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青石板路,走到古城门口,谢昭舒仰头看着城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不同于其他牌匾龙飞凤舞的潇洒字体,这上面的字体扭曲怪异,她竟从题字上看出几分阴森。
题字是歪歪扭扭的两个字:[祠城]。
而叶自秋自从看到这两个字以后,头痛地愈发厉害了。他曾经在那场大水后遗失的记忆,如今似乎又随着重回故地而躁动地想要回来。
这回,谢昭舒没有自己先踏入城门内,她感觉如果踏入城内,一定会有什么奇怪的变故发生。
于是她回头向叶自秋伸出手,掌心里是一根红色的发带:“我怕我们进城后就会走失,要不把我们的各一只手腕用发带绑在一起罢。”
她看着本应该是黑色的发带结果拿出来被偷梁换柱的红色发带,有点头疼。
[崽,给我滚出来。]
系统唯唯诺诺。
小电视的少年久违地又登场了,他懒洋洋地趴在电视机边沿,理直气壮出声:“对,我干的,就是我。”
[老大,没事干的话,就去村口挑点大粪。]
谢昭舒咬牙,照怼不误。
少年不慌不忙:“赚钱嘛,干这些不磕碜。”
“你要么绑,要么明天就给我下岗挑大粪去。”
“我看了超前点映,收视率那叫一个惨淡。”少年虽然戴着面具看不清脸,但是毫不掩饰溢出面具的无语。
“你要不要猜猜,有几个收视率?”少年反问。
谢昭舒狠狠哽住了,她迟疑地出声:“两百人?”
“两个。”少年冷笑,“一个系统一个我。”
“我可是你50%的观众。”
谢昭舒沉默了。
谢昭舒退出群聊。
谢昭舒干脆地把红发带绑在两个人手上。
而后,踏进城门内。两个人意识一晃神,再恢复意识就发现自己跟叶自秋分开了。
眼前是一片刺眼的红。除了摇晃的这片红,什么都看不见。
她此时正头披着红绸,坐在摇晃的喜轿内。更奇怪的是,她摸了摸自己头顶毛茸茸的尖耳朵,又摸了摸身后蓬松的大尾巴,确定了自己是一只狐狸精。
太阳雨下,狐狸娶亲。这是民间负有盛名的志怪传闻,作为八卦热衷爱好者,她对于这些奇怪的故事格外感兴趣。
谢昭舒掀起盖头,偷偷拉起喜轿帘子的一角往外看去:
很好,抬轿的轿夫没有一个是叶自秋。
但也没一个是人。
谢昭舒首先感受了一下身上的咒力,又召唤了一下配剑青川,无一例外地没有回音。
她的心一沉,又开始呼喊系统。
[崽,你还在不在。]
依旧是死寂,与耳畔边敲锣打鼓的喧嚣喜乐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这[祠城]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够切断自己与系统的联系。
她迅速冷静下来,思考着当前自己的处境。
自己既然扮演了[狐狸新娘]这个角色,那么叶自秋一定也会扮演[某个角色]。显然[祠城]背后的操纵者有着某种恶趣味,想要看着她跟叶自秋给ta演一出ta排的戏。
那么,在自己还没走完剧情前,应该是不会遇到危险。在走剧情的过程中,遇到的人物中就会有叶自秋在内。
只不过,她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尾巴,把头枕在上面郁闷地叹了口气:
自己都大变样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两人见面会不会互不相认。
若是是这样,那事情就棘手了。
就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哐当一声,喜轿落地了。
谢昭舒[狐狸版]急忙盖上自己的盖头,用盖头的方寸实现注视着自己的红色绣花鞋。
光很快随着轿外的人掀开帘子而照拂在她的身上,那人伸出手示意她搭着出来,谢昭舒搭上那人,迈出了轿门。
她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跟随着那人,余光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他们身处一座大宅院,宅院中是形形色色的妖怪,其中以狐狸居多。
他们在喝酒喝多以后,会收敛不住地露出蓬松的大尾巴,跟着身体一起摇摇晃晃。
而自己身边这个人,是的,是人。她握住的修长白皙的指节,感受不到任何妖气。
但是这人对妖族又并不恐惧,他就这样领着她一路向前走到大堂,不慌不忙地与她一同向高堂鞠躬行礼。
这恋综,有点不对味儿啊。
她居然要跟场外嘉宾办婚礼?
谢昭舒眼看着他们二人就要礼成,硬着头皮也要跑路,结果那双手的主人应该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叩了叩。
咚咚。
咚咚咚。
谢昭舒盯着这个动作,看出了潜台词:
是我。
不要慌。
她很想吐槽,但是眼下不是时候。
但是在一切都在最低谷的时候,身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无疑是可以让人安定几分的。
她配合着演完了这一出戏,待回到房内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掀开盖头,却被那人按住了手。
在视线之外,他调笑地开口,带着三分奚落:“我来帮你掀开,毕竟好久不见了。谁知道再见,你混的这么惨啊。”
谢昭舒没好气地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手扯开盖头,抬眼看他:“果然是你,窦长尧。”
眼前的少年虽然面容变幻成温润有礼的学士模样,但那嚣张又恶劣的性格根本无法被压制,连带这幅假象的眉目都染上邪气。
窦长尧不急着抽出手腕,挑眉惊叹:“谢昭舒,你不仅样貌变了,物种都变了。”
谢昭舒松开他的手腕,坐在床边反唇相讥:“彼此彼此,少主莫不是被仇家砍死转世成人了。”
“啧啧,讲话这么难听。”他抽回手,表情夸张地摇了摇头,“你这样在你们狐族是要被逐出家门的。”
窦长尧在房间的桌子边坐下,拎起那盏交杯酒就给自己斟了一杯,放到唇边抿了抿,眼睛一亮,一饮而尽。
谢昭舒见这酒居然得到了他的认可,酒蒙子属性大爆发,也挪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仰头喝完了。
等酒入喉,她发现自己中计了。谢昭舒就没喝过这么涩的酒,她整个脸都皱起来:“窦长尧!你这个自己落难就要拖别人下水的缺德家伙!”
“哈,中计了。”他得逞地露齿笑,“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归墟的酒,属实是没有我们黎荒的好喝。”
谢昭舒阴森森地微笑:“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的酒,此酒只应天上有,可尝人生百味。”
他反应很快:“婉拒了,暂时还不想喝孟婆汤。”
“没劲。”她道。
“幼稚。”他回。
二人像海洋公园的两只河豚斗法,全都气鼓鼓地要揍对方,结果只是被游客当作观赏鱼。
还是谢昭舒先言归正传,轻咳了两下:“你不在黎荒喝酒,怎么会到[祠城]?”
谢昭舒一开口,窦长尧就像洪水开了闸,一句接着一句:“我是来找你喝酒的。原先派魇兽把信给你,对就是鼹鼠,结果这家伙怎么叼着信去就怎么叼着回来了。”
“它说它不会游泳。这把我给气的呀,我一把夺过信,干脆不送信了,所以我把自己送来邀请你了。”
“谁知道这个祠城是个什么东西,我当时一脚就要踹了它。结果城没踹塌,我给见不得光的小人给扔这了。”窦长尧伸了个懒腰回忆到。
“你来了多久?”谢昭舒听到游泳,反应过来窦长尧比他们早进入此地,追问到。
“约莫一月。这个祠城很奇怪,我进来以后发现这是一个妖鬼共存的世界,但是我作为一个人,对我的反应却很平淡。”
“我一个人坐拥一整个大宅,家中有家仆却没有族人,缪府只有我一个本族人。”
“在你来之前的一周前,突然就有各式妖鬼的拜帖,然后给我递婚书。”
“我把所有的都拒了,但是狐族的长丰姑娘的婚帖上有一股我无法拒绝的力量,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强制要走的戏份。”
说到这,窦长尧弯了下眼,揉了揉谢昭舒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没想到竟然是你,长丰姑娘。”
被突然一揉,激得她本来垂下来的耳朵直接竖起来,她毫不客气一尾巴给他绊倒在地:“少给我动手动脚的。”
在这个[祠城]一介凡人的少主毫无招架之力,还没反应过来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呲牙咧嘴地揉了揉,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来了:“悍妇,我今晚就退婚。给你原封不动的打包回去。”
谢昭舒捏着眉心求证:“听你的意思就是,你比我还菜?”
他无奈地耸肩:“看这个故事背景,显然是的。”
谢昭舒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漆漆白茫茫啊。
她冷呵一声:“那我们只能孔雀东南飞了。”
“真是无情,”窦长尧话锋一转,“但是我有权。”
“这缪府在当地的名望很高,一月下来几乎两三天就会有人来递拜帖跟送礼。”
谢昭舒觉着看到了一线曙光,她思索起来:“如果这么说,这缪府就会是我们在[祠城]探索真相的突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