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舟没有开门。

    但梦里，门却开了。

    沈沉舟又梦到郜楠飞，可梦里和现实一样，沈沉舟对郜楠飞依旧的……不可得，不可靠近。

    夜的漫长，像徘徊的人不肯前进，等到撕开身体透光进来，才惊觉白天更漫长。

    早晨，沈沉舟又站在窗前，他往下看，往四周寻，可能是昨夜的晚风太冷，才把守夜的人吹散了。

    ——

    今日的阿常木显得安静，她不再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和沈沉舟争吵的歇斯底里，她只是很安静的一个人，背影孤独的徘徊在那间杂物房门口。

    沈沉舟看到，他在楼下抬头看的脖颈酸痛，沈沉舟想他需要离开家去散散心，才好暂时的不用去面对，才好暂时的能放过了自己也放过阿常木。

    外面的风总是柔情，沈沉舟漫步在海滩，海水拍打着他的鞋子，让他湿了脚，来时的路布满了痕迹，让别有用心的人一路跟随。

    太阳的普照，让海面有了金黄的丰收，人们在欢声笑语，沈沉舟却像稻草人，只是在风里麻木的摇摆，摇摆着空荡的身体，直到晃出了泪水来。

    沈沉舟停下脚步，他转过身，回了头，看到两排脚印一前一后，他是往前走的人，而在他后面追随的人，还在随着他的脚步，复刻。

    等到，低着的头走的人看到了脚印的尽头，郜楠飞抬起头来，也看到了对方，他与沈沉舟靠得近，却又离得远，远到看不清彼此的眼眸，只是都模糊着，含着不可言说。

    两个人，在别人吵闹的幸福里，对视彼此，没有谁先开了口，也没有人能先开口。

    海滩上，人群聚集又分散，声音像浪潮，一波拍打着一波，等到晚上，礁石也把海浪拍散时，不幸福的人，注定也要一拍两散。

    海边的酒馆，最初两人相遇的起点，也将成为两人分别的终点。

    沈沉舟定了包间，一间能保障了绝对的隐私，连窗子都没有的包间。

    “你来，是有什么事吗？”沈沉舟只是说了“你来”，连“来找我”三个字都分寸的没有说出口。

    “因为我，你被打扰，我很抱歉。”郜楠飞闷头喝下一杯酒，还是那杯蓝色的酒，但不再是从沈沉舟手中接过，是郜楠飞在自酌，一杯接着一杯。

    郜楠飞说的是真相，逃不掉的真相，他给沈沉舟造成的困扰，让沈沉舟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成了备受关注的对象，就算是躲在了海边的房子里，反光进窗户的，波光粼粼的海面也变成了无孔不入的镜头。

    “其实你不来，那些人，对我的关注也该结束了。”沈沉舟的心里，是认真的在觉得郜楠飞不该来，因为无论是什么原因，沈沉舟都再无被拯救的可能。

    郜楠飞没有做多余的解释，他拿出了一张卡，摆在了桌子上，推到了沈沉舟的面前。

    “什么意思？”沈沉舟他心知肚明，和当初郁噫把合同交到他手里时，他一样的心知肚明。

    “你不用弥补我，因为我不认为，我是受伤害的那一方。”沈沉舟拒绝，他不想再作为商品一样，被任意租借使用后，又被赔了回来。

    “你收下了我心里才能好受，你收下了，我以后就不会再来打扰你……我就能还你，平静的生活。”愧疚让这段缘分散了场，这都是郜楠飞一人的手笔，可他还想求得个心安。

    自私在他这，竟被包装成了绅士散场时的礼貌。

    沈沉舟没有那么卑微，他把卡原路退回。

    “还我平静的生活？不用，不平静的生活，我也能活得很好。”沈沉舟拿起外套，把椅子推回桌下，他将反锁的门打开，却被郜楠的话留了下来。

    “活得很好？是指……你和你母亲互相撕扯着好活下去吗？”果然，昨天厨房，沈沉舟发现的偷窥者，就是郜楠飞，沈沉舟从来都没猜错。

    郜楠飞听到了他们在为钱争吵，看到了需要把阿常木隔开沈沉舟的世界，沈沉舟才有好活的唯一可能性，可这些，皆是郜楠飞的自以为。

    “我的家事，不劳你操心。”郜楠飞主观的评价，以为他是站在沈沉舟的角度上感同身受，但这在沈沉舟的眼里，郜楠飞最多不过，是一个在自作聪明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