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莉娅小姐,醒醒,小姐,醒醒!”
李想有些疲惫地睁开眼,是女仆啊,她哈了口气,揉着眼睛问道:
“什么事?”
她抬眼看了眼窗外,天色依旧昏昏沉沉的,看起来时间还早。
女仆把文件铺开,递过去一支钢笔:
“公爵的人送来的文件,很急,需要您签字。”
女仆在床边点了盏灯。
什么文件?
李想直起身子,她就着床边的灯读起来。
开发延期、评估、王城活动。
她打着哈欠,哈出些眼泪来。是评估文件,人鱼谷价值不高,要把流动资金让位给王城的项目。
李想叹了口气,来到人鱼谷的这些天几乎算得上是一无所获,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过度疲劳的原因,她时不时感到身体过于疲惫;有时,意识就像溺水的人,在海里起起伏伏,她找不到边。有时她会恍神,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李想还是阿米莉娅。
“小姐,要签名,公爵的人在外面等着呢。”
女仆催促着补充道。
签名,李想抬眼看了眼签名的位置。
签啊,她提起笔,笔停在半空。
咦?我叫什么,我的名字是......
“阿米莉娅。”
半晌,她在文件的角落稳稳地落下了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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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阿米莉娅,今天是我来人鱼谷的第十九天。
前三周几乎一无所获,这让我很痛苦。父母的失踪让我必须更快地拿下人鱼谷,否则很难在家族里站稳脚跟。达西那个蠢货已经蠢蠢欲动了,祖父的爱建立在能力基础上,我不能坐以待毙。
人鱼谷是个巨大的谷地,从实地考察来看,它贫瘠、荒芜,与传说中的人间仙境格格不入。
但今天,我有了个伟大的发现。
那时我正在悬崖边独自探索,我迫切希望能够快些找到有用的资源,以此作为开发或变卖的原料,好做我在家族中说话的筹码。悬崖太过危险,无人愿意陪我前来,但我必须去。这些天我已经考察了谷地上上下下几乎全部地域,如果悬崖区也没有任何值得重视的资源,那只能从水潭下手。但几乎没有开发水潭的先例,而且这水极深极险,我想,家族很难对这个开发想法拨款。所以,我必须去!
悬崖区倒是有些植被资源,做自然产品开发倒是不错,但那远远不够。
我接着走,我已经很谨慎了,但因为不熟悉地形,我从悬崖上摔了下来,掉到了水中。
那可真是惊险的一幕啊,现在想起来还让我感到后怕。
水很深,我很害怕,但我不甘心死在这里,我不甘心以一个一事无成的花瓶的名号留名在家族史的角落里,我不想让家族里的那些蠢货们得逞,我不甘心!所以我拼命地向上游。
可那水真的太深了。
我游了好久,游得筋疲力尽,我几乎快要窒息了!可水面还是离我很远,我快要绝望了。
这时,我遇到了青。
那是一条美丽的人鱼,它异常貌美,它有着精致的五官和丝绸般的秀发,身体健硕,性格温和。它出现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见到了天使。
而天使在我的嘴里塞了片鱼鳞。
一切都像是童话故事,我突然能呼吸了。鱼儿成群结队地从我身边游过去,我就像是出生在水里一般,在水里来去自如;我大口地呼吸着水下的空气,深不见底的潭水一下子从洪水猛兽变成了温床,而我只需要慵懒地躺在那里,感受着流动的水在温柔抚摸着我。
青笑了。
这一天我认识了青,我认识了一个天使。
一个伟大的计划在我的脑海中成型——人鱼,我见到了传说中的人鱼!而这些鳞片又能让我在水下呼吸,这不仅是开发这么简单的问题,鳞片肯定也能用于军事!还有,人鱼,人鱼的科研价值和药用价值肯定不能被忽略......
这一切真的只有我知道吗?
告别青后,我快速地翻阅了我能翻到的所有资料,一无所获!
可能真的只有我知道,
我发现了人鱼!
我想这一定是天使的旨意,我会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我会名留青史!
一个伟大的计划在我的脑海里慢慢成型,但我不能心急,太过心急会吓跑人鱼的。
我和青约好了明天再见,我已经等不及了,该死的,这漫长的黑夜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六月一日,载于阿米莉娅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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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仆从门缝里偷偷向屋内窥探到,她发现一直彬彬有礼的阿米莉娅小姐,此刻正发狂似的在纸上写写画画,地上堆满了被揉皱的纸团。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得快些向主人汇报了。
女仆小心翼翼地合上门。门年久不用,关上时,发出了一声不大的吱嘎声。
女仆下意识抬起头来,一束目光从房内传来,女仆打了个寒颤。那个目光太过毒辣,和平日里以温和、彬彬有礼闻名的阿米莉娅小姐格格不入。
应该没事吧,屋外没开灯,她看不到我。
女仆自我安慰着,她发现,屋内熄灯了,整个房子陷入一丝令人不安的寂静,这里原来是这么安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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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鱼谷的第三十天,青带我去看了人鱼的聚居地,果然,人鱼族真的存在。
人鱼真是神遗留在世上的宝物,每一只都非常美丽,不说送去科学研究,就算只是送给上流贵族,都够我狠狠赚上一笔,但那太低级了,我不屑于此。
青给我介绍了它的家人,其他的人鱼无一例外,都在防备我,青几乎处处碰壁。
但总的来说,今天还是收获不少,青带我来的时候,我偷偷记下了人鱼族的位置,在地下岩层中间,必须从弯弯曲曲的小道才能进来,否则就只能突破岩壁。水下突破很困难,不过或许能想到别的办法。
青似乎很喜欢我,虽说我有些怜悯青的这份单纯,但这并不能阻止我,谁让我出生在一个商人世家呢?天生的商人的视野让我不能回应这份喜欢,但我能够接受它、利用它,毕竟喜欢上我这件事理所当然。
族长派人问我有什么需要的,公平起见,他并不能给我实际的资源帮助,但总不能驳族长的面子,我向他要了几个女仆,之前的女仆不听话。
人鱼谷荒郊野岭的,死几个人不是罕事。
虽然要调教新的佣人有些麻烦,但也到了该换新的女仆的时候了。
这批女仆看起来要老实很多,很好,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晚安,阿米莉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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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来人鱼谷考察的第四十天,最近,我遇到些困难。
一切如常,青时不时会给我一些鱼鳞和珠宝,坦白说,我对此有些乏味了。
我并不缺珠宝,人鱼的鱼鳞倒是有用,可以在水下长久地呼吸,可我拥有得太少,即便青把身上全部的鳞片都给我,也寥寥无几,这点鳞片干不了什么大事。
我联系了信任的药材公司,他们对鳞片经行了研究,但结果表明,鳞片的效果似乎与普通鱼鳞无异。当然,对于鳞片的来历我没有如实告知,他们并不知道这些宝贵的鳞片来自一条传说中的人鱼。
开发计划被延期了,祖父在政坛的地位被一个叫费姆的新贵打压,王对家族的资金流动产生了怀疑,这不是个好消息,这意味着我的大型开发计划依旧只能停留在纸上.....
我有考虑过是否向祖父或王坦白我的发现,但现在的我,根本没有谈判的筹码......
人鱼族中,有人私下警告我不要对青抱有企图,呵,真是可笑,这些人鱼还真是不谙世事,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直白愚蠢的敌意了。
身边的女仆总是来了又换,最近收到了总管的质疑信,天呐,鼎鼎有名的莫利家族已经落魄成这样了吗?连我更换几个女仆都需要得到层层审查了?
总之,最近过得不太顺利,明天青会带我去个地方,希望一切顺利。”
“人鱼谷考察第四十七天,我发现了新东西——
'灵珠’。
我翻遍了能查到的所有的资料,没有对灵珠的记载……唯一能够和灵珠搭上边的,恐怕就是这个‘人鱼的眼泪’了……
原来,这些都不是传说,不只是一首诗歌……
今天青带我去了人鱼谷的腹地,他说见我这几日兴致不高,带我去见见新东西。
人鱼谷的腹地埋了一颗珠子,巴掌大,不算难找。那个珠子和别的珠宝差异不大,青叫它为‘灵珠’。
青摸到那颗珠子的时候,我身边的水在晃动!
我想,那不是颗普通的珠子。
我愣住了,一股莫大的兴奋感让我在水下近乎颤栗,我感到我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青笑我胆小,他说这不是地震引发的海啸,而是灵珠在起作用。
灵珠能控制水,具体范围未知,但就当下的情况看,控制整个人鱼谷的水源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我试探地把手伸到灵珠上,周围的一切没有变化;青笑了,它边笑边将手伸过来,它的手很大,盖住我的手,碰到了那颗珠子——
水在震动!
我感觉水在不停地翻涌,水把我推到青的身旁。
‘只有人鱼才能控制灵珠。’青的声音很低,他在我耳边低语着。
灵珠是人鱼族守护的宝物,他继续说着,头埋得很低,我几乎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香味了。
我的脑子里一团糟,我的思绪像坐上了火箭不知飞到了何处,我只能凭借着直觉和欲望,我问道,灵珠能够控制水流吗?
是啊,青不再伪装了,他把头埋在我的肩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在嗅什么,我只感觉肩膀有些痒痒的。
青接着说,灵珠能够控制水的动向,这也是人鱼谷一直和平,但一旦有外敌入侵就会发生大水灾的原因。青的手缓缓向上移,直到把我完全搂进他的怀里。
天知道那时的我多想立刻把这条人鱼绑在地上,拷问它三天三夜,叫它把所有关于灵珠的东西都通通说出来,而不是在这种级别的宝物面前调劳什么子的情!
但我不行,我的心脏因为过于兴奋而怦怦跳着,我的脸涨得通红,青感受到了,它笑了起来,震动从胸腔传来,我想它误会了什么,但那无伤大雅。
‘为什么不使用灵珠,你们不希望能够开阔人鱼族的疆域吗?’
我尽可能掩藏自己的野心,我试探性地问道。
‘我想,灵珠在等一位能够真正驾驭它的人出现。’青的手缓缓下移,它摸索着我的脊骨,引起一阵阵微小的颤栗。
控制水可是个不小的武器,抛开商业目的不谈了,拥有灵珠,甚至可能成为新的掌权者!我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波澜。
可是,难道要我成为一条人鱼我才能控制灵珠吗?或者是,我该如何控制一条人鱼,拥有一条对我忠诚的人鱼?等等......
‘人鱼的寿命很长的,可以活几百年......’我想起在资料中看到过的信息。
青把我抱得更紧了,是啊,人鱼的寿命比兽人长。
‘而且人鱼很忠诚,一生只会拥有一位恋人......’那些熬夜阅读的史料在我的眼前流过去。
青的头发缠绕着我,和我的头发绕在一起。
坦白说,今天之前,我并不相信爱情。
我抬起头,双手缠上青的脖子,吻了上去。
‘我爱你。’
当然,今天之后,我依旧不会相信。”
载于阿米莉娅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