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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子里的公子(四)

    “住手!”

    一道蓝色身影闪至眼前,不用瞧,陆射星已经听出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她和花小婵几乎同时发问。

    花小婵性子急,扫视一圈,抢先骂道:“抢我东西的王八蛋呢,这时候做缩头乌龟了!呸!我追了南宫这个老乌龟一天一夜,好不容易逮住,谁知道上茅房拉个屎的功夫,就有不要脸把他劫走了!要不是我还有点索痕追踪的本事,还追不到这里来!”

    陆射星和乌锦衣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看来是那几个怪人感谢陆射星救了年轻公子一命,又知道她急着找南宫老头,便特意劫了南宫老头给她,也算是报恩了。

    想到花小婵从茅厕出来时气急败坏的样子,陆射星不禁噗呲笑出了声,还要故意气他说:“还是要怪你自己,这么大个宝贝,你就是上茅房也该带着!”

    “有人在旁边我拉不出来!”花小婵跳着大声吼,活像一只气得炸毛的猴子。

    这下连乌锦衣也哈哈大笑起来。

    但花小婵忽然冷静下来,怀疑地盯着两人,问:“不对,他怎么在这儿?难道偷我东西的王八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乌锦衣对陆射星笑道:“你瞧,他又怀疑我们了,可见这人也是个分不清好歹的。”

    两人便将前因后果解释给他听。

    花小婵又气又笑,乌锦衣拉过他说:“反正兜兜转转,人不还是到咱们手里了吗?来,跑一天你也饿了,我去给你做碗面,加三个蛋。”

    花小婵不情不愿地点头,又竖起四根手指,补充一句:“要加四个,成双成对,意头好,也吉利。”

    “都听你的。”乌锦衣哄也似的拉他走了。

    可陆射星心里清楚,他两人只是找个借口,让自己有机会处理和南宫之间的私事。

    天又亮了,陆射星背着那口袋,一路飞至山巅。

    此时云雾尽散,远处朝阳初升,金光四射,于山巅之上俯瞰众山,只觉得天广地阔。

    解开口袋,南宫被点了穴,乍见阳光,眯着眼睛瞧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自己身处悬崖,一个身形修长的女子站在他面前。

    温暖的阳光正好洒在她身上,可她脸上却没有半分暖意。

    南宫一见她就变了脸,瞬间又惊又惧,好半天才颤声问道:“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陆射星眸光一冷,淡淡道:“我分明好好站在这里,你说我是人还是鬼?”

    南宫更加恐惧,结结巴巴道:“那、那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报仇?”陆射星冷笑一声,“看来你也承认你我之间确有血海深仇,那么六年前也果然是你出卖了我们!”

    南宫浑身一震,但强自镇定下来,仍是嘴硬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射星逼视着他,缓缓道:“你知道的。你不仅知道,而且六年来也从未后悔,甚至心安理得地让亲人替你承担骂名。”

    南宫闻言脸色大变,再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嘴上却还是坚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射星不说话了。

    山间的风打着卷吹过,还带着稍稍凉意,在夏日的早晨尚算舒爽。可另一股寒意,却足够令人头皮发麻,那是一股极具压迫感的森森杀气,它们正从陆射星身上涌出,向南宫步步逼近。

    他瞬间头皮发麻,明明动不了,却还是忍不住发抖。

    陆射星突然用一种很慢的声音说:“既然你什么也不知道,那我明日就放了你。”

    南宫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半晌才迟疑道:“你……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陆射星微微一笑,她本是那种别人一看就以为性格很开朗、很爱笑的女孩子,可现在她眼神冷得像一把刀,直盯得南宫汗毛倒立。

    她嗤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会怎么对付你?杀了你?还是从你这儿逼问出幕后真凶的名字?我告诉你,这两件事我都没有兴趣。”

    南宫快被她逼疯了,大吼一声:“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射星平静地回答道:“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她又淡淡笑了,好像在讲什么很有意思的事给南宫听,“纵然你卑鄙无耻,贪色好赌,却还是曾经的天下第一神偷,加之你前几日总是背着那袋子招摇过市,若是这样一个人却突然失踪,那就不得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了。我会将你囚禁几日,再打断双脚……对了,今天我就做。不管如何,等你再回去时,都已经是个废人。”

    “这样一个废人,那些你得罪过的人自然不会放过报仇的好机会,而那些你不敢得罪的人也不免要好奇,你是不是真的出卖了他们什么秘密,所以才能苟活下来?”她说着,也免不了轻轻叹一口气,“你这么多仇家,那还轮得到我动手呢?”

    “你!你这个恶毒的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南宫老头目眦欲裂,怨毒的目光几乎要在陆射星身上捅出几个洞来。

    陆射星却哈哈一笑,说:“若世上有鬼,你也活不到今天。”说罢,不再废话,强行喂他吃下迷香软筋散。

    这药起效极快,没多会儿,南宫口中咒骂声渐低,很快晕死过去。

    她却没有马上动手,只是走到悬崖边,伫立良久。

    日光温煦,远处群山凝翠,白雾缭绕,山势起伏连绵,像极了湖面无尽的波浪。若不是站在险奇陡峭的悬崖之上,也无法看到这样壮美的景色。

    但也因此,她总觉得人在其中,实在渺小。一人的痛苦,一人的苦难,便更不能被轻易察觉。

    陆射星努力压下泪水,走到南宫老头身前,没有一丝犹豫,更没有一丝不忍,果断抬脚,将南宫的双腿全部踩断。

    几日后,奄奄一息的南宫出现在百里之外的吴州市集上。而陆射星一直留在今今谷,几乎日日拉着乌锦衣去爬山打猎,天气好时,又陪他晒药扫屋,日子好不惬意。

    清晨,山间总是带着朦胧不清的雾气,清风微凉,小厨房里浓郁的米香随着风飘进房内。

    陆射星懒洋洋躺在床上,边发呆边等乌锦衣喊她吃饭。

    忽然,一个人影闪进来,自顾自地在房里转悠一圈,又推一推陆射星,道:“你让个位置,我也想躺躺。”

    是花小婵。他替陆射星扔完南宫,又办了些事,现在才回来。

    陆射星给他挪了一个位置,两人便打着横,肩并肩地躺在床榻上。

    花小婵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地抖着脚说:“陆射星,你还记不记得之前那两个截我胡的乌龟王八?”

    陆射星知道他说的是前几日那四个怪人,点头道:“记得。”

    他挑眉说:“你猜猜他们是谁?”

    陆射星笑道:“猜不着,还是你告诉我吧。”

    花小婵这才得意地继续说:“当年你初出茅庐,我还特意向你提过这几人,说若是遇见他们,你一定要恭谨有礼,然后避而远之。”

    陆射星立刻想到了什么,意外道:“难道……他们就是‘常山四谢’?”

    常山四谢的确是一母同胞的四个兄弟,老大谢一沉默寡言,老二谢二话痨,老三谢三最心软,老四谢不死莽撞话少。这三人来历不详,久居常山,年轻时以一套自创的‘四方剑法’横行江湖,招式迅猛灵活,变化多端,在江湖上少有敌手。但这四人的脾气又十分古怪,亦正亦邪,常常一言不合便拔剑杀人,剑下亡魂无数,因此客气的就称他们一声“常山四谢”,不客气的直接叫“常山四魔”。

    花小婵道:“他们一向独来独往,这次却为了救那个公子而出手,想必那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不过这也不要紧,只是我担心那公子回家后,他的家人迁怒于你,再追查你的底细,又横生出许多麻烦事来。”

    陆射星淡淡笑道:“查的人越多越好,越热闹越好。”

    “我没见过哪一个鱼钩上的饵像你这么不怕死的。”花小婵忍不住叹气,想一想,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给她,说,“这是你要的东西。那南宫老贼不愧是设计机关密室的高手,你师父破解整整三日才进入地室,为你找出这幅地图……”

    他稍一停顿,似乎在犹豫该不该把接下来的话讲出来。

    陆射星只笑道:“难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话么?”

    花小婵轻轻叹一口气,说:“此事其实与你无关,只不过……只不过前日,南宫老贼暴毙于安州街头,听说是被一伙地痞流氓活活打死的。”

    陆射星沉默许久,才缓缓问:“师父知道消息后可还好?”

    花小婵道:“你师父倒没有那么伤心,只是说他罪有应得。”

    陆射星点点头,又说:“南宫南星为人卑劣,结仇甚多,被杀是迟早的事。他自己也知道这个道理。依常理而言,我当日折断他双手双脚,又将他放走,他此时应该躲在某处苟延残喘,暂避风头才是,又怎么会出现在安州街头,和什么地痞流氓结怨呢?”

    花小婵猜测道:“或许是他失踪几日,有人真的疑心他为求自保而透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索性一了百了,将他除掉,至于那群混混……也不过是收买来掩人耳目罢了。”

    他突然感叹道:“看来一个人知道了太多秘密,那么这些秘密就会变成他的催命符。”

    陆射星不禁一笑,道:“照这么说,恐怕你以后就是世上最长寿的人了。”

    花小婵好奇地问:“为什么?”

    陆射星忍笑道:“因为你是个大漏勺,没有人肯把秘密告诉你,天长日久,你就是最没有秘密的人,自然也是最长寿的人了。”

    花小婵啧了一声,又朝她翻一个白眼:“人都说祸害遗弃千年,笨蛋遗百年,那个楼瞎子不是也给你算过命么,说你将来也是长命百岁。”

    陆射星笑道:“好啊,我们正好可以配成一对长命百岁的乌龟老王八!”

    说罢,两人都哈哈大笑,许久才安静下来。

    花小婵不知又想到什么,叹一口气,声音也变得很轻:“陆射星,我常想,若是这世间没有那么多仇恨,没有那么多算计,我们几个可以在江湖中潇洒肆意,来去自由,那该多好。”

    陆射星微微一笑,也放轻了声音:“你已经做到了,而且一直做得很好,只不过……”

    她忽然顿住了,但花小婵很自然地替她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只不过我们都已长大,也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是不是?”

    陆射星缓缓点头说:“是,我们都已长大了。”

    沉默一阵,她突然从床上跳起来,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笑着回头说:“花小婵,我要走了。”

    花小婵愕然起身,问:“去哪儿?”

    她回答:“罗莎。”

    花小婵叮嘱道:“你孤身前去,可要多留个心眼,别被抓住了,不然还要我跑一趟来救你。”

    陆射星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若是不放心,就和我一起去罢?”

    花小婵又躺回去,重新翘起二郎腿,慢悠悠道:“我又不是你的跟屁虫,你去哪儿我就一定要去哪儿?等真有了事,你再来求我帮忙吧。”

    “好。”陆射星知道,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只是嘴硬,便不多说,又出门去找乌锦衣。

    他已将早饭摆好,见陆射星过来便没好气道:“陆射星、你真当我是服侍你的仆人,在我这儿过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了?”又瞥见她手中拿剑,不由得放缓语气,问,“……要走了?”

    陆射星点头:“是。”

    “你先等等。”他一声不吭地回房,出来时手中多出一青一白两个小瓷瓶,细细叮嘱道,“青瓶里的药既可解毒,又可治伤,不过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白瓶里这两枚药丸,千万不要丢了……纵然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可我们也想要你活着回来。”

    陆射星握着两瓶药,心下感动。

    他却挥一挥手,轻声道:“快走吧,你不是急得很吗?”

    花小婵也走出来,将亲手收拾好的包袱递给她。

    温暖的阳光洒落在三人身上,微风轻柔,实在只是一个很寻常的清晨。

    陆射星露出一个笑容,说:“我去去就回。”随即转身,消失在幽深而晦暗的竹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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