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横滨时间21:00整。
彼时苍昭同志还正顶着寒风站在某个令他非常不爽的学校大门口,而不是瘫在他温暖舒适的小窝里享受空调的徐徐暖风。(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其实自己以后可能都没有机会享受了)
他真的很怕冷。
川见苍昭皱着眉上上下下把这个狗学校打量了个遍,发现这个学校似乎格外喜欢自己(虽然他自认为并不需要这份喜欢),因为无论他怎么试图向东西南北拐走回家,最终都会转回到这里来。
这明摆着是邀请他进去啊,这么晚了大门都还热情地开着。
奇了怪了。本着逆着逆其道而行的原则,苍昭神色自然地迈着两条长腿就进去了。
无知者无畏,有知者懒得畏。
......而且身后的巷子中好像有什么不太妙的东西过来了。
脚踏进校门的那一瞬,头顶大门上的红灯像是接触不良般突兀地闪了闪。与此同时,在不知道哪个黑暗的地方,一双紫红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淬了血般地在屏幕的莹莹白光下泛起无机质的色彩。
电脑前的青年没有去管垂落到眼前的黑色额发,他只是单手捧着一个内页残缺的笔记本,垂眸从嗓子眼里泄出几丝低低的笑意。
“川见君......希望您不要辜负我的期待。”
手中的书页无风自动,空白的纸面上快速地滚过一串字符。
【已进入副本新西区,现探索进度为5%】
“果然还是比附件好用多了吗...”
费奥多尔捕捉到那个5%微微地顿了一下,然后他眼里的笑意更甚了。
他手指抬了抬,敲下了回车键。
话说回来,要说川见苍昭其人怎么凭一己之力刚入校门就给进度干到5%......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他直起身,捻掉指尖的灰尘和破碎的枯叶。
一般来说,没有一个才建成五十年且刚刚举行完校庆仪式的学校会破旧成这样。
...哪怕建成一百年都不会吧。
窗外几乎将窗户遮的严严实实的枯萎发黄的爬山虎,昏暗的走廊,像是被灼烧过的墙壁,破碎的灯泡,脱皮的黑板,布满厚厚一层灰尘的讲台,结了若干蜘蛛网——连蜘蛛都没了——的课桌椅。
这里根本就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光顾了。
而事实和报纸上的报道,总有一个是假的。
相比于那邪乎至极的报纸,川见苍昭更偏向于相信自己眼前所见之景,至少暂时是这样。
他刚想从这个教室里出来,视线却兀的被门后的角落处吸引住了。
哪里有一打报纸,封皮上清楚地印着“新西区校舍建成五十周年庆典”的字样。正是不久前在街边被他丢进垃圾桶的那沓,他攥出的褶皱都还在。
川见苍昭顿了顿,还是走上前把它拾了起来。翻开内页,果不其然,那张空白的拼贴而成的白纸上又开始跳字。
【尝试***】
【已更新***进度10%】
不知为何倒是流利了不少。
川见苍昭挑了眉,刚想把它作为重要线索一并带走,却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就又给它扔回了地上。
然后他出门,水灵灵地在门口走廊不远处的地面上发现了躺尸的报纸,简直就像是贴脸催促他赶紧把我带走。
他又把它捡起来再折回去,果然教室门后的地面上已经不见了报纸的踪影。
川见苍昭:“......”
好家伙,还挺主动。
他攥着报纸又在走廊里溜达了两圈,随机进去了几个教室,无不都是同样的荒颓景象。
川见苍昭垂了哞,手指篡了篡塞进已经沾染了血污的风衣口袋,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上的石砾。
这一连串事情整的人莫名其妙,他觉得自己好像自从从九牧真那小子那回来之后就开始连连犯霉运。他不过是结束了一天艰辛的工作想回家罢了,结果先是看着小鬼在自己面前被创呲了自己一身血不说,现在又不知道被诓到哪个邪乎眼儿的鬼地方来了。
明明他那么正直善良什么事也没有做。(本人原话)
苍昭缓缓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紫罗兰色的眸子平静的像一潭无机质的死水。
不管怎么样,先找到办法出去吧...他有点困了。
他转了身,目光直直地锁定了走廊两侧墙上的宣传板。
...是的,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看见这块板子了。
宣传板上有一张照片他在第一次经过的时候特意做了标记,因为那张照片上有一张令他很熟悉的脸。
......是不久前呲了他一身血的那个小泽源太。
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苍昭能隐约地听见,他的脚步声响起的地方,不仅有他正在行走的路面,还有身前的走廊尽头,和身后的走廊尽头。
苍昭粗略计算了下自己回到那块宣传板的时间间隔,他可以初步猜测,这段几十米的走廊大概率是被什么神奇的原因以空间衔接的方式首尾构建在了一起。
而且非常不妙的是,走廊两侧的墙壁连带着不断被压缩的教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中间靠拢。
...娘的这是完全不打算给他思考的时间啊!
川见苍昭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他咬牙,抬腿在越来越逼仄的走廊里快速奔跑起来,几乎是瞬间就锁定了原先那幅有着源太的照片的宣传板。
赌一把,如果真的是有人在操控这一切的话,当你什么线索都找不到,你能注意到的那少部分事物哪怕在不起再都可能是那个布局者想要你看到的。
大脑飞速运转,川见苍昭掏出手机想要先给这块宣传板和那张照片拍个照,但当他按下快门的那一刹那他顿了一下。
镜头里的照片上没有那个鼻梁上架着副圆眼镜笑的一脸老实的小泽同学。
感受到对面的墙壁已经几乎贴上后背,川见苍昭反而莫名其妙地冷静下来,甚至还饶有兴趣地挑眉舔了舔尖锐的犬齿。
他又抬头打量了几眼照片上笑的愈发勉强的小泽源太,还是放弃了再去尝试拍他的想法,转身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一间教室的门,一间他最开始进去的教室。那间教室的门牌在他背对着去拍宣传板的时候已然悄悄变了样,现在与照片中小泽源太别在胸前的胸牌上的贰零玖号教室一模一样。
果不其然,这间教室内部没有被压缩折叠。
苍昭在推开教室门进去的一刹那两侧的墙壁就轰然合拢了,连带着教室的门都已经被对侧的墙壁堵死。
但是也不重要了。
这间教室或许都不能被称为教室,它内部几乎是完全与外界相连的,并没有那道最外侧阻断的墙壁。几张破旧的桌椅横七竖八地散落着,幽绿发黄的爬山虎密密麻麻地从隔壁教室的外墙爬过来,蔓延到这间教室的墙上,地上,到处都是。昏暗的光线从头顶瓦砾的破洞与叶片的缝隙间艰难地窥探进来,却并不能照亮什么。
在他手中,被攥的紧紧的报纸悄悄地划过一串字符。
【**搜索】
【已连接。】
苍昭掀起眼帘,沿着向远处蔓延的枯草望去,不远处几乎干涸的池塘旁矗立着一间灰色的小石屋,披着厚厚毛领披风的人正懒懒地斜靠在小屋的门上,他好像身体不太好,抵着唇角低低地咳了几声,然后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青年似有所感地抬了眸。
酒红色的鲜血溅入紫罗兰的深潭,绽放出这片荒颓中一尘不染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