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舒真心诚意地‘夸奖’:“不愧是你。”
这样不痛不痒地阴阳怪气对窦长尧而言是家常便饭,他面不改色地自夸:“毕竟像我这样金尊玉贵的身份,是需要比旁人更多的时间吸收天地灵气的。”
谢昭舒回忆了一下魔界黎荒暗无天日的模样,实在很难把那里跟天地灵气联系起来。
“得了吧,你们那都没有太阳。”谢昭舒戳穿他的伪装,“窦长尧,我当时跟你喝酒的时候就很好奇,你们那怎么辨别白天黑夜的?”
小少爷夹起一口就要往嘴里放,谢昭舒用筷子拦住他的手,窦长尧笑笑又放下来:“唬你的。我们那边没有白天黑夜,本就是混沌之地。我们是根据血月的活动来判别时间,血月出则作,血月落则息。”
这些吃食虽然并不一定有害,但是在这处幻境中,谁也不知道它的真实面目是什么幻化的。
他们本身的修为也足够支撑他们在[祠城]断食,一日三餐更多的只是出于习惯或者更干脆点说,嘴馋。
“这[祠城]的全貌是什么样的?”谢昭舒想到窦长尧比她早来一段时间,询问道。
他回应自己的是无辜茫然的眼神。
“你不知道?”谢昭舒不敢置信地扶额,“窦少主,你来了以后,还真是把这里当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啊。”
窦长尧无奈地蹙眉:“我也想出去逛逛,但是在你来之前,整个[祠城]只有廖府范围我可以活动。”
“而且,有一股非常强烈无法抵抗的睡意,我几乎一整天清醒的时间都不长。”
“直到见到我以后,这个情况才逐渐好转?”谢昭舒只觉着这个情况听着十分耳熟,她串联起前期的事情。
[祠城]、缪府、长时间沉睡、娶亲。
谢昭舒终于知道为什么窦长尧会有这样的地位,这座城里面的居民会这样对待他们了。
“窦长尧,你是这座河神庙的河神,而我是城中人献祭给你的新娘。”
“你应该是遭遇了什么导致力量削减,长时间沉睡在河神庙中。而城中人祈雨不得,便想到了古法<河神娶亲>。”
窦长尧眼神一黯,慑人的杀气弥漫:“那幕后者竟敢这样对你。”
谢昭舒凉凉地泼了盆凉水:“你恢复咒力了?”
“......没有。”窦长尧蔫了。
纸皮老虎被戳穿,谢昭舒有些想笑,忍了忍安抚道:“好啦,我没事,窦少主。”
“那我们现在去[祠城]看看它的全貌,也好为下一步揪出幕后主使做准备。”
城外。乔装打扮后的谢昭舒和窦长尧走上街头,此时是阴天,城内没有日光。街道上小摊贩陈设着些工艺品及首饰,谢昭舒有些感兴趣地上前观望了一下。
而后她随意拿起来一支银质鱼形发钗和一块木牌,与□□摊主攀谈起来:“老板,这些首饰怎么卖呀?”
□□摊主面露难色地看着眼前行迹鬼祟的两人,觉得下一秒自己的货物就会被他们直接抢走:“各二百铜钱。”
窦长尧放下一块碎银,指了指旁边的《地方民俗志》:“再加上这个。”
□□摊主殷勤地笑起来:“好勒,我这就给二位包起来。”
趁着摊主包装这三件货物时,谢昭舒装若不经意地问:“老板,你收不收首饰啊?”
“收啊,”摊主笑容一顿,“但是刚卖给您二位的我可不收哈。金器银器之类的按件收,按市价上的份三。”
“那像这种木牌呢?”谢昭舒指了指包裹里面的木牌。
摊主“嗨”了一声,摆手:“这个是便宜货,当初那家伙来卖,我还是看在这只银钗的份上才......”
它意识到不对,急忙住嘴,冒着冷汗看着目露凶光的二人。窦长尧阴森森地笑:“老板,这么干不地道啊。”
□□欲哭无泪:“那你想怎样。”
谢昭舒拿起包好的东西:“这倒也容易,我只是对这个卖家的东西很感兴趣,像问问你,有没有找到他的线索。”
□□闻言松了口气,它拱手:“这容易,别吓我了,二位主子要想找到那人,就去前面的赌坊。”
“赌坊?”谢昭舒朝着它的视线看去,果真看到了街道拐角处有一间店铺,上面挂着大大的赌字方形牌匾。
□□用力点了点头:“那可不,那家伙是个赌鬼!不然也不至于连一块不值钱的木牌都要当了换钱。”
谢昭舒蹙眉若有所思,喃喃道:“不应该啊...”
窦长尧紧接着问:“那家伙叫什么名字?做什么打扮?”
“这倒是不清楚,他们都喊他二楞头。至于模样,你们一进去一定能看出来,最招摇犯傻的就是他。”□□聊起八卦,一下子热情起来。
“好,谢过老板了。”谢昭舒和窦长尧二人离开摊位,往赌坊走去。
窦长尧低声问:“这是找到熟人了?”
谢昭舒点点头又摇摇头,将手中木牌拿小刀磨掉表面,内里透出金质的色泽。她解释道:“这是万剑宗的身份牌,我来此地就是随着万剑宗的几人一起来的。”
窦长尧倒没多话,点点头:“所以你怀疑这是他故意留给你的线索,但是又因为他是个赌徒的身份有所犹豫。”
转瞬,二人便到了赌坊门口,进去之前窦长尧轻声道:“你那万剑宗的朋友跑得快吗?”
谢昭舒听这有些奇怪的问话不明所以:“应该,还好吧?”
“那便没问题了。”他没再多问,走进了赌坊。
这赌坊的设计是经过了一些巧思的,房间布局方正,除门口外皆不设置窗户,灯光昏黄朦胧,让在内的人分辨不清白天黑夜。
东家摆明了告诉你:此地好赌,好骗,但不好走。
在房间中央的大桌上,一个猫妖少年站在桌前,修长的手握着一个骰盅摇晃,听得见其中骰子在盅里的碰撞声。他将骰盅往桌子上一盖,虔诚地求:“大!”
周围围了一群起哄的人,显然是要看他的热闹:“小,小,小!”
果然是一进门便能找到的气质。明明是只猫妖,但是谢昭舒却仿佛看到了一只二哈在那里得意洋洋。
她偏头低声问窦长尧:“他这局,是不是又输了。”
是了,身为黎荒最大产业链万魔窟的少主,那是吃喝玩赌样样精通。
任何赌局,只要窦长尧在,便输不了。窦长尧点头:“他被人联手坐庄坑了。”
谢昭舒蹙眉,想到木牌为饵的事情:“我觉得不像是被骗了,他可能是故意的。”
“赌坊的人流量最大,信息量也杂,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能找到他。”
窦长尧耸肩,他伸手指了指对面少年桌前少的可怜的筹码,以及靠他们这边厚厚一沓的筹码:“他是不是故意的我我不知道,但是再晚一点,我们可能就只能找到他,帮他收尸了。”
猫妖少年打开了骰盅,周围一片吁声,引得他面红耳赤:“我不信!再...”
话还未落,他的肩膀被一个红衣蒙面的少年摁住了,正是窦长尧。窦长尧站在桌前平静道:“接下来,我替他。
“你谁啊你!”柳浮砚第一个不答应,但是窦长尧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他便安静下来,抬眼看到了人群外的谢昭舒。
而窦长尧则嗤笑着放下一袋鼓鼓囊囊的钱袋:“我懂规矩,再赌一局,我赢了放他走,输了这一袋买他走。”
“不管怎么样,他都可以先走了罢?”
谢昭舒拿起木牌朝着柳浮砚示意,转身向门外走去。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步子很迅速,不一会就踏出了屋子。
柳浮砚看着熟悉的身份牌在她手上,与她同行的那人刚刚又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柳浮砚咬咬牙,紧跟了上去。
还没踏出房门,就听到门内传来嘈杂的怒骂声,随后背后被人推了一把,就听见:“跑啊,傻站着干什么。”
随后刚刚红衣蒙面的少年已经抱着一大叠银钱跑到了他前头,他回头看了一眼,赌坊的打手就在咫尺。
柳浮砚暗骂了一声,也跟着那人拔腿就林跑,不知道在巷子里绕了多少圈,眼看着跑到死胡同内,旁边的墙边开了一道小门,把他拽了进去。
等追赶的人到了死胡同,只剩下一堵墙。为首的打手骂骂咧咧挠头,指挥手下分开去找。
而墙内的一人,一猫,一狐狸面面相觑。还是柳浮砚打破了寂静:“你是昭舒姐?”
谢昭舒欣慰地点头。
柳浮砚转向了窦长尧,他有些迟疑地出声:“那你就是,师祖?”
?
窦长尧脸一黑,冷笑道:“我年纪可没那么大。”
谢昭舒看着突然破防的窦长尧,表示不太理解。不过还是为二人介绍道:“这是归墟万剑宗掌门弟子柳浮砚。”
“而这位是,黎荒万魔窟少主窦长尧。”
“目前在这个奇怪的[祠城],我是狐族的,而他则是这座城里供奉的河神。”
“至于叶自秋,我一进城就和他失散了,你是我找到的第一个熟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