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感觉自己在下坠。
四周是无边的黑暗,唯有霍斯璟那双异色瞳孔如灯塔般悬浮在上方。她张嘴想喊,却发不出声音。身体越来越轻,仿佛要融化在这片虚无中。
"安安!"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突然刺破黑暗。许安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花房的地板上,许时正死死抱着她,而霍斯璟站在三步开外,脸色阴沉。
"真麻烦。"异瞳少年皱眉,"明明只差最后一步。"
许安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腕上的铃铛裂成了两半,里面流出银色的液体,正诡异地悬浮在空中,形成一道薄薄的屏障,将霍斯璟隔绝在外。
"哥哥..."她虚弱地抓住许时的衣角,"这是..."
许时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银色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掌。鲜血滴落在地面的铃铛碎片上,银色屏障瞬间暴涨,化作一道光幕将三人完全笼罩。
霍斯璟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你竟然...用了禁术?"
许时依旧沉默,但许安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光幕越来越亮,霍斯璟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
"没用的。"异瞳少年冷笑,"世界线已经紊乱,融合不可逆转。十八岁那天,她必须死。"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的身影如烟雾般消散。光幕也随之破碎,银色粒子飘散在空气中。
许安挣扎着坐起来:"哥哥,他到底..."
话未说完,许时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向前栽倒。许安慌忙接住他,触手却是一片冰凉——许时的体温正在急速下降。
"来人啊!救命!"许安声嘶力竭地大喊。
医护人员很快赶到,将许时送往医院。许安被强行留在家里,容凌红着眼眶安慰她:"哥哥会没事的,他只是...旧病复发了。"
但许安知道不是这样。许时是为了保护她,用了某种禁忌的力量。而霍斯璟的话像诅咒般在她脑海中回荡:"十八岁那天,她必须死。"
深夜,许安辗转难眠。窗外月光如水,她鬼使神差地走到梳妆台前,看向镜中的自己。
"你还在吗?"她轻声问。
镜面泛起涟漪,另一个许安缓缓浮现。与以往不同,这次她的形象清晰了许多,甚至能看清左肩上的月牙形胎记。
"时间不多了。"镜中许安声音虚弱,"许时的血唤醒了部分真相...你必须去地下室。"
"地下室?"
"许家老宅,喷泉雕像下面。"镜中身影越来越淡,"我们的秘密...都在那里..."
话音刚落,镜面突然结了一层冰霜。许安回头,发现"叶琴"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脖子上还缠着那条丝巾,蓝灰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微光。
"小姐这么晚还不睡?"她微笑着走近,声音却不像叶琴原本的音色,"需要我给您热杯牛奶吗?"
许安后退几步,后背抵上梳妆台:"不用了...我马上睡。"
"叶琴"停在一步之外,歪头打量她:"你见到他了,对吧?霍斯璟大人。"
许安的心跳几乎停止。这个称呼证实了她的猜测——眼前的根本不是叶琴。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装傻也没用。""叶琴"突然伸手掐住许安的下巴,力道大得惊人,"你以为许时能一直保护你?他的血统注定活不过十五岁,就像你注定活不过十八岁。"
许安奋力挣扎,手腕上的半截铃铛突然发出刺目的银光。"叶琴"痛呼一声松开手,皮肤接触银光的地方冒出丝丝黑烟。
"该死的守夜人血脉!"她咬牙切齿地后退,"没关系,很快这一切都会结束。十八岁生日那天,你们姐妹俩一个都别想活!"
说完,她的身体像融化的蜡一般瘫软在地,最终只剩下一套空荡荡的佣人制服和一条丝巾。许安颤抖着掀开丝巾,下面是一堆黑色颗粒——与玩具熊里发现的晶体一模一样。
第二天一早,许江白匆匆赶回家中。看到那堆黑色颗粒后,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安安,从现在起,你搬去老宅和爷爷奶奶住。"他语气不容置疑,"叶琴会...不,我亲自护送你去。"
许安敏锐地注意到父亲说漏嘴的细节:"叶琴姐姐还活着吗?"
许江白沉默片刻,从手机调出一张照片——医院太平间里,真正的叶琴安静地躺着,后颈处有个发光的符文,形状像是蝴蝶翅膀。
"今早发现的。法医说死亡时间至少三天。"许江白声音沙哑,"也就是说,这几天陪在你身边的..."
许安胃部一阵绞痛。三天前,正是"叶琴"帮她扔掉陆铭给的芒果布丁的时候。如果那时候的叶琴已经是冒牌货,那么布丁很可能...
"爸爸,我需要去个地方。"她突然说,"老宅的喷泉下面。"
许江白瞳孔骤缩:"谁告诉你的?"
"镜子里...另一个我。"
父女对视良久,许江白终于长叹一声:"我就知道瞒不住。但安安,有些真相可能会让你更加危险。"
"我已经够危险了。"许安苦笑,"霍斯璟说,十八岁那天我必须死。"
许江白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他来找过你?什么时候?"
许安将花房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道来,包括许时用血激活的神秘力量。许江白听完,整个人像老了十岁。
"原来如此...许时那孩子,竟然继承了'守夜人'的血脉。"他喃喃自语,"难怪他从小就能看见那些东西..."
"爸爸,什么是守夜人?"
许江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书桌暗格取出一把古老的黄铜钥匙:"走吧,是时候让你知道真相了。"
三小时后,许安站在老宅喷泉前。许江白转动雕像底座某个隐蔽的机关,喷泉池底缓缓分开,露出一段向下的阶梯。
"跟紧我。"许江白打开手电筒。
阶梯尽头是一间圆形密室,中央摆放着一台老式基因检测仪,周围墙壁上贴满了各种研究报告和照片。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央那张——两个女婴并排躺在保温箱里,身上连着各种仪器。
"这是..."
"你和你的双胞胎妹妹。"许江白声音沉重,"或者说,原本应该是异卵双胞胎。"
他启动基因检测仪,屏幕上很快显示出两份DNA序列。许安虽然看不懂具体数据,但能明显看出两条序列呈完美的镜像对称。
"医学上称为'镜像双胞胎',极其罕见。"许江白解释道,"你们共享同一套DNA,但表达方式完全相反。比如你的胎记在右腰,她的在左肩;你对芒果不过敏,她却会致命过敏..."
许安突然想到什么:"那草莓呢?"
"正好相反。她对草莓不过敏,而你..."许江白苦笑,"这就是为什么你妈妈发现过敏记录被篡改时那么震惊。有人刻意颠倒了你们的过敏原。"
"为什么?"
许江白走到墙边,指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因为这个。"
照片上是年轻的许江白和容凌,中间站着一位穿白大褂的男子——正是许安在电脑上看到的,和霍斯璟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的人。
"郑医生,你母亲的主治医师。也是...霍斯璟的代理人。"
随着许江白的讲述,一个惊人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原来许安母亲怀孕时曾被诊断出不治之症,是郑医生提出用实验性疗法保住了母女三人。但没人知道,那所谓的"疗法"实际上是某种禁忌仪式,将两个胎儿变成了"世界线的锚点"。
"你们姐妹就像天平的两端,维持着这个世界与'那边'的平衡。"许江白指着仪器屏幕上闪烁的"99.9%异卵双胞胎"结果,"这个数据是伪造的。实际上,你们是100%相同的镜像双胞胎,只是被强行分离成了两个独立个体。"
许安脑中闪过霍斯璟的话:"十八岁那天,她必须死。"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不是"她"必须死,而是她们两个必须死一个,才能维持世界线平衡。
"所以...镜子里那个真的是我妹妹?"
"不完全是。"许江白摇头,"更准确地说,她是被分离出去的'另一半'。你们的灵魂本该是一体的。"
许安想起梦中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女孩,她说"等...时机...未到..."。原来不是等待取代,而是等待重新合二为一。
"那许时呢?他为什么能对抗霍斯璟?"
许江白调出另一份文件:"许时的母亲...也就是我前妻,来自一个古老家族,被称为'守夜人'。他们世代守护世界线的稳定,对抗霍斯璟那样的'调律者'。"
文件上有张许时婴儿时期的照片,胸口隐约可见一个银色印记,形状像是一把钥匙。
"许时继承了这种血脉,代价是活不过十五岁。"许江白声音哽咽,"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却还是..."
话音未落,密室的门突然自动锁死。仪器屏幕闪烁几下,切换成一个实时监控画面——医院病房里,许时的生命体征正在急剧下降。
"不!"许江白冲向门口,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
与此同时,屏幕上浮现一行血红的字:
「天平已经开始倾斜,选择吧——是让她死,还是让世界死?」
许安认出了这字迹,和霍斯璟送的发卡上"勿忘"二字一模一样。她突然明白了什么,转身在密室里疯狂翻找,最终从一本旧相册里掉出一张纸条,上面是稚嫩的笔迹:
「当银色与血色交汇时,镜子会成为门。」
这是许时小时候写的预言!
许安冲向密室角落的落地镜,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镜面上。鲜血与镜中倒影重合的瞬间,整个密室开始剧烈震动。
"安安!"许江白惊恐地大喊。
但已经晚了。镜面如同水波般荡漾,一双苍白的小手从里面伸出,紧紧抓住了许安的手腕。
"终于..."镜中的许安微笑着,"等到你了。"
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许安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抽离。最后一刻,她看到许江白撞开了密室门,而仪器屏幕上的DNA序列开始疯狂重组,最终定格在一个不可能的结果上:
【匹配率: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