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冉说什么来着?
文昔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望天。
哦,对了。
班主任要讲题。
文昔瞥了眼此刻站在讲台上的女人,正不厌其烦地罗列一套套数学公式。
变化,应用。
点到线,线到面。
听天书一样。
原本想到令乘阑的对她的无视,内心无比的烦躁,眼下还要听老师念经一样的声音,心火愈烧愈烈,如坐针毡。
天下间的班主任都是一个样么?喜欢霸占自习课。
奈何蒋韫的课,文昔总归要给点面子,坐不住也强忍着不适。
趁蒋韫背过身写板书的功夫,隔着过道,坐在文昔斜前方的单宁丢过来一个小纸条。
准确无误地砸在文昔空无一物的桌面上。
文昔低眼,曲动下手指拨开来,纸面上七扭八歪列着几个字:运动会继续包揽径赛?
无聊。
文昔捏着皱皱巴巴的纸扫了一圈儿,瞧见同桌的笔搁置在手边,文昔毫不客气地捞过来借用,随手一挥在那一行字的下方打了个勾,将纸条团了一团,原路丢回去。
纸团打在单宁的后背,弹到了地上,骨碌碌地滚在了另一排过道的男生脚边。
徐非闻拧眉低头看了眼那团不明物体,再看了眼隔着楚河汉界另一侧摇晃双手乞讨的单宁,沉着脸哑声捡了起来,像是触碰到毒蛇一般,火速丢给了她。
摊开纸条,看到标记后,单宁回头,冲文昔比了个“OK”的手势。
文昔摆摆手。
认真听讲的女生正垂头记笔记,余光瞥见校文明标兵的同桌翻出了不属于数学课的另外一个本子,翻开后貌似写了个人名,在“扰乱课堂纪律”那一栏,重重的画了个叉。
扣2分。
提及比赛,文昔可不闷了。
往届运动会,径赛项目的大热门——百米赛跑,五班以她和单宁作为主力,包揽一百米和二百米短跑、以及团体百米接力冠军。
至于长跑,留给那些慢慢走路的同学去消磨。
横竖来论,蒋韫和校长对于运动赛的理念不谋而合,重在参与不要求成绩,就算闲庭信步走完全程,都会得到小红花奖励。
文昔和单宁最擅长的运动,莫过于长跑。
受制于比赛掣肘,文昔喜欢享受瞬间爆发力带来的感官刺激。
那一瞬的快感,胜过所有劲风骤雨。
百米项目,她当仁不让。
放学后,文昔先是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校园里的学生散去了大半。
回家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历经整日课程浸润的同学们早已面露倦色。
下课铃声骤然响起,就像是给了一记强心针,蔫头搭脑的学生们霎时化作离弦之箭,一个个窜天猴似的,向教室外奔涌而去。
单宁捧着文昔的白色斜跨背包,臂弯里挂着她的校服,眼巴巴等在门口迎接她。
文昔见她情绪低落,刚要开口问,单宁突然嚎了一嗓子。
“完球了!”
文昔满脸黑线:“?”
“今年,我大约要去跑三千米。”单宁仰天长叹。
还以为这小姑娘又惹事了,文昔吊起的心松懈下来。
“那不是很好,之前你都是为了陪我才改短跑。”
两人并肩走下教学楼外的台阶。
傍晚时分,校园内亮起的灯光,将她们的身影拉得长长。
“人家就是想跟你一起嘛。”单宁拖住文昔手腕撒娇。
“得了吧,天天粘一块,不嫌腻吗?”
“不会啊。”单宁稀罕地凑近文昔蹭了蹭,又骂,“就怪徐非闻那个渣男!”
“渣你什么了?说来听听。”文昔若有似无地瞟了单宁一眼。
“给别人放水,成天盯着我检查,可不就是渣!”
文昔眨眨眼反应了片刻,才搞明白,这姑娘跟她玩文字组合呢。
不由得文昔发表意见,单宁单方面持续输出:“刚才你不在的功夫,他来找我商量运动会换项目。说来就可气!他心疼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好同桌,说春季赛的时候,三千米给人家跑吐了,两个月没缓过来。家长找来学校,到校长办公室抗议,闹了好久。希望这次秋赛我跟她换。”
“你答应了?”
“哎,他想英雄救美,那我也怜香惜玉呀。笑死,就阮萌那个娇滴滴的身子骨,走路随风飘摇,一副经不起折腾的样子。”单宁举起三根手指,在文昔眼前晃了晃,“三千米诶,那不要了她’我见犹怜’的小命。”
文昔看她学人柔若无骨的摇晃,莞尔一笑:“你行不行啊。要不我跟她换?”
“别!我还不了解你,就喜欢找刺激。”单宁拍拍胸脯,大义凛然,“折磨人的活,留给我吧。”
文昔从单宁手里拿过斜挎包,甩到了自己身上:“提醒一下正义感爆棚的小义士。好久没长跑,当心闪了腰。”
“刚开学那会儿,追那龟孙子,我可是跑了两个城区,本小姐怕过谁!”
单宁挥舞双手,手中攥着文昔的校服上衣,随着大幅度的动作在风中杂乱无章地晃荡,
“是,你最棒了。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劝你还是早做热身准备。”文昔抬手刮了下单宁的鼻尖,“我勉为其难,可以陪你训练。”
单宁抱住文昔,吧唧亲了一口:“小昔,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文昔嫌痒,边躲边笑她:“单宁,你恶不恶心啊。”
两个人嬉闹着,突然文昔眼前一亮。
“快起开!我看到令乘阑了。”
“啊?”单宁快速撒开手,一脸蒙圈。
文昔箭步飞出,空中飘荡着模糊的尾音:“校服你带回去。”
“喂!”单宁双手叉腰,看着迫不及待飞奔远离的倩影,好气不气地,半天吐出一句:“重色轻友的家伙。”
“令乘阑!”
循声回眸。
令乘阑眼睁睁看着女生闪现般蹦到他手边,侧身露出个圆溜溜的小脑袋,马尾长发顺着她的肩滑落下。
“好巧啊,放学也能遇到你。”
上下学都能见一面,天赐的缘分。
换上了校服的令乘阑,少年感十足。修剪干净的发尾隐没于校服领口,即便不说话站在那,清冷疏离,仍旧是那么惹眼。
文昔脑中想要招惹他的念头,冒了泡。
令乘阑放在裤袋里的手紧了紧:“放学离校的路,只有这一条。”
面对看似温驯如幼兔的少女,他总会莫名绷紧神经,像遇见天敌的刺猬竖起无形尖刺。
“怎么又是你!”
好尖锐的一声。
文昔拧眉,这才看见,旁边还站一人呢!
姚芊真撅着小嘴,也不开心。正和令乘阑聊得热络,马上就要问出来令乘阑的家住哪里,突然硬生生被拦腰斩断,气不打一处来。
文昔觉得姚芊真气鼓鼓的样子很有喜感,站直了身子,伸出左手摆了摆,客气道:“你好,姚同学。”
“呵。你好。”姚芊真被迫假笑,内心翻了个白眼。
不明白文昔横插一脚是要干嘛,但当着令乘阑的面又不好发作,显得她很没有教养。
文昔前后左右地张望了下,发觉少了一人,问:“令乘阑。中午那个聒噪的男同学呢?”
找他问别的男生。
令乘阑语气生冷:“不知道。”
他该松口气的,不知怎么回事,一时间又松不开。
文昔眨巴着小鹿一样的眼睛审视他。
她身上有股狠戾的气势,眼睛里闪烁着无辜,看人的神情,满满都是算计。再心高的人,在她面前也得自降几分。
令乘阑迫于威压躲避不及,多嘴解释:“放学后,班主任留我谈话。回班时候,柳序就不在了。”
文昔的眼神没变。
令乘阑败下阵来:“还有事?”
文昔很满意滴摇摇头,扬了下巴,语气没藏住,那股子盛气凌人又跑了出来,带点审问的意味:“看你俩单独相处,有点奇怪。”
姚芊真想笑:“哪里奇怪了?我们是同班同学,一起走不是很正常。”
她不是找柳序。
令乘阑悬着的心堪堪落下。
文昔没理会姚芊真的酸言酸语,又问令乘阑:“你们一起,要去哪儿?”
姚芊真看不下去两个人无视她聊开了,插嘴:“放学了,当然要回家啊,明知故问。”
刺完一嘴之后,姚芊真又迟疑地瞄了眼令乘阑。
她不懂,下午的时候,令乘阑明显表现得很厌弃文昔,转眼间怎么又讨好文昔似的哄着她说话。
文昔一听要回家,当即收敛了高高在上的姿态,语调软了下来:“那带我一个,自己回家有点害怕。”
“?”姚芊真仿佛听了一个冷笑话,狐疑地朝后看,“你的那些小跟班呢?”
不远处张望的单宁反应之迅速,当即蹲下给鞋带拆了,又重新绑上。
猛然的一个下蹲的动作,后面的徐非闻躲闪不及,差点绊个大跟斗,斜眼看洪水猛兽似的瞪单宁,绕着走开。
“没别人,就我自己。平时也孤单回家,好羡慕你们都有同学陪。”
文昔头也没回,目光紧紧锁定令乘阑,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她今天跟定令乘阑了。
姚芊真惊讶文昔的厚脸皮:“说这话不违心吗?传言你的护花使者可不少,今天中午可就看到了好几个。”
若不是令乘阑在场,不好发挥。往常姚芊真这种没眼力见不知死活多嘴的人,文昔早就给她套上麻袋,丢进小黑屋。
文昔眨巴灵动的小鹿眼,此刻柔波粼粼,婉转曲回,可怜兮兮地说:“令乘阑同学,我真得害怕。”
哪个男生目睹这一幕,不得心生恻隐之心?
毫不例外,令乘阑被她说得动容。回忆早上很红很暴的画面,心想文昔到底是小女生,做了过分的事难免害怕遭人报复。
既然她知道恐惧,证明有心悔过,身为同校同学,理应帮帮忙。
令乘阑应允:“走吧。”
他率先迈开了步子,文昔紧紧贴上去。
“这么爽快?”
“同学之间,能力范围内帮助一下,无可厚非。”
令乘阑脚步加快地走。
姚芊真不死心追上:“可还没问她住哪里,我们顺不顺路呢?”
说罢,疑窦丛生地又回头看了眼。
鬼鬼祟祟冲了两步刚越过某男生的单宁,又快速蹲下,重复拆绑鞋带的动作。
徐非闻:“……”
单宁:“……”
“你是不是不会绑鞋带!”徐非闻终是忍无可忍无法再忍,却还耐着性子蹲下,从单宁手里抽出带子,有条不紊地替她系好。
并,打了个死结。
“徐非闻,你有病吧?”
单宁难以置信的眼神中,男生优雅地起身,状似拍拍手上的灰,大步流星地走开。
“我家住市中心,怎么走都顺。”
文昔侧眸朝姚芊真狠狠地甩出一记凌厉的眼神,大有击溃嚣张气焰之势。
她暗自思忖,今日是不是太过纵容姚芊真了,才让对方得寸进尺,总想着蹬鼻子上脸,肆无忌惮地挑战她的好脾气。
姚芊真果然被那个冰冷刺骨的眼神震慑到,想起流传文昔打人场面很血腥,她识趣地闭紧了小嘴巴。
文昔心情大好,马尾辫随着她的步伐,一颠一颠。
令乘阑看了看步履轻松的文昔。
校园内亮起的光线,丝丝缕缕服帖在女生皎白的脸颊,轻抚掉她眉眼中的锋芒。
像是误入凡间的顽劣仙子。
从初见对话起,令乘阑总感觉文昔的思维方式有点奇特,又说不出哪里不和谐。
身旁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文昔微微抬眼,敏锐地捕捉到对方倏然收回的目光,那目光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余韵,让他心底微微一动。
“令乘阑同学,你呢?”文昔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
家在何方,能否同行。
“也顺路。”令乘阑轻咳一声,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只是随口一答。
他心里却在飞速盘算:既然是六中的学生,家离这里想必都不会太远。
早上下车时太过匆忙,他的手机落在了车里,根本来不及联系家里的司机。
眼下,他只能先送文昔回家,再折返回去,也未尝不可。
姚芊真气得扭过身,刚迈出校门,车流如织,人声鼎沸。突然,一声清脆的呼唤从人群中传来:“真真!”
原来是家里来人接她了。
姚芊真没了赖着不走的理由,只能依依不舍地向令乘阑告别:“明天见啦,令乘阑。”还不忘狠狠瞪了眼文昔。
文昔却笑得一脸无辜,散漫地回应:“慢走啊,姚同学。家里有车接真好。”
她语气情切意诚,令乘阑一时间竟分辨不出几分真心、几分玩笑。
阵阵冷风拂过,天边的晚霞被吹得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几番变幻,揉搓成一条绮丽的缎带,飘散在空中。
昏黄的光影将少男少女们盛满心事的影子拉得老长。
令乘阑的身形微微一动,眼神顺着姚芊真离开的方向停留了片刻。
“还看呢?人都走远了。要不你搭她家车,我自己走回去好了。”
文昔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答应了送你回去。”令乘阑迅速跟了上来,又补充道,“她家里来人接,我跟着算怎么回事。”
这多余的一句,反而让文昔的心气更甚:“没人接,你就会送她回去?”
“我没说过。”令乘阑觉得她的脑回路实在清奇,这是在考他逻辑关系吗?
“可你就是这个意思。”
“蛮不讲理。”令乘阑无奈,想起父亲常说的那句话:不要试图和女人盘逻辑,宠就完事了。
文昔却偏要和他杠:“理屈词穷。”
“……”令乘阑彻底没了脾气。
一辆轿车缓缓驶来,尖锐的鸣笛声淹没在人声鼎沸的校门口,显得微不足道。
令乘阑默默地挪到街边,把靠里侧的位置让给文昔。
踩着小道上满地的落黄,文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走过两条街,远离了人群的喧嚣,视野豁然开朗,心情也随之舒畅起来。
“令乘阑同学,你厉害啊。”文昔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厉害?”令乘阑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的话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入学第一天,就坐拥校花校霸给你保驾护航,谁能有你这福气。”文昔故意拿话激他。
令乘阑依旧沉默,他深知文昔的”陷阱“,稍有回应就可能被她抓住话柄。
半天得不到回应,文昔觉得有些无趣,像是在说单口相声。
她身子微微倾斜,轻轻撞了下令乘阑的手臂:”不讲话?“
隔着薄薄的布料,男生身上散发出的温热透过肌肤,沁入文昔的心脾。
她心中一动,却故作镇定地想:大意了,这感觉,还挺舒服。
“话都让你说了,我听着。”令乘阑分神观察着路况,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文昔却翘起嘴,不满地说:“不许。那岂不是显得我很啰嗦。”
偏要让他开口,不然这沉默实在让人憋闷。
令乘阑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挣扎:“不知道说什么。”
他本就不是擅长言辞的人,面对文昔的挑衅,更是无从招架。
“不是爱学习吗?给你出道选择题。”文昔背后交叠的手突然伸到令乘阑眼前,晃了晃,像是在逗弄一只小猫。
她思量了不过三秒,眼神里带着几分狡黠:“喜欢女生故作姿态保持神秘,还是主动出击热情奔放?”
“……没想过。”令乘阑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噎住了。
他从不觉得这种问题和学习能扯上半点关系。
“现在想,给你时间。”
文昔不打算放过他,非要问个所以然出来。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着星辰,让人无法拒绝。
“都不喜欢。”令乘阑的语气依旧淡然,却透着一丝认真。
他一门心思都在学习上,从未有过情窦初开的念头。
现下仔细思考,在他看来,喜欢一个人不该像在菜市场挑白菜,非要找出圆润饱满的那一颗。
一旦那个人出现,他自然会知道,就是她。
“那我呢?一天接触下来,有没有喜欢上我?”文昔半开玩笑地问。
令乘阑的脚步逐渐缓慢,最终停了下来。
空气中似乎漂浮着躁动的因子,文昔回身,对上了令乘阑那双郑重其事的双眼。
他的眼神褪去了温度,却增添了几分疏离。
“学业为重,现阶段没那个心思。玩早恋……你找错人了。”
文昔敛去玩弄的心思,愣在当场。
真心不论,她竟遭人拒绝的如此不留情面。
令乘阑与其他人不同,她掌控不了。
失控,是文昔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哪怕最后两败俱伤。
她执拗地盯着令乘阑,试图从他决绝的瞳孔中,捕捉到一丝希望的星火。
“令乘阑。”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晦暗不明。
“怎么?”令乘阑回应依旧冷静。
情谊强求不来,以卵击石,下场必定惨烈。
文昔从未想过退缩,她深吸一口气,字句清晰地说:“我喜欢你。言出既遂,落子无悔。”
晚风轻柔地卷起了少女的爱慕之情,不加修饰地传到了意中人的耳畔。
刹那间,阴霾像是被鼓动着拥挤而上,遮蔽了大片晚霞,骄阳躲进了云雾里,天色渐晚,晴转阴,微变。
第一缕暖光照耀的时间太短了。
桀骜与清高,在这一刻无声地较量。
“男朋友这个位置,首选是你。想通了的那天,直接向我走过来。”文昔的声音像是从心底涌出,带着滚烫的温度,却也透着一丝倔强。
令乘阑重新看文昔,眼神里藏着复杂的情绪。
迎面而来的车前灯闪过,那一瞬,所有处心积虑埋藏的星火燎原,无处遁形。
在瑞洛国际学校,向令乘阑表白的女生不在少数。有刻意的,矜持的,迎合的,扭捏的,他早已司空见惯。
他以为自己的内心是一汪死水,注定不会为任何人泛起涟漪。
然而,文昔那句磊落赤诚的情话,却像一颗石子,直直跳进了他的心涧,激起浪花纷飞,波纹荡开,久久无法平静。
她像是编织了一张蓄谋已久的密不透风的网,不由分说地拢住了他的整个人生,容不得他抗拒,没有退路。
可最后,她却说得那样轻松,看向他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分辨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情。
毫无章法,却乱了他的阵脚。
街上的路灯一排排亮起,入了秋的天气,昼夜温差大,露水凝结,湿意深重。
文昔双手抱臂,搓了搓身子,那副神情,像是被自己刚才的豪言壮语酸到了。
令乘阑的表情略显松动,他轻声问道:“你校服呢?”
“啊……弄丢了,打算明天跟学校申请件新的。”文昔吸了吸鼻子,转身迈开步子,试图用体能来缓解内心的不安。
几秒钟后,身后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拉链下滑的声音在空寂的街尾显得尤为突兀。
“令乘阑。”文昔没回头。
男生拉校服外套的手一顿。
“白衬衫,给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