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在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声中惊醒。
身子猛然一抖,眼睛瞬间睁开,眼神只迷蒙了一瞬便立马恢复清明,表情上没有一点陷入深眠后的满足,更多是做了一宿光怪陆离噩梦之后的疲惫不堪。思绪也随之回笼,昨夜里惊险诡异的画面不管他愿不愿意,自动放电影一样在他眼前闪过。
如果昨天的一切真实发生,他可以想象最先倒霉撞上楼梯口挂着的无头男尸的人受到的震撼。
许时现在陷入一种不愿面对现实的迷惘当中,表现在外,是浑身无力,肌肉疲软,不愿动弹。
嗅了嗅,身上倒是没再闻见什么味,可许时还是觉得脏得难以忍受!一想到昨夜男子腐烂生蛆的尸骨,自己还碰过,无法再呆坐下去。
还有这个房子,多一秒都不愿意再呆,他现在只想赶紧出门。
浴室门口踌躇了几秒,许时一脚蹬开房门。干净如他平时所见所用,架子上的各种洗漱用品原原本本、安安静静地摆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刺眼的血色,没有喷涌沸腾的红流,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可许时怎么看都觉得这不大的空间逼仄且阴暗。
他大开房门,强压下发毛的心悸,快速洗了个澡。
挑了件平时经常穿,最休闲的衣服换上,抓起手机钱包,许时离开家,临出门前想到还没供奉谢景之。只犹豫了一下,许时果断选择关门走人,他现在认定自己遭遇这些事跟谢景之脱不了干系。
许时打电话跟小老板请假。
他老板是个比他还小五岁的富二代,高中开始就玩自媒体,大学已经自己开了工作室,今年刚好大学毕业,干脆全职做账号的运营。家里有钱,生活优渥,粉丝又多,来钱轻轻松松,开出的工资待遇很不错。
许时负责工作室的文稿撰写,剧本设计。钱总是容易流向不缺钱的人,他们的日常就是打造并拍摄老板朴实无华的二代生活,引来一堆普通人的羡慕和打赏。
“时哥哥,你怎么啦,为什么突然请假哦?”叶璟澄正在化妆,接到许时电话还挺欣喜,听到是为请假,雀跃的兴致没了大半,语气不自觉带上几分埋怨。
“家里有点事。”叶璟澄虽然是老板,但年纪小,日常也是被众多粉丝追捧,脾气有些任性,爱撒娇。尤其爱跟许时撒娇,无他,他颜控,许时好看。
“新一期的文稿我已经写好发到言姐邮箱,要没问题可以按着拍摄,不会耽误进度。”许时放慢脚步,想在下楼梯之前把电话结束。
“这次事情有点突然,一天处理不完,小老板,我想把之前没用的假一次休了。”
“那岂不是一个星期不能见到你?”叶璟澄略带尖锐的声音传来。
许时笑笑:“我很抱歉。”
“知道啦!”叶璟澄嘟着嘴很不高兴,但还是应下他的要求。
挂掉电话,许时松了口气,至少可以腾出时间好好去处理处理自己最近遇到的怪事。下楼时,他思考着要是昨夜的事情被拍下,他要怎么应对帽子叔叔的询问。
楼梯间围的人已经散去不少,这个时间点,年轻人忙着上班,剩几个老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谈论。
许时插入聊天队伍探口风,一见到新人就来劲的老奶奶拉着他热情讲述:“咱们这楼啊,不干净。有人死楼梯口那儿了!听说,肉都烂了!跟被高空抛物扔下来一样,血肉横飞!一楼那小夫妻的媳妇,没注意直接踩到肠子了,当场吓晕。那人头不知道怎么跑到电梯去了,那样子,头皮已经剥离骨头,别提多吓人了。”
被发现时,男人脖子上的人皮也已经断裂,尸首坠落到地面,公鸡一叫,阴气退散,那原本腐烂的本样现了形,早死了不知多少日。
“监控没拍到怎么死的?”许时她们口中劲爆的传闻一点也不感兴趣,只想赶紧问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走人。
“邪门就邪门在这儿,监控偏偏坏了。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这个时候坏,肯定不简单。”
“嗯。”许时点点头,知道没监控,和自己没关系,不会有帽子叔叔找他,放心了。
“看来,咱们这栋楼得降房租了。”许时说了一句。
“那可不,出这种事,除了自家买了住没办法的,谁还愿意继续呆着。”老奶唉声叹气。
许时应和了两声,退出人群离开。
他直接去了父母那儿。
一见到他妈,许时总算可以痛痛快快的把自己积压的委屈说出,包括桌子上突然出现的自己和谢景之的婚书,他对此还毫无印象。
“儿子,你胡言乱语在说些什么?”他妈茫然无措又担忧地看着他。
“什么谢景之?什么婚书?”他妈妈完全听不懂他说的是谁。
不管许时怎么解释他爸妈都一口咬定他们不认识谢景之这号人,听到结阴亲更是吓得连连呸晦气,小心翼翼问他是不是中邪了,好端端怎么说起这话来了。
许时气笑了,像被迎面打来的海浪卷进漩涡中心,身处被熟知的记忆孤立的荒谬。
他确信自己没记错,他只是不记得和他爸妈一起准备结亲仪式后发生了什么,婚书哪儿来的,之前的记忆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从哑口无言中回神,许时接受了当下的处境,甚至庆幸,忘记了也好,这样父母就不会牵扯其中。
“妈,这是我最近刚看的小说,逗你玩呢。”许时打起哈哈。
“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许妈嗔怪了他两句。
这事也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许时找机会拿到母亲手机,果然有道长的电话,偷偷存到自己手机上,把他妈手机上的删了。
“时儿,回来正好,最近有朋友介绍个姑娘,比你小几岁,大学才刚毕业,来来来,你看看照片,挑一张自己好看点的给你姨发过去,改天约出来聊聊天。”他妈端了盘水果出来,把手机里的照片塞到他眼前,指给他看。
“对了,你今天怎么不上班?”他妈记起这茬,问他。
“老板家里有事,放一天假。”许时把他妈手机推回去,他现在一点兴趣都没有,要不是为了找个对象,他现在不至于这样。“妈,我刚想起有个事没办,我先走了。”
“你不是刚来,又有什么事这一天天的。”许妈起身送他,一边抱怨。
“小事。”许时含糊其辞,“妈,你赶紧回去,别送了,我走了。”
走出一段,确认他妈看不见,许时拨打了大师的电话。
关机。
不死心再打,还是无人接听。
许时还就不信了,一不做二不休,当即打了车前往道观。
到达目的地,看到那扇禁闭的木门,许时几乎可以肯定,一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会突然失忆,父母的不记得,大师的失踪,都绝非偶然。可眼下他找不到任何人帮忙。
真正的孤立无援,许时脱力地坐到大门前的石阶上,望着远处青山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