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昔揽起令乘阑的白衬衫,先回了房间。
等到单宁收了桌上的残羹,碗盘洗刷的干干净净置于橱柜,擦亮了厨房,收拾完毕,楼上电视频道早已声不可闻。她蹑手蹑脚地退出了正堂,回到院内东房。
在一楼换了鞋,单宁上到二楼,正巧撞见刚沐浴完,扎着丸子头,套着内衣裤赤脚走出来的文昔。
其肌肤通体白皙,透着淡淡的粉晕,腰肢纤细柔美,未染丝毫赘肉,四肢修长匀称,线条流畅而紧实,举手投足间尽显灵动矫健,无疑是常年锻炼所铸就的完美身形。
满屋子散发着茉莉花的清香。
“今晚要多久啊?”
单宁抬腿一屁股坐到水吧台前,呷了口水。
文昔越过客厅,去衣帽间翻了套黑色的连体工装服,模模糊糊的声音传出来:“不清楚。”
叠得板正的白衬衫,不声不息地躺在嫩绿色沙发扶手上。
撞色过于明显,单宁特意看过去凝住眼,又抿了口水:“要拼酒吗?”
衣链一拉到顶,文昔从挂架上拿了个贝雷帽夹在手臂间,扯下头绳散落半干的乌木黑发丝,走出来。
“嗯。”文昔点点头。
她也看了眼沙发上安静躺着仿佛期待宠幸的衬衫。
今晚估计不会回来得太早,衣服她要亲手洗过才打算还回去,暂时先搁置在一旁。
“客户很难缠?”单宁又问。
文昔收回目光,拨乱了头发,扣上贝雷帽,再次点点头。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也有个照应。”单宁跳下长脚凳。
“别。”文昔在客厅内转了一圈,像是在寻某件物品,“上次你按头给人灌的酒,把我一晚上挣的钱全都搭进去不说,第二天你还若无其事地在学校睡一整天。”
“啊?”单宁尴尬地摸摸鼻子,假意望天,“有这回事?”
装失忆呢。
“蒋韫拎到办公室拷问的是谁?”
在墙边柜子的抽屉里,文昔翻到了口罩。
“一身酒气,稀里糊涂被套话的是谁?”
戴上口罩,文昔走到浴室门口踩住拖鞋。
整装完毕,文昔走到单宁的面前,修剪整齐的指尖轻点在单宁的太阳穴:“差点没给我供出来。”
“嗨呀,一回生二回熟嘛。”单宁笑嘻嘻地搓搓手,“再给次机会,保证不误事!”
“滚回去睡觉。”文昔笑骂她一句。
单宁被留在家里待命。
因了文昔安抚的一句:“电联。如果你能醒,就来接我。”
单宁明白,文昔是铁了心的不带她。
后半夜交警查得松,车牌也是文昔找人搞来的,一般查到了也不会有事,权衡之下,单宁没有选择权地只能同意。
文昔在巷子口打个出租车,途径了不久前刚熟悉的路段,最后到达一间街角一隅、宛若璀璨明珠的俱乐部门前。
穿戴规整,着统一特定的制服,训练有素的保安上前拉开车门。
文昔下车,抬眼掠过面前金碧辉煌的十八层楼,迅速拉了下口罩,再覆回脸上。
“您来了!”保安认出了她,侧身让开路。
文昔手抄在裤袋里,由保安护送她到大门前。
门上方是巨大的拱形门楣,装饰着晶莹剔透的水晶灯饰,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与星辰交相辉映。
廊前站了一排身高一致、宽肩窄腰的保安,其中之一微弯腰,对着可视屏操作一番,刷脸开锁后,拉开了沉重的浮雕大门,室内的金光倾泻而出,与文昔撞了个满怀。
朗阔的大厅内站着来回巡逻随时待命的应侍生。
文昔视察工作般,从容地走在正中央,所有人认出了她身形,都在朝她鞠躬示好。
大堂内东西两侧紧闭的门内传来“咚咚”的鼓点声。
迎宾的保安给文昔送到了东侧门前就退下了。
旁边的应侍生推开了门。
闪烁的霓虹争先恐后地喷薄而出,斑驳闪过文昔的口罩。
还没到午夜场,这里人声鼎沸,躁动的旋律像是要冲破钢筋水泥。
文昔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金属质感的节奏几乎穿破耳膜,收到消息早就侯在一旁的酒保眼尖,看到文昔进来,登时上前礼节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大声地喊:“您来了!他们在贵宾室!”
文昔点点头。
眼下正是群魔乱舞时刻,DJ一手压着耳麦,另一只手触了电似的调节一排排眼花缭乱的按钮。
人们不受克制地嗨翻起来,无论是舞池里,还是卡座,亦或是过道,都蹦满了人。
文昔弯腰挤过人群,顺手折了几个趁机想吃她豆腐的咸猪手。
痛到极致的哭喊声淹没于人潮嗨动的劲歌热舞中。
从旋转楼梯上了二楼,文昔挥手,支开了酒保,朝走廊深处走去,急奏的噪音渐渐微弱下来。
他专门宴客谈生意的贵宾室,当属隔音相对最完善的末间。
文昔走到钉着标有“S”金字牌的门前,按下把手,门开了,里面的确安静许多。
“来来!给酒满上!”
文昔的视线逡巡一周,果不其然,他稳坐其中,双腿自然舒展,修长的左手慵懒地把玩着高脚玻璃杯,虽杯中空空如也,却更添几分随性。他闲适地倚靠在进口特制的高级皮质沙发里,怀中香软扭动曼妙,肌肤相贴,暧昧极致。
这是第几任了,文昔瞧着那女人眼生。
不速之客到访,打断了胡子拉碴的平头男站着的吆喝。
所有人的视线均投射过来。
“小五哥。”文昔摘下口罩,塞进口袋里,招呼了声,退坐在靠门附近的沙发边,安稳地坐下。
酒过三巡的几个男人,舌头都捋不直,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江、小五醉意浮于表面,迷离的双眼看过来,抬起空杯的手,算是回应了文昔。
“刚刚说到哪儿了?”小五开口,语气拖沓。
“城中区那块地!”
与站着发愣的平头男隔着金发碧眼美女的另一侧男人接过话。
“啊!对,地。瞧我这记性。”小五扯了下已经脱了两颗扣子的酒红色衬衫衣领,挣脱了束缚,衣襟半敞,露出大片细痕交错的结实胸肌。
几个男人交换了眼神。
脸上坑洼不平的寸头男人,举起酒杯,先干为敬:“小五,老板说,批地不能再拖了啊。这多一天的等待,烧成灰的经费可就多一摞。您这边兄弟们花天酒地美女在怀享福不尽,我们底下的兄弟们可都敲着饭碗,伸长了脖子讨生计啊。”
话音落毕,房间里的温度登时将至冰点。
外面传来水深火热的震感,与这一方僻静形成了鲜明对比。
文昔仔细看了眼房间内的人。
小五搂着新晋美人坐在靠她这边,顺位过去,依次是面相稍作斯文的眼镜男,站着吆喝的平头,话冷了场面的寸头,最里边的看似在座年纪最长的穿着烟灰色外套男。
男人们每隔一个位置,当中添置一位佳人陪侍。
全是陌生面孔,一个个皮笑肉不笑,油头满面,眉眼间藏尽机关算计,绝非善类。
文昔垂下眼帘,沉思。
这一屋子的来者不善,大概都是七叔的生意伙伴。
“唔!”小五突兀地笑了,落在幽静的空间里,阴剌剌的。
其他人不知作何回应,等他下文。
“晚辈请齐老板指点迷津,”小五空杯一递,歪头松了下肩,“阿稚,倒酒!”
怀中的美人观望了下对面的几个神色各异的男人,才捏起小五的酒杯,挤着□□凑上桌前去,摸着酒瓶子刚抬高到一半打斜,杯口被人盖住。
齐老板倾身夺走了阿稚手中的酒杯。
“小五,兄弟看你醉了。咱人多,灌你一人不合适,要不换个人替你?我瞧着刚进来的小丫头,架势十足,像是个能扛酒的。”
齐老板不怀好意地看了气质脱俗的文昔一眼,露出一排大黄牙,酒气熏天:“喂!来接你小五哥的酒。”
几个人推杯换盏,借酒谋商,语焉不详。
本隔岸观火、泰然处之的文昔,不意外地看着矛头直指自己的腌臜,身子后仰,靠上沙发椅背,笑得清淡,洋溢着十六岁的少女该有的青春气息。
在蛀满污秽的方寸间,出淤泥而不染。
“对不起叔叔,我还是高中生。”文昔轻启红唇,“校规,不能饮酒。”
不知为何,文昔脑海中忽然闪过令乘阑义正言辞,以“不早恋”拒绝她的画面。
她轻哂。
一听她说自己是学生,其他三个起了歹心的男人浑浊的眼睛闪过精亮,毫不掩饰眼底绽发的龌龊淫邪。
恶心的败类,文昔教训得多了,内心由最初的不适,已经渐渐麻木。
若可以,她甚至能做到面对这群败类,还能悠然自得地品茗,用尖刀剖开他们的胸膛,一深一浅,沿着每一丝神经线慢慢搅弄着脏器,任由鲜血顺刃而下,直至腐朽的灵魂坠入地狱。
齐老板大声笑得奸佞:“哈哈!学生好啊!不懂没关系。过来!哥哥教你喝酒!”
满口荒唐的男人伸出罪恶的手,尝试摘下禁秘之果。
文昔双手环于胸前,看跳梁小丑拙劣的表演,坐着纹丝未动。
被驳了面子,齐老板无能狂怒,放下招摆的黑手,怒喝:“臭丫头,敬酒不吃,给老子滚过来!”
没人敢出头打圆场。
文昔怅然静坐了片刻,等那个背她出血河尸海的人,再次朝她伸出双手。
还是空寂。
任命似的放下交叠在胸前的双手,规规矩矩地并在膝盖上,文昔坐直了身子,眼睛一转,无辜地看向小五,怯生生地唤他:“小五哥。”
好似真得醉到不省人事,小姑娘眼中柔波泛起,手黏在阿稚腰身的小五,面上八风不动。
阿稚却恍然开窍似的,浑身有电流般划过,便也不畏惧,惊叫:“呀!五哥醉了,忘了给几位老板介绍。坐在那儿的是七叔最宝贝的义女,小姑娘这个年纪正是爱花钱,偶尔来会所找五哥。这不七叔出国好一阵,估计是零花钱挥霍光了,来找哥哥报销呢。”
气氛再一次刷向冰点。
在场的外人,除了没长脑子空有一副大白嗓吆五喝六的齐老板,其他人初梦初醒猛然惊出一身冷汗,寒毛立起,瞬间醒酒。
那一刻,阴风凛冽,暗涌的潮汐四处溃散。
眼镜男,平头男,还有假正经的烟灰色衣装男,连过年烧什么样的纸钱都想好了。
烟灰色的衣装男扶膝战战兢兢地起立,清醒地装醉:“年纪大了,喝点酒就上头。小五啊,你这酒……莫不是里面掺了点啥啊?”
甭管是否语无伦次,先给话甩出去。
小五一脸苦笑,叫冤:“王叔,您说笑呢。我们是正经生意人。”
王建晖老脸也不要了,回身夹起公文包打算公然跑路。
“多了,真多了。我现在看你们都重影,今天就到这吧。”眼镜男起身,约莫也是头一次即兴表演,摇晃的动作有点大,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头俯冲向桌角的一刹,幸而由旁边的美人及时搀住。
阿稚都忍不住笑出声:“魏哥,您悠着点啊。”
文昔看着几个因自己身份而人仰马翻的男人,面露“过意不去”,掐着嗓子甜美一笑:“几位叔叔,我送送你们?”
蛇蝎美人,不过如此。
他们那点子旖旎的心思,早抛到九宵云外,荡然无存。
王建晖磕磕巴巴地说:“别别别,好孩子。祝你学习进步,天天向上。”
文昔纹丝不动,坐得稳。
王建晖又一拍脑门,了然地打开公文包,掏出用信封裹着厚厚的一袋钱,狼狈地说:“初次见面,叔叔没准备礼物,这零花钱你拿着。”
文昔依旧笑着没动。
他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去数里面到底包了多少,凌空一抛,直接坠落文昔怀里。
文昔依旧气质优雅地端坐在那:“哎……这……”
多不好啊!
王建晖先走一步为敬,姓魏的眼镜男紧随其后,平头男一脚给不明就里的齐老板踹出了贵宾室,回头点头哈腰地致歉:“麻烦您照看小五,我们先撤了。”
门外,几个人连滚带爬走远了,全然没了初来乍到时的颐指气使,齐老板莫名其妙地看大气才喘匀的三个人。
“你们这是干嘛?老子今天要好好教训那个臭丫头。”
关平叉着腰,走过路过打量着其他紧闭的房间门,怼他:“没听到吗?那婊子喊那小姑娘是七叔的义女。”
他们是想趁七叔不在,小五年轻根基不稳,趁火打劫,抢先捞回地皮的处置权,等尘埃落定,七叔杀个回马枪那也不关他们的事,上面自然有人想方设法对付。
如意算盘拍的响。
算不出半路杀出个义女,腾空落地声势更大啊。
“是又怎么了,义女又不是亲生女儿。再者说了,谁不知道七叔那点子特殊癖好。他们是床上的还是床下……”
王建晖猫着腰,警惕地前后左右扫视,生怕漏过一个苍蝇,吓得红晕的脸色都变得铁青,一巴掌挥向齐老板的后脑勺。
他怒骂:“你特么不要命了!在七叔地盘讲这话?”
这人简直冥顽不灵,他咋就带着这种脑子有泡的人来谈事。幸好宝刀未老,跑得快。
“至于么。”齐老板冷哼。
虽然跨省,但他来之前准备充足,自觉早就盘明白了七叔身边几个重要的人物。
义女,呵,不都那点子破事。
“不管你咋想的,都给我烂肚子里。就算特么死了,带到棺材里,去见阎王爷都不能往外蹦一个字!”王建晖气喘吁吁,自打升了职抬了身份后,他就没这么累过。
“我们赶紧滚吧!早起眼皮子就一直跳,准没好事。”
齐老板背着任务来的,还惦记眼前:“那块地还要不要了啊?上面可是特意交代过。这事儿办不完,咱都没法回去交差。”
魏弗扯平了衣服,还是一副斯斯文文狗模狗样,推了下眼镜,讥讽:“你先要命吧。”
另外两个也懒得跟他一个外地人多做解释。
冷热交替的空气混于一体,宾客落荒而逃,美人们空怀风情被打发出去。
屋子里余三个人。
“这唱的哪出戏啊?”文昔清了清嗓子,被房间里烟熏雾绕激得口渴,也暂且忍下。
深知,这里面任何液体轻易碰不得。
观众散去,小五混沌的双眼霎时清明,反手给怀里的人甩拖在地。
“臭婊子,当真我不知道你跟那个死老头滚过多少次床单?”
阿稚匍匐在地,惊恐摇头:“我没有!五哥!”
“今天人是你招来的!敢耍我?”
小五的黑漆亮面皮鞋踹出去,踩住了阿稚的脚踝。
“疼!”阿稚眼泪瞬间喷涌而出。
不解恨,小五愤懑地从沙发中霍然起身,躬着腰一手死死掐住阿稚的脖子,给人提了个半起身,咬牙切齿:“还骗我!嗯?”
“五,五哥……”
阿稚被勒得眼泪横流,额头上的青筋暴起,面色涨红,快要咽气了。
小五自己花天酒地,但要求身边的女人以处子之身跟了他,之后也独属于他,估计今天这女人犯了他的忌讳。
感情上的事儿文昔不好插手,但男人欺负女人,尤其实力悬殊,文昔见不得这种场面。
满屋子混合着烟酒油腻的气味实在过于污浊,难以忍受,文昔罩上了口罩,瓮声瓮气:“没本事的男人才会拿女人撒气。”
小五看了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文昔,松开了手,像是恶心手上沾到了脏东西,狠狠一甩。
可怜哭花了脸的女人“咚”地一声栽倒在地。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小五怒喝,不再看阿稚。
泪花糊了满脸,妆晕开了大半,阿稚昂着头深情不辍地凝望小五,还想说什么,但是见小五在气头上,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不顶风作案,等他消了气再来赔罪。
她双手撑地忍着脚踝处传来的刺痛,艰难地起身,摇摇欲坠地朝门口走了两步。
文昔被阿稚脚上那双缀着星光点点的高跟鞋闪了眼,出声叫住她:“美女姐姐,今晚你最卖力,这些该是你的。”
把怀里的纸袋递给她。
阿稚一时间不知作何回应,不敢收下,下意识去看小五。
“别看他,我给你的,拿着。”文昔眼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穿戴严实,仅露出的一双明亮的眼睛偏带震慑,阿稚颤抖着不受控地伸手接过,心怀感激沙哑地说了声:“谢谢。”
贵宾室的门开了有关。
这下局外人撤得一干二净。
房间内仅剩一个装醉的人,一个真醒的人。
小五卸了劲儿,撩起桌上的打火机,踢开了地上散落的酒瓶,一屁股坐在了文昔的旁边。
两个人并肩默默坐了许久。
文昔叹了口气,率先打破这份不对等的安宁。
“下次这种情况能不能提前告知?双簧是坐着还是躺着唱?要扮黑脸白脸还是涨红脸?别让我反应迟钝了,坏了七叔的事。”
文昔不爱念课文,但对于谈话间重点字眼的强调,拿捏得恰到好处。
小五的酒量,几分醉,她心里清楚,他能听得明白。
若不是有言在先,文昔绝不插手七叔生意上的事,但凡搁在大马路上撞见,文昔绝对要给那几个猥琐男的脑瓜壳子开了瓢。
太岁爷头上动土,嫌命长。
“今儿有点多,上头了。”小五翻折打火机盖子,火苗噌地跃出,又被无情地压制,反反复复,“给你喊来,别生哥哥气。”
语气软下去。
七叔亲手缔造的宏伟蓝图,配以最痞戾与野性的他,自负所向披靡。
世人惧他三分薄面,摆置她面前,空有一副大五岁的躯壳。
他永远臣服于她。
无期限。
文昔还是心里有气。
小五信息传过来那会儿,文昔正在调戏令乘阑。
单宁不会用消息去轰炸她,要么搞电话突袭,要么安静地等她回信。
文昔不急不躁,游刃有余地牵制所有人的情绪。
小五与她。
飘零于两个图层的人,受制于命运的束缚,彼此的惺惺相惜是连接他们唯一的通道。
他酝酿的急风骤雨,于她眼里化落成纷扬的满天星。
手机刚开机那会儿,蹦出来的一串串扰人的文字跟催命符似的,文昔都想直接给手机丢了。
他们之间到底是有所羁绊,身份之隔不足以撕断他们之间的纽带。
文昔松了口,关心道:“事情很难办?”
细细想来。
几个不入流的小杂碎不至于让小五给她供上台面。
二十郎当岁的年纪,势头正足。七叔不在,他就是门面。行走于黑白之间,从未掉过链子。
倒是那伙人提到了地皮。
估计风闻七叔出国,欺负小年轻只拥代理权,不能当家,故意来压他。
这个节骨眼上,小五搬出她来狐假虎威,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眼下都解决了。”
小五舒展修长的双腿,黑色休闲裤腿翻上一小节。
他说得并不轻松。
文昔听出了他的疲倦,盯着他精致的皮鞋上沾的那几滴酒,困怠的眸光晃动,打了个哈欠:“没事我就回了,明天还有课。”
“啪”。
打火机盖子扣死,攥紧在手心。
谁先动了身,谁紧随其上。
少女落入男人虚挎的怀抱。
小五主动讨好,卑屈低下头,下巴抵在文昔的肩胛骨上,喷薄的气息呼在她的耳边,“小昔,给哥抱一抱。”
少女的芳香令他沉醉痴迷。
最近真得很累。
一大堆生意上的事要他跑,外面的人欺他年轻,家里人又虎视眈眈。
有时候,小五时常想起没来京市之前的那段时光。
他和瘦瘦小小的文昔做什么都在一处。
他每天牵着她的手。
他抱着她入睡。
可后来……
不知道,在七叔的怀里,她是不是也这般温存的好滋味?
这个女孩他不能肖想,他没那个资格。
借着酒精作祟,欲望与理智极限扭扯,小五的腹部逐渐涌起一股燥热。
“哥哥。”
警钟敲响。
文昔深深地斜视了小五一眼。
颈后的发尾有些长了。
“醉了就睡,别撒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