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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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亲爱的日记!我是阿米莉娅,真高兴在这个鱼目混珠的地方还能有你这样的知心朋友存在,我还能和你说说话。

    今天是祭奠日,我不得不去一趟老宅,祖父要亲自审问我们的进度。一切和想象中的别无二致:凯撒中规中矩,她提议在贵族中做自己的品牌,祖父同意了;达西,呵,那个蠢货,果不其然,他一无所获且鼠目寸光。他异想天开地要在偏僻的树林区建大型伐木场,仅仅为了向贵族提供当下时兴的木制家具,这个提议被祖父否决了。

    他们对我根本构不成威胁,我从没将他们当成我的竞争对手。

    我没有向任何人透露我在人鱼谷的发现,交了份普通的评估报告,对于人鱼族、灵珠的事我只字未提。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青成为了我的丈夫。

    人鱼族结婚有一些古老的仪式,诸如需要交换信物、得到祝福、纹身等等。

    我带了些珠宝,他不喜欢,最后向我要了我的专属族徽——坦白说我不知道那个徽章哪点吸引他了,但他似乎很高兴,给他也无妨;他说会给我一个让我高兴的信物,真希望会是灵珠,但这并不现实;青带我去了人鱼族聚居地,姑且算是得到了族长的祝福吧。

    总的来说,人鱼大多非常傲慢,他们瞧不上兽人,我们得到的祝福寥寥无几,几乎只有青的亲人和朋友参加了仪式;纹身算是种古老的仪式,我选择纹在手臂上,衣服遮住手臂,几乎看不出什么;青纹在了小腹那里,嗯……令人匪夷所思,但他很开心。

    与之相反的是,我开始有了新的烦恼,由于父母一直失踪,音信全无,家族动了让我联姻的念头,祖父似乎并不反对这个建议,这不是个好兆头......

    和一条人鱼结婚这件事让人感到不真实,青大多时候像个孩子,或者说少年;他喜欢纯洁的水,从不在他的贝壳附近吃东西,他说水是流动的,他不喜欢在有味道的水里睡觉。啧,人鱼对环境的挑剔从不掩饰,应该说,他们对一切都很挑剔。但上次我坐在贝壳上吃水果时,他明明很开心——忘记说了,青给我的鳞片已经足够我串成一条项链,现在只需要带上鱼鳞项链,我就能在水下自由呼吸了,我喜欢这样的感觉。现在,我的泳技已经炉火纯青,我能不依靠蹼在水下自在地游个几百里。

    水下的世界就像一个短暂的乌托邦,一切岸上的规则在这里都不做数,人鱼族内没有明显的阶级标准或潜规则,他们不轻易崇拜或爱慕谁,样貌、财富、智慧通通不做数,这也难怪曾传出富豪为了见人鱼一面,一掷千金而至死不如愿的民间故事,人鱼真的不在乎。他们坦坦荡荡地说爱,明明白白地生活,从不口是心非,从不掩饰欲望。

    我想这样的环境大概天然地造就了很多艺术家,出乎意料的是,人鱼族里,最多的,是商人。

    我想你会觉得这很反逻辑吧,日记,一开始我也很意外,这不合逻辑,但事实确实如此。

    人鱼因为出生在珠宝堆砌的谷地里,天然地拥有着对珠宝的敏锐的寻找和鉴赏能力,这份能力被延伸到了别处,让他们拥有了成功商人必备的能力——察觉商机。

    人鱼因为美丽而见识过许多奉承——在他们还没有封闭自己与外界的联系的时候。这也让他们有了更多的机会,去认识人性的贪婪与薄凉;人鱼很聪明,他们能快速识别他人的意图;过往的经历也让他们对于人性的解读有了更为偏激的看法,这使得在商圈厮杀时,他们能拥有更低的道德标准。

    阴差阳错,人鱼能轻易成为出色的商人。

    青的姑姑就是如此,青说,她的姑姑在南部从事原木贸易,很意外吧,他的姑姑甚至可能是家族的合作伙伴。据说他们能在人群里成功伪装自己——事实上,人鱼混迹在各行各业,只是在史书中寂寂无名罢了。

    哦天呐,已经这么晚了!我真该休息了,今天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晚安,日记。”

    “祖父的现金流出了些问题,我不得不滞留在公馆里。处理公文时,我看见了祖父对地下城的投资……这很奇怪,地下城是位于森林区的废弃区域,无论从政治因素还是商业价值都不值得浪费一分钱去开发,难道祖父真的动了帮扶达西的念头?这不可能…...

    说到达西,那个疯子,今天鬼鬼祟祟地站到我旁边,问我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

    他在森林区待久了长狗鼻子了吗?说我身上有鱼腥味!

    简直是在胡扯,无论是人鱼谷的自然环境还是族群品质,在整个木希大陆都是顶级的存在,途径人鱼谷根本就不会留下怪味,要挑衅也得换个好点的靶子。

    值得注意的是,凯撒似乎和达西开始来往了,他们之间的氛围明显比上一次见到他们要好得多,奇怪,得提防着。

    真是一段难熬的日子,我感到我孤立无援,我开始怀念和青在一起的日子了,见鬼......

    我想我真该休息了......

    等等,我的项链去哪了?”

    昏暗的大殿里,只留下一个孤立无援的蜡烛在风中摇动着,蜡烛的主人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宁可在这个硕大的宫殿里不知不休地找上几个小时——是阿米莉娅。

    她无端感到心慌,项链的遗失让她不安,这会带来什么后果?关于人鱼的秘密被发现、项目被抢走、还是说......她在担心青会对此感到失望?莫大的焦虑让她无暇细想,只是一遍遍地在脑海里复盘自己的行径,一次次地反复细查,她不知弯了多少次腰,身体上的疲惫能让她略微安心,但这份安心也只维持了一瞬。

    “你在找这个?”

    她是在达西手上看见这串项链的——达西满不在乎地拿起项链,只用一根手指轻轻勾住一角,可怜的项链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阿米莉娅一把抢过项链,她粗略地在心里数了数,鳞片没有缺失。她转身离开,却被达西一把拦住。

    “你什么时候开始戴这些东西了......”她感觉有一只蛇在背后吐着信子,在耳畔吹了阵恼人的风。

    “你算什么东西,我需要向你解释?”

    她甩开达西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大殿。她知道有人在背后看着自己,暮色掩饰了许多比毒蛇的目光更毒辣的注视,但同时她也深知在莫利家族的生存法则:

    永不示弱。

    “亲爱的日记,我找回了我的项链,有几块鳞片被磕破了边角,我为此感到不安。但好在只有完整的鳞片才能发挥水下呼吸的作用,只有边角料做不了什么事;鳞片的数量没问题,希望我的不安只是焦虑在作祟。

    我有些怀念在水下的日子,那里远离比较,大多数时候我被当作一个人来看待,而不是被赋予了许多关键词的客体。我在想,我真的需要做出些事业,才能得到尊重吗......等等,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我要出人头地,我要干出一番事业......

    嘶,头开始疼起来了......我很抱歉,亲爱的日记,在这里写下了些自相矛盾的话,我想我真的需要休息一会了。”

    “今天,达西提了好几次人鱼的传说,这很奇怪,我确定他不怀好意.....祖父好像有些在意鱼鳞的来历,我明明把项链藏起来了,这不对劲......有人在监视我!

    ......

    ......

    日记,你是忠诚的,对吧?

    ......

    抱歉,我想我真该休息了,最近的高压工作让我有些疑神疑鬼的,这段时间写了些胡话,现在想想真是脑子不太清醒。等忙过了这阵子,我定好好和同辈们叙叙旧。我身边的女仆们似乎也该回去探探亲了,给她们放个长假吧,该换新人了。

    人鱼谷的开发进度并不乐观,那里有些身长似人的大鱼,我曾取下大鱼的鱼鳞,尝试用在药材里,可惜暂无效果。总的来说,人鱼谷的开发价值还晦暗不明。明天我会去找祖父谈谈,祖父的见解总是一针见血,我想,和祖父谈论后,我一定会有新的想法。

    能成为莫利家族的一员让我倍感荣幸,我一定会成为我最尊敬的祖父最能干的孙辈的。

    我将永远忠诚于莫利家族。”

    -------

    “你今天就要离开老宅吗?”凯撒送阿米莉娅上了马车,她似乎并没有对女仆们的消失感到困惑,莫利家族的女仆们只忠于老宅,女仆的离开就像大公司里的人事调动,他们这一代人普遍对身边的佣人没什么感情,戏文中的主仆情深对他们来说就像天方夜谭。阿米莉娅留了个位置,示意凯撒陪她坐一段路。

    “进度太慢,我可不想落后太多。”她边说着,边扶起凯撒坐上马车。

    “你用的东西果然不一样。”凯撒小心地避开车轴,那材料极贵且难得,看起来她的日子还是的曾经一样,奢侈但低调。

    “陈年旧物,不值得提。”阿米莉娅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凯撒。她瞥了眼周围,老宅的园景和祖父的心情一样阴晴不定,风格时常更换,和上一次来这里几乎算得上是千差万别。她有时会恍惚,不知道马车会将自己载向何处。

    凯撒从包里找出另一个文件袋,递给阿米莉娅后,才缓缓接过被递来的文件袋。

    一时间没人说话,老车夫哼着的小曲像索命的符咒,阿米莉娅一目十行地读完那份文件,放下文件时,她感到有些头疼。

    “停下。”

    阿米莉娅单手撑着额头,发号施令后,周围陷入了沉默。

    凯撒知趣地下了车,她刚站稳,马车便飞速地驶离庄园。等到她再也看不见马车了,她才开始往回走,凯撒还要在庄园里待上一段时间。

    手中的文件是王城达官贵族的资讯,里面有些凯撒能够联络上的人脉,依托阿米莉娅的福,她的王城城郊项目开展得很顺利。

    不过这些人脉并不是白来的。从凯撒知道阿米莉娅的父母失踪的那天起,她就在拼命地搜寻她能够用得上的信息,天不负人,她找到了能和阿米莉娅交换的筹码,即便她们在同台竞技,她也想再靠近她些。

    凯撒用阿米莉娅父母的行踪和阿米莉娅更换王城的人脉。

    一切都合情合理。她们的关系变得亲密,多疑的凯撒一边窃喜这份变化,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利益的变换——她真的对我全无保留吗?

    答案是否定。

    凯撒扔掉了自己藏在袖口白纸,隐约能够看见上面写着的半句话:南区,幸存。

    再等等吧,凯撒心想着。

    “停下。”

    阿米莉娅走下马车,示意车夫先回去,自己独自前去赴约。

    她一个人缓缓走向人鱼谷深处。一路上,她心悸难停,莫名的不安让她烦躁。

    父母生死未卜,项目前途未知,但不安的来源仅仅是这两件事吗?

    未开发的谷地,路并不好走,阿米莉娅扶着硕大的藤曼,磕磕碰碰地向前走,她迫切地想要静一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青产生了依赖。

    找到了!

    她揭开藤曼,飞扑向青,人鱼独特的气息让她感到安心,她带着些委屈开口说着:

    “好想你,在庄园的日子实在是太漫长......”

    她生硬地把话咽了回去,因为在余光里,她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达西。

    阿米莉娅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她的堂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会挥金如土的蠢钝富二代了,他笑得阴险,开口说道:

    “你果然发现了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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