。
“家母重病,奄奄一息。愿王上赐臣归乡。”
梅止把他请到家中叙旧。
“两年不见,你居然……居然变化如此之大。”
少年身段秀欣,鸦青色的外袍衬得他面如冠玉,长发一丝不苟的束起,胎瓷般的脖颈匿于墨色之下。他抬手倒茶,端端正正,目光都透露着温顺:“三日不见,自当刮目相看,更何况两年呢?梅大人,请用茶吧。”
梅止不问都知道,少年这两年过的一定十分艰辛。那些苦难硬生生地把他的棱角都给磨平了,平得令人惋惜。
临别之际,梅止一脸感叹的望着少年,不禁自语:“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还是小时候可爱啊。”
是啊,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少年垂了眸子,笑着想。大概是因为,他发现这个世界上会无条件无底线宠着他的人就只有两个吧。
阿娘已经不行了,马上就要离开他。
还有一个人……
少年叹了气。
还有一个人,被他亲手推开了。
罢了。少年摇摇头,对着梅止行了一礼:“梅大人,倪于添与您,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