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上阴雾迷蒙,预料之中的秋雨没能及时落下。
阳光透过切片的浓厚云团丝丝缕缕地游荡,地上的影子忽明忽暗。
天气不够晴朗,但行走的人工灯泡够亮。
闲不住的人,总爱刷存在感。
看了眼令乘阑身上沾了个“拖油瓶”,几步路都能走出花样来。
时间过于漫长,柳序摸摸鼻子悻悻地没话找话:“文昔同学,大清早这么卖力地跑,只是为了运动会做准备?”
全神贯注装腿软,集一身凝聚力于右手手心的文昔,内心舒坦地撑起了小太阳伞,心满意足之余也乐得闲聊。
文昔:“这位同学……”
柳序小脸垮下去,一种挫败感油然而生。
好家伙,令乘阑是看上去人神共愤得帅,接触下来也确实在课业方面展示出不俗的功力。
但他一个灯泡的命也是命啊,难道在令乘阑旁边就不配有姓名吗?
柳序模仿初见文昔时的自我介绍,学模学样正色道:“我叫柳序。柳枝的柳,顺序的序。”
“啊,柳序同学。”文昔不以为然,颠着一步分成十步走的小碎步,“不是准备,是时刻进行。”
“每天都跑?”柳序惊讶,而后挠挠头,“那多累啊。”
“万事开头难,习惯成自然。久了就不累。”文昔手稍稍用力,捏了下久不吭声的令乘阑,“对吧?好学生。”
手臂上传来细微的触动,令乘阑的六识都跟着缩紧。
令乘阑垂眸看文昔一扭一拐的腿。
“适量的运动有益健康,过当则损害肌理。”
“文昔同学的观点,和咱校长倒是不谋而合。”柳序声音又降下去,“每天学习就很累了,还要运动,搞不来。”
柳序摇了摇手,不稀罕学校培养全能型人才的这种理念。
文昔欠身,横扫了眼连校服都撑不起来、小鸡崽子身材似的柳序,嫌弃地说:“男人,壮实点好。”
虽然时值十六七岁,但是男生的虚荣心何时有都不算早。文昔明着嘲笑柳序的身材,柳序很不服气。
他觑了眼文昔脸步子都迈不稳的腿:“嗨呀,这个年纪能有多大区别。”
文昔:“挺明显的。你,瘦弱,没精神。我,抗造,耐折腾。”
那比喻看似恰到好处,却隐隐透着一股别扭劲,好似有小东西在暗处蠢蠢欲动。
然而,这话传到脑回沟稍显平直的柳序同学二中,却像是直通去天庭。他瞬间会意,恍然大悟般连连点头。
文昔阅历丰富,见识广博,在柳序严重,她开口便是金玉良言,有独到的理解,让人信服。
同样的一句话,入了令乘阑的耳,在他的脑海中拐了弯,走岔了路。
也不知是手臂抬久了酸麻无力,还是心底那点春意悄然萌动,让他一时没把控住,手臂猛地一抖。毫无防备的文昔顿时身形一晃,踉跄了下。
学校外圈与街上主干路相接之处,铺着一条青石板路,岁月的车轮碾过,那石缝间的痕迹愈发深刻。
文昔反应过于敏捷,前脚磕绊了出去,后腿箭步跟上,动作快如闪电,竟与正常走猫步时的仪态毫无二致,颇有几分诙谐的美感。
只不过,在令乘阑那看似平静、实则暗含打量的目光注视下,她装腿受伤的小伎俩只维持了一分钟,便原形毕露。
令乘阑用力撤出手臂,甩开了“挂件”,淡淡地说:“我看你腿脚挺利索的,自己走。”
隐藏在校服下的那一寸肌肤,仿若被滚烫的烙铁印过,灼热感经久不散,令乘阑很不自在。
文昔悄然收回了手,被识破了小计谋的她也不恼,眼眸低垂,掩住眼底的狡黠,旋即背起双手,步伐轻快却透着几分急切地加速跟上令乘阑。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旁的柳序看傻了眼。
亏得他刚刚还瞧不上文昔的运动成果,是他思想狭隘了。
文昔:“令乘阑同学,昨晚睡得好吗?”
令乘阑:“嗯。”
柳序望天,想着今天没带伞,可千万别下雨。
文昔:“不问问我?”
令乘阑摆在腿侧靠近文昔的手,指关节痉挛了一下,目不斜视:“睡得好吗?”
柳序注意到校门口那边,有人似乎一直在盯着他们。
文昔:“不好。”
“……”
“没梦到你。”
“……”
“走得好慢!”
待几个人走近,单宁抖着炫耀的小腿,一脚踩在校门内得意地向文昔显摆,咧嘴傻笑着喊:“先到一步!一个月早餐哦~”
文昔看得意洋洋的单宁,满眼都是宠爱。
小妮子拿令乘阑阻拦她的脚步,学机灵了。
双方各使诈一次,公平。
文昔不计较地笑笑。
霁月清风般的笑容坠落眼底,令乘阑一缀不缀地看着放松状态下的文昔。
游戏人间的小精灵一样,可爱又活泼,与那个暗巷里戾气缠身似致人于死地的女生,判若两人。
同一人,不同时刻,两幅面孔。
令乘阑目前为止的人生,蜜罐子里泡久了,只有课业,不谙世事,那样显露游刃有余表情的女生,让他觉得很危险。
他看不透。
男生的目光炎炎,劈开萧索的秋风,温暖回流。
似有所感,文昔抬头回视令乘阑,眼底的笑意还未散去。
“在看我?”
“……”
“有那么好看么?都入迷了。”文昔又起了逗弄的心思。
一整晚的大乱斗导致睡眠不足,文昔的脸色有点惨白,像狂风骤雨前飘零在枝头的梨花,落在令乘阑琢磨的眼里,瓷娃娃一样,很容易破碎。
令乘阑撤回思量的视线。
“没有。”
他否认。
文昔故作冷脸:“不好看?”
“不是……”
嘴上功夫,饶是曾获高分作文的令乘阑,也斗不过不讲条理的文昔。
一时语塞。
咄咄逼人寸步不让的女生,他方才怎么会觉得可爱?
“随便看,想看多久都行,我很大方的。”文昔拍拍令乘阑的肩,不给他辩驳的机会,“可要看仔细啊,我到底美不美!”
不做修饰的少女心,充满了爱意与赤诚,早已公布于天下,情比金坚地递予望而却步的如意少年郎。
“美!我们文昔就是全世界最美的小女孩!”单宁高高举起小手,卖力地捧场。
文昔咬着后槽牙,假意凶单宁:“可以啊,都会虚晃一招了。”
“嘿嘿!那是。也不看师承谁。”单宁胜券在握,还不忘阿谀奉承给了她机会的文昔。
柳序柳序看了眼在风中独自凌乱的他的同桌。
颀长的身形挺立地站在风口,恼人的秋风吹乱了令乘阑额前毛绒的碎发。
令乘阑眸光流转间,视中心的女生一蹦一跳地揽住了另一个张扬的女生的肩,带着狡黠的笑容,打斜地给人家往人堆聚集的地方送。
“仪容仪表,扣3分。”
人群之外,冷不防地冒出一声。
谁啊?
一大早嘴这么碎。
单宁回头一瞧,又是阴魂不散的老面孔。
“过分了啊!没完没了是吧?”单宁松开嬉笑中钳制文昔的手,冲到徐非闻身前抢夺他手里的计分本。
一大早得之不易的好心境,抵不过红笔勾勒促就的往事成灰。
若不是俩人一动一静的性格,分明八杆子打不到一处,单宁都要怀疑这个徐非闻是不是对她暗恋成疾,给脑子恋抽了,总是逮着她穷追不舍。
徐非闻仗着自己高单宁一大截,手夹着纸笔高高举起,低眼睨她:“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打扮的花枝招展,跟社会上的流氓有何分别。”
“扑哧”。
好多人笑了。
铃声即将响起,竖起耳朵听过一声吵闹,捡了个笑后,惹不起躲得起的同学们,推挤着错过他们,火速进校园。
略施小计,文昔笑着先撤一步。
单宁和徐非闻还在校门口掰扯。
“啥?流氓???徐非闻,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对自己班级同学动手!”单宁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踮起脚够不到拉她清单的板子,反手揪住徐非闻的校服衣领。
该死的渣男!拿她的高压线当皮筋,反复横跳。
徐非闻冷不丁地被她一拉,眼睁睁看着涨红了脸的女生透过反光的眼镜片,在他的瞳孔中一点点放大,呼吸交错间,不知谁先乱了心跳。
旁边另一位做值日考勤的女生没见过男女贴身搏斗如此刺激的场面,哆嗦地上前拉架。
本来还想给不知好歹的徐非闻来个华丽过肩摔的单宁,自知手劲儿大,怕连累到无辜的女同学,撤了手,后退一步。
脱离魔掌,徐非闻从容地整理了下衣摆,不受意外的情绪干扰,不疾不徐地拿笔一划:“行为不端,扣2分。”
“???……!!!”
柳序生怕溅到自己一身血,侧身拱着走在最边上位置的令乘阑,快速绕开了堵在校门口争执的两个人。
有了鲜明的对比,柳序转回头长舒一口气,感慨万千:“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还是文昔同学看上去平易近人呐!到底谁在给这么可爱的女生造谣,简直太过分!”
“那是你见得还不够实。”
小巷里的单方面强力压制的现象级画面,视觉冲击力极强的那一幕,令乘阑没讲给柳序听,会吓破他的胆。
可扪心自问,自己为何不恐慌。
很奇怪。
令乘阑听见后方似乎又拉扯起来,却没那个闲情逸致观战,快步朝教学楼走去。
反观柳序的脚步却慢了下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背影都显玉树临风的令乘阑。
听他同桌熟稔的口吻,说得好像很了解文昔似的。
明明昨天刚转学过来。
早上的风波,不过是校园日常琐碎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一个碎片。
不出两节课,关于玫瑰与枪的轰烈爱情故事,风靡每个青葱懵懂之芽悄然绽放的角落。
高二五班冷血小魔王之称的文昔,对高二一班新晋校草令乘阑,勇猛追爱。
火热的枪口标靶高贵明艳的玫瑰。
子弹已上膛。
处于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在还不懂爱的年纪,连谈及校规禁令上的某项条款,都会带些羞耻和婉转,却对近在咫尺的爱情故事侃侃而谈。
一来二去,流言蜚语甚嚣尘上,给本是明朗的关系增添了一层抚媚娇羞的纱。
传到文昔耳朵里时,她不怒反笑。
课间,华扬那几个外班的同学,又来蹭五班的桌椅板凳。
“能不能行了啊?传得太离谱了!”
故事的版本已经越传越偏,眼看着要上高速,华扬都想拿针给那些胡编乱造的人的嘴缝上。
单宁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回来,路过徐非闻的课桌,狠狠地“哼”了一声,随后一屁股坐在了文昔的身旁。
因为她跟徐非闻在校门口闹,影响不大动静却不小,她被蒋韫提去问话,好一顿念经完,才给她放回来。
“气死我了!渣男!”单宁盯死斜前方没事儿人一样安静看书的徐非闻,像是要给他的后背戳个窟窿出来,咬牙切齿,“扣我的分,是能给他高考加分,还是能让学校给他加钱!”
“不能。”文昔捏着中性笔的一端,挑开还没还给令乘阑的物理书,再拨合上。
“我也这么觉得。”单宁重重点头。
单宁才回来,没听到他们前面聊了些什么,跨服聊天,对得精准。
“谁那么会来事,值得一个嘉奖。”文昔嘴里念着玩笑话,脸上没多余的表情。
单宁一脸懵。
华扬腿抖了下。
单宁坐过来时候,华扬收回腿给她让了路,正要再踩回桌腿,闻言差点一脚踩空。
“真的啊?你追那个假正经的好学生?”华扬不可置信地看着文昔,企图从文昔不显山露水的脸上瞧出个所以然。
这话单宁听着可有点刺耳,转瞬放下了个人的恩怨情仇,维护文昔。
“怎么啦,我们文昔就不能有喜欢的人!”
如烧开了的水壶,刚被耳提面命过的单宁正满腔沸腾,一肚子泡泡争先恐后地往外冒,逮谁刺谁。
小祖宗擦亮了火枪银剑尖端无差别扫射。
嘴贫惯了的华扬,看出来单宁心情真得不快,也不敢惹,讪讪地说:“不是。想要男朋友,那不就文昔一句话的事。还用追?呵!这也太跌面儿了。”
前路滚滚而过的车辙,还清晰无比地印在那,永不凋零的佳话传诵过一时又一刻。
高一刚入学时候,文昔的“美誉”就不胫而走飞了个满园。
有说她京市高门贵女,眼高于天。
有说她港市落魄贫女,乔迁此地。
有幸目睹过她风姿绰约出现在某些雁过无声不留痕迹场合的,无不赞她小小年纪的英姿飒爽。
还有些道听途说她以身入局才得以游刃有余摆平社会事的跳梁小丑,只敢躲在背地里诋毁。
慕名而来,讨个陪侍身份的;不怕脸皮掉地上被无情蹂躏,贸然上前递情书、表心意的;均不在少数。
文昔正眼瞧不上一个。
用单宁的话,言简意赅:“华扬他们仨个歪瓜裂枣,都比那些摇着残花败柳之姿的男同学强。”
起码能打呀。
崇尚能动手绝不逼逼、武力快速解决一切的单宁同学,更偏好路子野一点的男生。
文昔抬眼看华扬,身子靠向椅背反问:“女生不能追人吗?”
华扬被问得哑口无言,不知作何回应。
他觉得这个问题,怎么理都不好解,不如不做理解。
冯卞皓看了眼全程默坐的周庚,打从听到了传言就开始冷脸,就在刚刚还差点跟一班的同学动手,委婉地表达:“倒也不是。就,就这个事情,它落在你身上,怎么那么别扭。”
文昔瞪他,哪儿别扭了,无聊的日子里,总要有打发时间的活动,她乐在其中。
周庚不打坐了,沉沉地开口:“你真喜欢那小子啊?”
“别这那的,他有名字。”文昔才纠正过单宁不久。
她没给周庚他们展示令乘阑物理书上劲挺有力的字体,而是从桌堂内抽了张纸出来,不厌其烦地写了一遍令乘阑的名字,字迹如狗爬。
华扬看那好像蚯蚓扭曲着身子似的字,细细辨认:“令,乘,阑?”
文昔满意地点点头:“好听吧。”
周庚冷哼:“你喜欢就好。”
“啧啧。”冯卞皓满怀深意地看了眼周庚,好大的醋味。
周庚觉得无聊,抬屁股就走:“没什么事,我先回了。”
这哥们今天回班回得这么积极。
华扬想了想,恍然:“哦,我也先回了啊,下节是河东狮吼的课,惹不起。”
同是七班的冯卞皓也跟着走了。
单宁看着串糖葫芦似的一同离去的三个人背影,不解:“周庚今天怪怪的哦,不爽个什么劲儿呢?”
文昔还在欣赏自己写的令乘阑的名字,头也不抬:“谁知道了。”
也准备回二班的王菲菲站起身,她身材偏瘦,校服套在她身上,像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
又想起来自己还有件事。
王菲菲扭头问:“单宁,你真报了3000米?”
文昔同桌回来了,单宁站起来让位置,对上王菲菲的视线:“如假包换。”
下节正好是物理课,文昔用笔头沿书缝再次剔开令乘阑的课本。
王菲菲肩膀明显松懈下来,笑说:“那我可有人陪了。”
文昔手上的动作稍顿,她抬眼,意外地看着王菲菲。
“你也?”
王菲菲认命地耸耸肩:“没办法,这届大家都去报短跑,报名表传到我这里的时候,短跑项目满员了。本来还想着横竖都要挨累,长痛不如短痛,却没机会。”
解释的有些牵强。
文昔转动了一圈笔。
王菲菲性子软,不争不抢,想必是那些看人下菜碟的同学又排挤她。
文昔:“你行不行?要不我找人……”
“给谁换了都会不高兴。”王菲菲自我安慰,“没关系,就当锻炼身体。我的体质一直不好,趁这个机会好好提升一下。”
总依靠别人,别人又能守护她多久。
囚于笼中的金丝雀,也想要去看一眼同伴眼中的辽阔天地。要做比肩翱翔的鹰,首先要学会自己站立行走。
单宁还试图劝她:“得了吧,体能靠的是天赋,你这半路出家,还搞突袭,别再给身体搞垮了。”
对王菲菲有过命悬一线的经历,至今回想,单宁都心有余悸。
文昔没再强求,尊重王菲菲的选择:“尽力而为,别勉强。”
朋友面前,她可以做披荆斩棘的盾,也可以做迷茫徘徊时可后退的路。
只要有所求。
王菲菲点头:“嗯,我知道。”
上午沉闷的两节课总算熬完。
当课间操的铃声响起,老师们手中的粉笔,和同学们萎靡的精气神,一同放下。
班级门敞开,各班除了留值的值日生一名,其余三三两两地结对往外走。
教学楼的走廊里排满了去操场的学生们。
“挤死个人。”
单宁顺着人流推动下楼,好不容易磨蹭到了室外,跟文昔努嘴:“你今天怎么想要做课间操了呢?”
往常她们俩不都是不参加这种节奏慢得跟老年人跳广场舞一样的活动,趁这个时间段去冷清的食堂饮冰么?
“不做。”
文昔抄在校服兜里的手,按了下掌心熨帖的小铁盒。
那盒薄荷糖,是她早上趁单宁和徐非闻纠缠那会儿,跑去校食堂一楼的小超市买的。
操场上欢声笑语过盛,文昔的视线穿梭于百人之间,很快就锁定了心动目标。
“哎!”
华扬挥舞的手刚甩了一下,就看文昔目不别视地走过了他们。
冯卞皓拦住单宁:“你们干嘛?不去食堂喝水了啊?”
“问她啊!”单宁眼神还紧紧跟随走远了的文昔,她也是一头雾水。
几个人在后面探头探脑,眼睁睁看见文昔走到不远处的两男两女面前。
率先发现文昔过来的,是正对着她在跟两个女生比划着什么的柳序。
“嗨!文昔同学!”柳序喊道。
文昔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柳序左手边的男生,唇角还凝着未消散的笑意,就那么柔情似水地看过来。
文昔的长睫微动。
喧闹的人群霎时间都模糊掉了,圈中心的少年,与她目光交汇,他眼中像有一望无际的原野,任她一人肆意地驰骋。
文昔捏着铁盒的手松了松。
那个想质问令乘阑“为什么对别的女生可以笑得那么开心”的念头,瞬间化为乌有。
文昔止步在令乘阑面前。
“来做课间操?令乘阑同学。”
四周临近的是一班的同学,看见热门话题的男女主角碰头,难以抑制声音,纷纷议论起来。
来者不善,令乘阑收起笑意“嗯”了一声。
挽着好友李湘瑜,前一秒还在听柳序讲化学反应的姚芊真,嗔一句:“这不明知故问么。”
“哟,你也在。”
文昔幽深的眼眸别了她一眼。
姚芊真没好气地翻了她一眼。
“文昔同学,要不,课间操跟我们班一起?”柳序是真的脑袋里面缺根筋,不分场合地插科打诨。
“不了,你们班主任心脏不好,再让我给气犯病,回头她那护妻宝不得给我撕碎。”
由于之前的那个意外,两个班级现在同归蒋韫带,文昔故意那么说的。
在场大概除了令乘阑,其他人对文昔的话中话,心知肚明。
“哈哈哈!文昔同学,你还挺会开玩笑的。蒋韫知道她老公这么闪亮的称号吗?”柳序被她逗的前仰后合。
笑声过于豪迈,本来文昔和令乘阑这两个热门话题人物齐聚,就已经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力。柳序这一嗓子嗷嗷叫的加持,周围人就差马不停蹄地去超市买包瓜子再飞回来坐下看戏了。
文昔很想装作不认识这个呆头鹅。
“令乘阑,我有事找你。”
文昔转身,想拐走令乘阑单独说。
她习惯了万众瞩目,可以很淡定地无视探究的眼光,看令乘阑似乎很受困扰,她不想给他再增添额外的心理负担。
怎料,姚芊真横插一杠:“就在这说呗,谈啥是我们不能听的?”
文昔很纳闷,六中的校风还算开明,板上钉钉的规章制度虽说不容置疑,但不限制同学间私下里可以不越红线地友好交流。
居然还有人不解风情。
一个两个炸豆子似的,争相往她面前蹦。
她人逢喜事精神爽,给了三分颜色,这些人是不是就得意忘形,不记得她手段有多不堪入目,在她眼皮子底下跃跃欲试地开染坊。
文昔回眸,对上姚芊真爱管闲事的目光。
空气中流窜着视线摩擦后无形的静电。
“谈恋爱,你要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