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沙市的风,从未如此令人沮丧。
现在是白天,日光泛滥成灾,艳阳高悬于天空正上方,自天空直射而下的烈日叫人难以忍受。沥青路面被烤得发烫,路上行人稀疏且匆忙。
许时被晒得昏昏沉沉,无精打采。
市郊的绿化率很高,一排排香樟树向前延伸,满目苍翠。一栋栋独立别墅躲藏在绿树之间,幽静祥和。
许时把名片给保安,等他打电话跟户主确认。他打量着四周的坏境,思考自己被杀抛尸的可能性。
确认无疑,其中一名保安亲自开车把他送进去,解释说是园区较大,走路得花费不少功夫。
许时不置可否,没什么搭话的兴致,看向道路两旁枝繁叶茂的青绿,沉默无言。
按下门铃,许时退后一步,静静等着。
没一会儿就有中年女性前来开门,笑着招呼他进来,说谢景衡在里头等着他。
许时挤了个笑容,对她道谢。
大刺啦啦瘫坐在沙发的谢景衡看到许时进来,也不起身,扬着下巴叫许时自己找位置坐下,招呼阿姨给他送杯冷饮。“这么热辣的天,还辛苦许先生走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从许时进门,谢景衡轻浮露骨的目光就牢牢锁在他身上,带着三分玩味和高位者的睥睨,如附骨啃噬的毒蛇,不怀好意。
许时面色沉静,摇摇头:“谢先生找我什么事,现在说吧。”
“啧,”谢景衡一声轻笑,迅疾凶猛的动作快得许时反应不及,等察觉手臂已被捏着拉住。谢景衡用力一拽,把人拉到身旁坐下。“非要我动手请你,嗯?”
许时身子歪了歪,撞在谢景衡胸膛,迅速坐直,努力在面上挂了个笑容:“你到底想怎么样?”
谢景衡刚要回答,突然被一股无形的蛮力死死绞缠着脖子,呼吸不畅,脸色涨得通红。徒劳无功地护住脖子,上面什么都没有,可窒息感越来越强烈。谢景衡痛苦得痉挛,又想放声狂笑。被捏紧的气管什么也发不出来,只有哼哼嗤嗤几个气音。
许时也看出他的怪异,身子往后倾:“谢先生,你需要帮助吗?”
谢景衡一把捉住他,死死掐着他的手腕。男人手劲大,力气足,许时完全无法挣脱。
“你干什么,你放开!”许时奋力挣动,想摆脱他的钳制。
谢景衡眼睛都红了,像一头发了狂的野兽,面目狰狞,就要扑上来把许时啃噬殆尽。
情急之下,许时一口咬在谢景衡捏着自己手臂,肌肉邦硬,硌得他牙疼。
他越咬,谢景衡更兴奋,直接上手掐住他脖子,捏着他脆弱的血管慢慢收力。许时第一次直观体会同为男性,力量的悬殊让人绝望。谢景衡双手都捏在他脖子上,他真的会掐死自己!
许时越发难受之际,绞在谢景衡脖子上的力消失了。
他的手也随之一松,一巴掌抽到许时脸上,把人扇懵,跌下沙发。
许时懵然,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脸上被打的地方,震惊地抬头看向暴怒的男人。
“你大爷的!”许时气疯了,暴起朝谢景衡扑了过去。
还没等他碰到,谢景衡先被一股大力掼扔出去,空中翻了两圈,“嘭”一声重重砸回地面,骨肉砸地的沉重响动听得人心惊肉跳。许时愣了愣,又不管不顾地冲过去骑在谢景衡身上,一拳拳往他脸上、身上招呼,被愤怒占据的大脑已无理智思考的余地,只想把谢景衡那张讨人厌的脸捶烂。
直到再也打不动,累得气喘吁吁,许时才停手,阴沉着一张脸,从他身上下来。
总算能动弹的谢景衡被揍得鼻青脸肿,还有力气笑出声,放肆挑衅一般狂笑。
许时置若罔闻,拖着虚浮的脚步坐回沙发。
身边清清凉凉的人影靠过来,把他抱在怀里,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搂抱住他的腰肢。
许时一惊,身子僵硬,不敢置信般试探着转头。
“谢......谢景之...”许时呆呆地看着和自己呼吸交缠的男人。
“嗯。”谢景之疼惜地摩挲着许时脸上通红的巴掌印,冰凉的嘴唇凑了上去,轻轻浅浅的吻,“疼吗?”
许时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嗓子像被塞了一团棉花,没能发出声音。他认命般低下头,没有挣扎,安安静静任由谢景之对自己任意妄为。
这一幕落入谢景衡眼中,鼻青眼肿,狼狈不堪的男人翻了个白眼,大刺啦啦往对面一坐,言带嘲讽:“大哥,这人死了,怎么还想玩纯爱啊?”
“没有下次。”谢景之不悦开口。
“什么没有下次,欺负你的小甜心?”谢景衡直勾勾盯着被他抱在怀中轻哄的许时,“那抱歉,你知道的,我做不到,你感兴趣的东西,我也爱得很。”
谢景之闻言表情一顿,目光沉静地看着他:“你跟叙妍的婚期不是将近?别由着性子胡闹!”周叙妍是谢景之没死前的那个女友。
“是啊,本来是想娶她的。大哥,午夜梦回,一想到你死了,而我,继承了所有,谢家的一切!你来不及迎娶的女人!我就兴奋得浑身颤栗,血脉偾张。再优秀又能怎么样,被寄予厚望,众星捧月又如何,还不是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再了不得的人物,也不过化成一捧灰尘,一扬,风一吹,屁都不剩。”谢景衡面露不屑。
谢景之还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面无表情。
“大哥,你怎么就回来了呢?化成厉鬼,还另娶他人,我突然就觉得没劲,没劲透了!凭什么,凭什么你谢景之永远这么云淡风轻,想一出是一出,丝毫不管别人!”你到底有没有心,谢景衡终于败下阵,表情愤恨恶毒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谢景之讥笑:“谢景衡,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废物。”靠撒泼打滚的哭闹吸引大人的关注,愚蠢且幼稚。
“我和许时已经完婚,他就是你嫂子,对他放尊重点。”
“行行行,”谢景衡又恢复原来的吊儿郎当,好似刚才失控怒骂的人不是他,“也就你死干净了,这要活着娶个男人,那可真是家门不幸,父母还不得被你气死。”
这话对谢景之的杀伤力为零,他活着真要看上个男人,就是把父母气死都不会妥协,何况确实已经死干净了。
“别说废话,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谢景衡无趣地撇撇嘴,从旁边的袋子里翻出一张银行卡和一串钥匙扔给他,“你要的两百万和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