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帆布包在空中翻了个滚,准确无误地落入单宁忙不迭地跨前一步张开的怀抱里。
令乘阑转身走得急促,头上竖起的几根呆毛在风中摇曳。
眼神流转间,文昔撤回满眼不解的目光看向单宁。
半弯着腰、紧紧拥住背包的单宁,闪着无辜的眼神,并尴尬地笑笑:“差点掉地上。”
文昔再次看了眼一班内部,令乘阑已经落座,随手给物理书丢进了桌堂里。
莫名其妙,发什么脾气。
“难道,是因为今天表现的不够热情?”
“啊?”单宁站直,疑惑不解。
文昔她动了动嘴唇:“回吧。”撤回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下节蒋韫的课。”
那女人有毒,每当与她独处,文昔总提不起劲儿来。
轻易不能给蒋韫念叨她的机会。
单宁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努力思考还在消化文昔说的“热情”。
不会吧,文昔真要努力上进了!
不例外的,文昔又不分科目的在课上走神。
写满了纲要的板书前,蒋韫薄而红润的唇一张一翕,随着手中的笔顺锋走势,板上留下一列列的公式。
台下某人的思绪早已游离天外。
文昔手抵着下巴,中性笔在本子上漫无目的地鬼画符,她还在回味莫名其妙气鼓鼓的令乘阑的背影。
不就是喊了他,还个书么,怎么还生起气来呢?
笔尖在乱成麻球的线条间划出一道长弧,倏忽间顿住。
莫非是因为她来晚了,错过了他的物理课,导致他上课没书本被老师骂了?
果然一点委屈都受不得啊,大少爷一样未免太娇气。
不过,俗话说,好借好还,再借不难。文昔想着,有时间得搞一张一班的课表来,以备下次之需。
台上的蒋韫出完题,视线不经意扫过低下头认真推算的同学们,最后落在了唯一一个仰着头,不着调地神游天外的人,她手中的笔磕在讲台边缘,轻微地摇摇头。
一整个上午,文昔没有再晃荡到一班门口去烦扰令乘阑。
连对待课间操的态度,也保持一贯敬而远之的调性,始终没有露面。
盛大的千人舞台表演,个人的情绪犹如一缕青烟,冒之浓烈消散于无形。
而那个孑然一身的影子,也曾顷刻之间为谁留存。
上午放学铃声响起,第四节课结束。
一班讲台前有几名同学人手一个本子外加一支笔,给物理老师围成一圈,处在中心点的老师耐心地答疑。
“好饿啊!”柳序合上课本说,“早上起晚了,我就喝了口粥。一上午还都是数理化。总算熬到下课,最后那道题我完全没听得进去。哎,同桌,等午休回来,你再给我讲讲呗?”
自打与令乘阑做了同桌,柳序愈发的怠惰,竟容许自己上课有片刻的走神。
令乘阑喉结滚动,“嗯”了一声。
鼓足了勇气,姚芊真回过身,纤纤玉指轻点在后桌边角上,装作轻松的语气主动发出了令她脸红心跳的邀请。
“令乘阑,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呀!”
男生小幅度地垂头整理课桌上唯一存在的翻页笔记本,草绿色的边框与泛黄的空荡桌面形成鲜明对比。
令乘阑给本子丢进桌堂里,盖在了一整节课都没在他眼前照面的物理课本上。
柳序看他同桌的动作很是潇洒不羁,有样学样胡乱地给书本塞进书桌,兴奋地说:“今天周三啊,食堂有蒜薹炒肉。”
“那么油腻的菜,也就你爱吃了。”
李湘瑜过来找姚芊真,手顺势搭在姚芊真的肩上,恰好听到了柳序的那句嘴馋,揶揄他。
“同学,带偏见了啊!没油的肉那能香吗?这道菜有绿色有肉,还特别下饭,营养健康。最主要是价格实惠啊!”
忽然之间,令乘阑想到了文昔跟他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时,似乎没动筷子。
而那天,柳序点了一道油光锃亮的菜,好像就正摆在文昔面前。
难道不是因为摆谱,而是没食欲……
令乘阑被自己的想法吓得随即站起身。
无端的,脑海中怎么浮现出眨巴着小鹿眼眉梢浅浅上勾,总是玩世不恭地笑着看他的小鬼灵精。
柳序呛回李湘瑜,看令乘阑起身,他也跟着站起来往外走。
“你们女生不也就爱吃那些甜甜的,粘乎乎的食物,齁得人发慌。”
“柳序,你这就是刻板印象了啊,谁说女生只爱甜食。”李湘瑜回怼。
她和姚芊真手挽手走路,中间还隔着个令乘阑,跟柳序辩论还要探出半个身子。
“我看你每天带饭都额外带一份小蛋糕,还说不爱吃甜的。切!”
“行啊你,偷偷观察我。”
四个人聊着,顺着人流的推搡,从楼梯下来走到了一楼大厅。
上课萎靡,下课精神饱满的柳序,吵得上头也没耽误他眼神乱飘,飘到了熟悉的人身上,他停止了耍贫嘴,用手背点了点令乘阑的手臂。
“哎,那不是文昔同学!”
这个时段,教学楼里乌泱泱的挤着都是人,与大厅相连的另一侧楼梯下来的一群人言谈举止爽朗豪放,格外醒目,尤其是走在中间的女生。
令乘阑心有芥蒂、第一时间抗拒地不去看。
但是避免不了要出同一道大门。
人潮拥挤不可避免地要遭逢到一起。
已经走到了眼前。
柳序兴致昂扬、主动抬起了巴掌。
那群人目不斜视地走过。
文昔甚至都没看他们一眼。
“啊?她没看到我们吗?”柳序落寞收回的手,摸了下后脖颈。
令乘阑漠不关心,冷淡地说:“有什么好看的。”
柳序不可思议地看了令乘阑阴郁的眉眼。
他自认自己确实长得还算差强人意,令乘阑没来之前,其实也有女生偷偷给他传递小纸条。
还被蒋韫没收后,按在校规前耳提面命提醒不许早恋。
好不好看的,他有自知之明地给自己归类为普通男生那一项。在校园里,他这种平凡的男生可以被忽略掉。
但,如果对象是令乘阑。
作为新入选成男生们的“头号公敌”,身边女生逮着机会都在偷偷拍他。
平时文昔那雷达恨不得按在令乘阑身上了,八百米开外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讲道理文昔不可能没注意到啊。
这边摸不着头脑,那边李湘瑜不动神色地拉了下姚芊真,她们两个人对视了下,用眼神交流。
李湘瑜挤挤眼:那女生不一直对令乘阑有好感么,今天人都到了眼前怎么不粘过来了?
姚芊真眨眨眼:三分钟热度呗。不追过来更好,眼不见心不烦。
各怀心事的四人组落后于聊的热火朝天没给他们放在眼里的七人小分队。
令乘阑个子高,排在他前面走的都是女生,很容易闲散的目光就落到了更前面的几个人身上。
文昔侧头笑得淡然,身边的男生在逗她。
有的人天生具备气场全开的能力。
即便没迹于茫茫人海里,彰显独具一格的松弛感,偏就是得心应手,与常人有壁,与众不同。
有的女生具有像月亮一样明镜清透的气质,不作任何言语,只晃过一眼,令那些妄图摘月亮的人自惭形秽。
这样的女孩就该是永隔天边,不得悬挂于眼前。
令乘阑收回视线。
他不是对手,他招惹不起。
令乘阑不料想打脸来如此之快,午间才暗自筑起的心墙笃定不受干扰,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前,文昔再次登门造访,不费吹灰之力地轻破掉它。
只是会面的场景——————
有些微的羞耻和窘迫。
文昔以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二话不说,直接给人堵在了男厕门口。
“令乘阑!”文昔指关节扣了两下厕所外门口敞开的门板上。
引起里间正处于流水的男生们,一片此起彼伏地惊呼。
“我靠!我靠!”
内侧便池边上站了一排的男同学,前一秒还吹着口哨释放紧张,被从天而降的女声吓得一抖,差点滴到了外面。
教学楼内的男厕和女厕是分开两个楼层。
但凡是能到这所学校上学,视力和脑力都还算正常。
这么多年,没人走错过。
现场顿时兵荒马乱起来。
提裤子的、没洗手的、从里面隔间走出来一脸迷茫不明就里的,最后都化成了标准统一的动作,提起校服裤子低头快速走向厕所门口,离开前抬眼看了看男厕的标识。
“喂!你们没洗手。”文昔靠在墙边,冷声喝令预备遁走的几位目击者,她见不得不讲卫生。
几个男生脚底板按了声控按钮似的,整齐划一地又回身走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淋湿了手来不及擦干去而复返。
站在交通要塞路口的文昔,这才好心地偏过身,给他们让开了逃跑的路。
霎时间,不相干的人,是头也不敢回,卦也不敢扒,跑了个溜干净。
貌似还有个拖拖拉拉、不肯出来的人,文昔断不能轻而易举地给放走。
为了确认一下令乘阑人还在,文昔朝里面迈了一大步,看到里面锃亮的瓷砖地板上,映着略显仓皇的影子。
她给心安稳地放回肚子里才再次出声:“躲我?”
还有一节课就放学了,文昔去一班找令乘阑,正好在门口碰到了柳序,那男生热情地告诉她,令乘阑去了洗手间。
结合早上令乘阑的表现,理所当然地,文昔判定令乘阑是在逃避。
虽然,文昔处于门口位置,没越雷池一步,可那清爽透明的声线回荡在狭小空间里,催得人脊背发麻。
“文昔!”明知道对方看不见,令乘阑还是慌忙背着身子整理,他面露愠色厉声制止,以防她的进一步动作。
早听到她在门外的第一声时,他就反应敏捷地抓住裤子随时准备往上一提。
活了十七年,令乘阑想他婴儿时期大概都没这么狼狈过。
不晓得里面的人忙什么,文昔象征性地举起双手,颇有礼貌地闭上眼睛以示清白:“对不起,我没有要看的意思。”
耳边脚步声急促,快步响了又停,水流声接替而上。停了后,脚步声又逐渐逼近。
直至感受到眼皮上的灯光被遮挡住,文昔才睁开了眼。
在她的注视下,令乘阑擦手的动作显得尤为得急躁,指节处泛着点点的红,揉皱了的纸巾在空中舒展开跳跃地进了垃圾桶。
“还有什么事。”令乘阑心有不耐地看着她。
连男厕所都要闯。
这女生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吗?
经他略带焦急的躲闪,文昔想到了此行的目的:“啊,就是我的包……”
“说了,不管。”令乘阑温润的面色浮上一层怒意,绕过了文昔离开洗手间。
百试不厌,想要把他玩弄于鼓掌之间,翻来覆去用空包当借口,当他是傻瓜吗?
文昔对他的气愤视若害羞,令乘阑从她身边愤愤越过的一刹,她缓慢地开口:“怎么?好学生共享知识搞区别对待?”
令乘阑收住脚步,回头犹疑地盯着她。
他对人对事,从不双标。
她的七巧玲珑,心又在琢磨对他发什么难!
“给你的物理课本再放进去,晚上我回去接着记笔记。”文昔抓着包的手举到令乘阑的眼皮底下,又补充了句:“哦,放心,明天早自习之前就还你,不会再耽误你听课用。别臭着一张脸,虽然这样更帅。”
她喜欢看令乘阑如沐春风的气色。
整个人恰似被暖意包裹成和煦的阳光一样,暖人,治愈人。
而不是趋近于其他人,对她要么敬畏,要么鄙夷。
不容分说,文昔单手递出的姿势改成一掌拍在令乘阑的胸前,随之利索地退开,学令乘阑的潇洒,硬是给包塞在他怀里。
厕所地上有未干的水渍,混拌着往来穿梭的人鞋底的脏印,令乘阑别无他法,只得被动地接住。
又或许,触发他维护这个弱小可怜无助被退来换去的包的意识,大概就是文昔条理清晰的解释。
她没有拿空包做幌子他寻开心打发无聊的生活,她仅仅是不想耽误他学习。
兜兜转转,悠悠球般荡出去的选择权还是弹回到了他这里。
令乘阑拎包的手迟缓地放下。
走廊灯影下,在拉锯战中,略胜一筹、颇有些小欢愉的女生,她细弯的眉眼扬起,嘴边有一抹笑意。
事情圆满解决,文昔心无芥蒂地抬腿走开。
“哦,对了。”文昔回头一言难尽地看了眼男厕的牌子,“下次别躲厕所。”
令乘阑:“……”
谁躲了啊!他是正常解决生理问题!
接好了热水,王菲菲双手捂着暖水杯,独自在走廊里往教室走。
路过一班门口时,她看到令乘阑从楼梯那边走上来。
夕阳西下,整个走廊被染成血红色,男生冷白的脸也被润得微红。
跟一位老师擦肩而过,他礼貌地微微躬身问好,老师留步回身拍了拍他垂下的手臂,那只手握着个白色的包。
王菲菲弯起的嘴角迅速拉平,冷下脸扭头快步离开。
杯壁外贴着的手指尖,如凝脂煞白。
“能跟上?”
文昔偏头问。
今天放学后,文昔履约地陪着单宁和王菲菲在操场上练长跑。
初秋的风迎面吹在脸上,有些割裂的刺痛感,文昔没有装备任何防御的物件。
越是体会到针扎的疼,她越感觉自己还是活着的。
五圈过后,单宁神情未变,还跟热身阶段差不多。
王菲菲戴着口罩看不出所以然来,她似乎很专注,全程一言不发,腿下的步伐却也丝毫不逊色于另外两个女生。
文昔问的是贴内侧弯道跑的王菲菲,但回复她的是跑在中间的单宁。
“小意思,忘了咱前几天比试的结果啦!”
旧事重提。
可算是给她逮到机会赢了一次,文昔不置可否:“等下别哭!”
再次跑了一圈,风将她们的校服吹得鼓起。
文昔的马尾甩在颈间来回地摩擦。
她要认真考虑剪短发这件事了。
三圈过后,随上来两个小尾巴。
“你们女生偷偷练长跑,也不叫上我俩!”
华扬追上来就是一顿声情并茂的控诉。
周庚一把推开了他,跟跑在文昔身边。
单宁快速看他们一眼,发觉有人掉队:“诶?我卞弟弟呢?怎么就你俩来跑?”
说完,她又回头望过去,后面很远的地方还有人在练跑步,距离他们有一段距离。
“冯卞皓那家伙贪懒,提前申请了做记分员,不用参加任何项目。丫放了学,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我们给他揪过来。”
周庚和文昔并肩,提起冯卞皓灰溜溜地跟老班请求做记分员那个委曲求全的狗腿样,忍俊不禁。
“可真有他的,体能那么废,将来进厂拧螺丝,都怕他没那个力劲儿跟人家竞争。”单宁一张口嘲讽,灌了一肚子风,连忙闭紧了嘴巴。
被无情挤开的华扬,继而从最外侧小碎步挪到了单宁的身后,笑喊:“小冯老板无需亲自动手!”
一圈的后半程西北风袭来,全员静默慢跑谨防吃冷风,华扬和周庚欠欠地前后左右围着她们挪动。
“哗众取宠。”
姚芊真看操场上奔跑的几个人,发出冷哼。
本来放学后,她故技重施,让令乘阑陪自己回家。
这一次特别拉上了好友李湘瑜打掩护,两个女生和他都是同学,一起回家,令乘阑总不好拒绝了吧。
走出教学楼,姚芊真发现令乘阑走路的方向不是校门口,而是转到了操场这边,她们被动地跟着他的步伐在学校主席台附近驻留。
姚芊真眼睛里簇了火一样,盯着那个迎风招展的身影。
她不想承认,但那女生太过明亮。
晚霞映红了天际,遥遥看去,整个世界仿佛是一个闪光的油画,而她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粘人精挥都挥不走。
姚芊真总是觉得文昔跳脱的性子,是她习惯端秀做作,故意吸引那些男生供大佛似的抬着她。
令乘阑率先在几组奔跑的人影中分辨出文昔,然后瞥见总是跟在她身边的男生也在,他抓紧了手中的包对身边两个女生说:“你们先走吧。”
看这个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完。
令乘阑稍等片刻无妨,但是不能让两个女生一起在冷风中站着当雕塑。
姚芊真又被放鸽子,气得恨不能一脚跺在文昔的小腿肚上。
“今天我家里可没人来接…….”
“正好你们两人搭伙走,需要我帮你们叫车吗?”令乘阑垂眸卸下了自己的书包。
“……可,我……”
看出来令乘阑的心思根本就没在姚芊真身上,李湘瑜见状扯了下姚芊真,目光却直视令乘阑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令乘阑你也早点回家。”
掌心的胳膊还拗着劲儿试图挣脱,李湘瑜另一只手按住姚芊真,小声劝:“走吧,令乘阑应该是有事找她。文昔这个女生不简单,令乘阑对她或许是又敬又怕,未必是真正的喜欢。”
通常来说,女生的自尊心稍稍高男生那么一些。
尤其被誉为校花,貌美受男生们传唱的姚芊真,哪儿经历过被男生冷眼相待的挫折。
李湘瑜也是为了她好,一味追求而得不到回应,这种深宫怨妃似的境遇不该发生在姚芊真的身上。
字字珠玑,每个音节都钉在了姚芊真的心坎上。
也是,木头桩子一样立下去,只会是自讨没趣。
等下被文昔看到,说不定要怎么得意洋洋地翘着尾巴嘲她。
借着李湘瑜的台阶,姚芊真只得暂且作罢,跟令乘阑说了明天见,转身失了魂儿任由李湘瑜牵着落寞地离去。
跑过弯道,文昔背风,却眯起了眼。
主席台正下方的台阶上,似乎坐着一个令她深感熟悉的男生。
大约一米八五的身高,线条比例堪称完美,宽阔的校服裤子难遮他的腿很长。
天生的衣服架子,校服挂在他的宽肩上十分熨帖。长腿闲适地半敞着,一只脚踩在台阶上,另一只随意地搭在地上,左手端着本小笔记撑在曲起的膝头,额前的碎发连同书页一起在风中肆无忌惮地作乱。
他似乎并不受任何外界的干扰,
蒋冉她们那些追星女孩,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他只要在那儿,静静地,哪怕什么都不做,都是世间最精美绝伦的画报。
初遇的第一眼,文昔会认为令乘阑这样讲起话来慢条斯理,嗓音润了玉似的清沉沉,身材看上去文弱,好脾气的男生,是很容易拿捏的那一类乖乖仔。
然而,她惹毛了他几次,那隐藏在青春叛逆期中的不安因子,时不时地冒出来作祟。
令乘阑也有难以冷静自持的一面。
她不排斥这种新鲜感。
文昔看着看着入了迷,脚步不知不觉间慢了下来,跟跑在后的周庚首先发现了她的反常。
不等周庚开口,单宁抢先报出新发现:“诶?速度跟不上啦!这可不像你哦!”
文昔速度完全降下来,慢走几步说道:“你们跑,我先撤了。”
文昔脱离团队,心跳和呼吸平复间,走近令乘阑。
发现他修长干净的手里夹着一个小笔记本,双唇开合于无声。
好像是在默背物理还是数学公式。
看不懂。
“在等我?”文昔恶作剧一般从他的肩膀后探了个头。
默念的心头一动,令乘阑侧过头不其然地与弯了腰的文昔平视。
跑得时候,文昔没戴口罩,风给她的笑脸吹得粉扑扑的,现在稚嫩得很像小芭比娃娃。
前提是,她的性子是真得软。
两个人凑得很近,电光火石间交换了清浅的呼吸,令乘阑忽然想起来文昔给他的薄荷糖,当时是怎么打趣他来着……
微凉略红的手指扣着纸页的尖端泛白。
令乘阑刚要张口,看到跑道上属于文昔的小团队神色各异地看了过来,包括那个形影不离、表情傲慢的男生,他的肩膀反方向移开了半寸:“包还你,我要回家了。”
石阶上,黑包在给白包当肉垫。
令乘阑勾起上面的包递给文昔。
“一起走呗。”
文昔接过包斜跨到后背上,搓了搓手,她很少会对天气的变化敏感,可是面对令乘阑,她就是突然感觉体温变化的不受她控制。
“今天你有人陪,”令乘阑给本子收回进书包里,一字一句好心提醒她,“应该不会害怕了。”
文昔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下:“他们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坏孩子,我不跟他们一起。”
令乘阑:“……”
此刻天籁俱寂,风声笑声心跳声逐渐消弭,眼前站着的明明是很闹腾的女孩子,他却只能听见她浅浅均匀的呼吸声。
棕色瞳仁里映着女生直愣愣地撞过来,冰凉的手掌重重地压了下他的肩。
“走吧!”她说。
不容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