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植园绵延了数十里地,全部被风雪覆盖。
晃眼得压抑的银白下,偶见枯萎的叶绿。
有果木,但更多的是杂草荆棘。
因为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接手,周围的农民又不愿意做赔本的买卖复耕,便荒芜了下来。
就连用来防贼的铁丝网,也已经被周围来拾柴拾荒的剪得七零八落。
余漫漫选了个偏僻的角落停下车。
确认周围没人看管,犹如老鼠进了米缸般,直往山上冲。
这么冷的天,蛇虫鼠蚁近乎绝迹,正好给她大展身手的机会。
只要是看中的果木,余漫漫收进空间毫无心理负担。
现在气温已经零下四十度了,无论是果苗还是成树,待在外面不是被雪压死,就是被霜冻死,进了空间还有一条活路。
橘子树、苹果树、梨树、樱桃、枇杷……每一种都挑了五六棵,进了空间如枯木逢春,瞬间枝叶伸展,长高的长高,开花的开花。
余漫漫还要留地盘来种植粮食和蔬菜,她尽量控制着果木的数量。
不过一上午的时间,便已经挑足量,余漫漫倒还想再挤一挤,但确实挤不下了。
如果空间的面积能再扩大就好了。
余漫漫忍痛放弃剩下的树苗,准备下山。
一种莫名的感知笼罩着她。
促使她掉转头,往种植园更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雪越厚,到了最后,余漫漫两条腿大半都埋在了雪里,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爬着走。
雪还是那样白,只是藏在雪堆下的树木蓊翠起来,枝丫横斜,花叶鲜妍繁茂。
就好像这酷寒不是它们的催命符,反而是难得的肥料。
诡异得让余漫漫顿住脚,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后撤。
但冥冥之中始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应该继续往前走。
一直穿过种植园,进入一片野山地。
——好高好壮的树。
这是余漫漫对眼前蟠桃树的第一印象。
起码有七八层楼高,主干粗得要两人环抱,树冠如伞一样撑开,根深叶绿。
但却没有果子,一颗都没有。
这要是进了空间,两亩地恐怕都没了吧。
余漫漫顿时犹豫。
蟠桃树枝叶无风自扬,树冠上的雪花簌簌而落,欢心鼓舞的喜悦传导入余漫漫脑海中。
她竟然能感知这棵树的情绪。
惊疑间,余漫漫的手已经不自觉触碰到蟠桃树伸过来的枝干。
剧痛从小腹处传来,余漫漫捂住腹部栽倒在地,眼前闪过白光,脑海里仿佛要炸开。
是空间出了问题。
余漫漫连忙进入空间,却痛得站不起来,以手撑地,勉强维持半蹲的姿势。
蟠桃树一落地,便又窜高了几十寸,等到余漫漫剧痛终于缓解,它已经成功开花结果。
甚至还有功夫扬起一串花瓣围着余漫漫打圈圈,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欢喜。
余漫漫没理它。
欢喜又转化为了委屈,伸长的枝叶在于余漫漫身上蹭呀蹭。
它简直太适应空间的环境了,就好像这里才是它本应生长的地方。
余漫漫环顾空间,原本只有几亩的黑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蔓延,直到扩大了好几倍。
灵泉水也从筷子细的一缕渐渐汇聚成溪,通过以石头泥沙自动分合而成的水渠,灌注整个空间。
甚至还颇细心的在泉眼处隔出了一个水塘,可以拿来洗澡用。
一系列的变故让余漫漫瞪大了眼睛。
空间竟然能扩大?!
狂喜瞬间席卷余漫漫,如果空间能扩大,那她还用担心物资吗?
只要收集足够多的种子,靠种地,她们一家人都能活下去。
撕裂般的疼痛缓和后,余漫漫凭直觉给自己灌着灵泉水,疼痛果然压了下去。
由小腹处生出一股暖流,游遍全身,她整个人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耳聪目明。
也终于有精力仔细打量空间的变化。
除了扩大的黑土地,空间边缘多了一层上下纵膈的雾气,如水流淌,薄的像纸,用手去碰,却感觉质地如铜墙铁壁,根本探不穿。
空间之外或许还有空间,余漫漫猜测着,而后感慨,这么好的机缘,她却只给了10块钱,这份人情欠大了。
如果有机会,她一定重谢。
算着时间,赶回家都要半夜了。余漫漫不敢再耽搁,刚想从空间里抽身出来,眼前晃过一物。
是无方道人的牌位。
自从把牌位请了回来,她便在空间里专门辟了一处角落供奉。
可它原来是在这位置吗?
余漫漫纳闷。
目光投向原来供奉它的位置。
已经空了。
估计是刚才空间拓展时动静太大,改变了它的位置。
余漫漫伸手去捡。
牌位嗖的一声跑远了,半悬在空中。
——牌位原来能自己飞吗?
虽然前有预知梦,余漫漫仍觉得自己的见识浅陋了。
而后想伸手去接。
牌位半点不想配合。
余漫漫往左,它往右。
余漫漫往东,它往西。
总之就是不让余漫漫把它放回原来的地方。
“你有事儿要跟我说?”
牌位飞快上下挪动,做出点头的姿势。
“那你带我去。”
牌位越过余漫漫头顶,往存放物资的铁架飞去,最后停在最右边的铁架下方。
那里有一个柜子,柜门大打开,是余漫漫专门拿来放香烛纸钱的地方。
纸钱还在,香烛已经空空如也。
余漫漫问:“你都吃了?”
那可是满满当当的一箱香烛,就它一个牌位,逢年过节点一点,生辰忌日点一点,余漫漫预备起码用个两三年的。
牌位点点头。
余漫漫这几天忙着囤货,没时间给他上香,他都是生吃的。
说实话,真的很难吃。
余漫漫忽然回想起那日络腮胡道士迫不及待送牌位的场景,真的很像送瘟神。
***
安市天已经黑了。
凌云观中老旧的空调呜呜吹着,但气温实在太低,作用有限。
被褥又只有几床,两个人不够分,络腮胡道士便带着徒弟挤在一张床上。
小道士紧挨着师傅热乎乎的躯体,在黑暗中睁大眼,耳边时不时传来铁锹铲动石块和泥土的声音。
动静来自后山,小道士问:“师傅,我们真的不去看看吗?”
“看什么?”络腮胡道士刚好要入眠,被小道士的话惊醒了,翻了个身,继续睡。
“可是他们好像在挖我们师祖的坟诶。”
络腮胡道士终于提起点精神:“你忘记我嘱咐过你什么?”
“从即日起,封闭山门,不接香客,不见外人,不许出门!”
“对咯。”
“可是我最近功法练的很好,师傅不也夸我长进大吗?后山离那么近,去看看也没什么的。”小道士想到自己每年辛辛苦苦都去拔草清扫的墓地,还是想继续争取,“况且您不是说祖坟里藏着宗门至宝吗?”
“骗你的。”
络腮胡道士翻过身,仰面朝上,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怠之意,“修道之人,最重要的是要看得开。生死如浮沫,躯壳功法这些外物都不应入眼,区区祖坟算什么?让你连师傅的话都不听了?”
“那好吧。”小道士搅了搅手指,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师叔祖的牌位走了这么久,他会不会想我们啊?还有他每天要吃那么多香火,姐姐会不会养不起啊?”
络腮胡道士胸膛剧烈起伏着,长叹一声:“他如果留下,饿死的就是我们了。”
小道士还想说些什么。
“如果你再不闭眼睡觉,明天扎马步加时练。”
小道士总算不说话了,不大的房间里,缓缓传来两道匀称的呼吸声。
后山上,龙云霆还在噗呲噗呲挖土。
风大雪重,白色的雪花堆积在他的雨衣上,几乎要把他埋成一个雪人。
“怎么会没有呢?”龙云霆掀开棺材板,打开手电筒照进去,用铁锹在尸骨上翻找着。
除了灰白质脆的骨头,什么都没找见。
“会不会是你的推算错了?”龙云霆连坟墓前的木碑都掰碎看了,什么符纸,什么玉珏,他连一根毛也没瞧见。
“不可能!我算到那老东西元神消寂的地方就在此处,他除了藏在这儿,没别的选择。”识海中传来一道苍老沙哑的嗓音。
“会不会是已经被他拿走了?”龙云霆眉心高耸,猜想刚起,下一秒就被自己否定,“时间还没到,他应该还开不了。”
龙云霆是从末世三年重生回来的。
上一世好不容易成为北方霸主的他,在与食人兽统领的对决时,死在自己第三个老婆和他最好兄弟的算计中。
心有不甘的他不仅带着他的双系异能重生到了末世前,有了更多准备的时间。
甚至还得到了他这一世最大的金手指——昊极仙使的帮助。
昊极仙使告诉他,这个世界上不仅有异能,还有灵气空间。
空间可以种植,其中的灵泉更是淬体和消除异能使用副作用的良药。
刚成为北方霸主的时候,他就听说过,安市出了位幽冥散人,才十三岁,明明是空间和治疗双系异能者。
却最擅长屠杀食人兽。
而且他不仅屠杀食人兽、变异动植物,连异能者、普通人也一视同仁,能杀尽杀。
所有人恨他恨得牙根直痒痒,却没有几个人敢挑战他的空间刃。
最后他的结局也轰轰烈烈,带着整个安市的食人兽一块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