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刚刚还在地上哭爹喊娘的人此刻竟然将他的手死死按在自己的脖子上,抽身不得的杀手冷笑了一声:“如你所愿。”他蓄积全身力量灌注在双手上,满意地发现面前的“画布”上正蔓延开自己想要图案。

    就在他以为就要大功告成的时候,手上那张略显青紫的脸上,忽然俏皮地朝他吐吐舌头,然后飞起一脚踹在裆下。

    男人的脸上瞬间扭曲成一团,在剧痛的瞬间却能洞悉地上人的诡计,他忍着痛屈膝夹住对方的脚,继续加重手上的力道。

    他控制着对方的双手和一只脚,并且借此别住对方的另一条腿,以现在的姿势来看他占尽了天时地利,他不相信对方还能翻出什么花招来,只要再给他三秒钟,他有信心结束掉这场荒唐的“意外”。

    就在他心中为这个可怜虫倒计时的时候,发现对方鼓起腮帮子朝他脸上吹气儿,吐出长长的舌头卷着拉成丝的唾液媚眼儿如飞。

    异样的感觉再次爬上他的心房,双手像铁箍一般圈在对方脖子上,不断收紧,不断用力,就在他满心期待着对方的身体因为窒息发出的抽搐之时,对方扭着胯骨一膝盖顶在他的胸腔上。

    “咔嚓”一声脆响,是胸骨折断的声音,从身体里刺痛的状况来看,碎骨已经划伤了肺部,证据便是从口鼻处流出来的鲜血。

    男人放弃硬撑,顺着对方蹬踹的动作顺势向后一倒,弓成虾形的身体以圆润的姿势倒在地上。

    原本瘫在地上诚惶诚恐的男人站起来,拨开脸上不存在的刘海儿,戳着自己的胸口:“想杀他?”他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放肆又张狂,“先过我这关。”

    没错,这就是幼稚又狂傲的陈长江,他追上两步,抬起脚想要趁胜阻击敌人的弱点,地上的人简直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抬起脚。

    然而就在膝盖抬到最高点的一瞬间,只见那人眼睛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轰隆”一声落地的瞬间,陈长江口中吐出了五个字:“该死,又来了!”

    *

    “轰隆”一声落地的瞬间,陈长江口中吐出了五个字:“该死,又来了!”说完,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黑衣男人以为这又是陈长炜耍的把戏,趁着对方的偷袭空档,胡乱地从地上爬起来,且退且防。

    走到拐角处的他本以为陈长炜不会轻易放过他,自己会跟那里的埋伏有一场恶战,谁料一路畅行无阻。他把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分辨楼内的脚步声,脸上的表情透露着狐疑:“没有接应?”

    男人望着楼梯间住户的行动,对这个结论更加确定。

    他闪身探回刚刚的走廊,一次、两次,见地上的人还在沉沉地睡着,于是迈着闲散的步伐回到事发处,用那只穿着厚底皮靴的脚在陈长炜的手掌上轻轻碾着。看着地上人悠悠转醒的眼神,忽然一脚狠踏上去。

    伴随着吃疼的叫声,陈长炜腾地一下坐起来,喊叫声却只进行到一半,他的下巴即被那双戴着皮手套的铁手捏住:“谁让你来的?目标是谁?”

    被捏住的陈长炜翻着白眼儿,指着自己,喉咙里只发得出乌拉乌拉的声音。

    “我可以放开你,”男人说,“再改有半点动作,我会立刻扭断你的脖子,懂吗?”

    陈长炜忙不迭地点头,终于换来有限制的自由,因为他的一只手还在男人脚下。

    “说吧。”那人催促着。

    “手,手好疼。”陈长炜假装虚脱地重新倒下,巨大的撞击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然而真正让他绝望的是,头脑里却没有任何声音响起,也没有陈长江出来接班。

    “少耍花招,”男人揪着他的头发拎起来,“你的任务是什么?”

    “我……”陈长炜的眼睛在男人身上打量着,脑海中飞快转动着,对方刚刚杀掉了丁文熙,而她正是“熊孩子”绑架案的涉案人员,这么做无疑是为了灭口。于是他想自己是不是可以在女人身上做些文章。

    想到这儿,陈长炜换上一副不屑的表情:“说是这个女人办事太不利落,竟然给警方留下追查的线索,老板委托我处理掉这个麻烦。”他歪嘴笑了一下,齿缝里满是殷红色血迹,用手背蹭了一下,满不在乎上面的痕迹,向对方伸出手去,“既然你做完了,我就省事儿了,哥们拉我一把。”

    对方毫不客气地打掉他的手,眼神里有更多审慎的意味:“你的意思是,我们是同伙?”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而已,你怎么久没解决,老板当然着急了,”陈长炜痛心疾首地拍着地面,“不过你放心,你做的就是你做的,我不会跟你抢功的,该你拿的还是你拿。”

    想趁机站起来的陈长炜再次被推倒,男人用冰冷的眼神俯视着他:“谎话连篇,既然我们是同伙,刚刚为什么要攻击我?”

    “嫉妒呗,我……”陈长炜揉着手指,“我就是想看看你有多厉害,起了点胜负心而已嘛,可以理解的,”他把受伤的手抱在胸前,“不过现在我确定了,你比我厉害,老板先找你是有理由的。”

    “你是哪期毕业的?”男人问道。

    陈长炜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不明所以:“你说什么,这个话题也太跳跃了吧?”

    “我是问你警校哪期毕业的?”男人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问题,并且加了解释。

    “你说什么呢,玩笑也不能这么开啊,”陈长炜假装强硬,“你懂不懂这行的规矩?”其实心忐忑地都快掉出来了。

    男人好心地帮陈长炜将掉在地上的警官证捡起来,塞回原本的口袋里:“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现在警校的水准就是这样吗,”男人摇摇头,“真是让人失望,拙劣的演技,蹩脚的借口,我来送你上路吧,”男人说,“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杀手。”

    男人的手再度攀上陈长炜的脖颈,这一次没有犹豫,没有试探,只有满满的杀意:“去死吧!”

    正在此时,尖锐的警笛声猝然而至,走廊里传来纷杂的脚步声,被摔碎的电话里传来粗重的女声:“陈警官,一组二组已经达到,请通报你的位置,一组二组已经到达,请通报你的位置……”

    男人侧身靠在窗边,警觉地望着外面的位置,发现一整队人正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扑过来,当下手起掌落劈在陈长炜后颈上。

    丢下昏厥的“警员”,顺着安全梯向顶层跑去,他的目标是通过天井进到别的单元,趁乱逃脱。

    男人走后,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单元门后扑出来,将昏迷不醒的陈长炜抱在怀里,爱怜地抚摸着他伤痕累累的脸。

    怀里的人悄悄睁将眼皮掀开一条缝缝,眼珠在眼眶里狂转了几圈,在她怀中蹭了蹭:“好香好软唔。”

    肖清月僵了一下,一把将怀里的人推开:“你……你是……”

    几个人影窜进走廊里:“别动,警察。”

    陈长江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用娇嗔地语气说:“你们来得太晚了,人家都凉透了。”

    “你都看见什么了?”高岩指挥属下收起枪。

    “我看见什么不重要,”陈长江“仰望”着他说,“他现在应该还在顶楼,如果你们快点的话,说不定还来得及……”话没说完,几个警察如脱弦的利箭一般冲了出去。

    “真是没人情味儿,”陈长江颓然地伸着手,拍拍裤子自己爬起来,“人间真是不值得呀。”

    肖清月红着脸,剜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陈长江以极快的速度跳下楼,经过她的时候刻意停顿了下:“谢谢你刚刚,用手机铃声救了我。”

    “不用谢,我不是为了救你。”肖清月嗫嚅着走自己的路。

    “我替他感谢你,”陈长江一脸欠揍的笑,脚下却不停,“还有那个抱抱,我会转告他的。”

    “喂,你去哪儿?”肖清月问道,她想提醒他身上还有伤,怕被对方笑,生生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陈长江快速地跑着:“那群警员啊,脑子里不装脑仁儿的,他在楼上就跑上去追,”他咂咂嘴,“当然是去楼下堵喽。”

    “那你为什么不用电梯?”肖清月问道。

    陈长江懊悔地拍了自己一巴掌,瞬间从楼梯间消失。

    *

    晚他一步从电梯间出来的肖清月赶到楼下的时候发现,陈长江正被面容严肃的警察夹在中间。

    她顺着几人的目光望过去,楼顶上人影憧憧。

    根本不顾警员斜眼看自己的眼神儿,陈长江不屑地说:“真是个傻子,这么半天都脱不了身,他是猪吗,是猪吗?”

    “你克制点。”肖清月咬着牙提醒他。

    陈长江抿着嘴翻了个白眼儿,没过多一会儿:“这么多人抓不到一个他,这帮人是猪吗,是猪吗?”

    话音未落,抬脚往楼里跑。

    “喂,你干什么?”肖清月叫住他。

    “我上去帮忙,”陈长江头也不回地喊道,“省得让这一群大老爷们埋汰了猪这个生物。”

    “你疯了!”肖清月跺着脚,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在劝说和阻止无效的情况下,无奈的肖清月只能坐上了上升的电梯,就是在这个时候她仍旧不放心地叮嘱着陈长江。

    “好啦好啦,就在我们珍贵的相处时间里,就不要讨论这些伤感情的事了吧,很珍贵的。”陈长江瞥了个飞眼儿说,见肖清月真的面色不善,稍稍收起了玩笑的样子,“好啦,我保证不会乱说乱动,我就是不放心上去看看,”他指着棚顶,说,“那个人,是专业的。”

    “什么?”肖清月懒得理他,随即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捂住惊讶的嘴,“你是说他是……”杀手俩字她是用口型说的,好像怕惊扰到别人似的。

    “那我们不要出去了,”肖清月拉着他的袖子,“维护正义,保护公民的事情交给警察吧。”

    陈长江翘起一边眉毛看着她:“看清楚了,我是陈长江,不是你喜欢的二。”

    “我知道,我知道,”肖清月绞着手指,面对缓缓打开的电梯门,“你,你不要去好不好。”

    “我能保护自己,也不会让你的他出事的。”

    “可是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变回去。”肖清月不依不饶地,“我们,我们下去好不好,好不好?”

    “你听我说,楠楠生死未卜,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派他来的幕后主使很可能就是熊孩子绑架案的犯罪嫌疑人,”陈长江说,“现在,任何一点闪失都不可以有,”他说,“为了楠楠,为了所有孩子,我必须出一份力。”

    肖清月放开他,表情里有一丝凄楚:“陈长江你知道吗,”她把陈长江推出电梯,“我很庆幸,我爱上的不是你,照顾好他。”

    电梯门缓缓关上的时候,陈长江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对要上战场的人说什么呢,”他抓着掉到胯上的裤腰带紧了紧,“现在的小孩儿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呢!”

    肖清月乘坐电梯回到楼下,站在陈长江刚刚站过的地方不安地仰望着房顶,她紧张地将手抱在胸前,为了某人默默祈祷。

    “你可不能出事啊,千万不要出事。”

    陈长江蹲在天井下面无声地观察着来回移动的脚,依靠记忆里的痕迹仔细分辨着。像只蛰伏的豹子,敏感、冷酷、几句耐心,他的眼睛随着晃动的裤脚移动着。

    放弃了几次出击计划,终于瞅准时机的他果断出击,从天井中冲出来抱着那双穿着厚底靴的脚,用体重和冲击力直接将对方扑倒。

    “我抓到了,我抓到了!”陈长江大叫着,不顾那人的挣扎爬到对方上身,强势地按住对方的手腕,将猎物死死地钉在自己身下,“看你还往哪儿……”

    看着身下高岩那张涨红到扭曲的脸,最后一个跑字自动消音。一旁围堵嫌疑人的警员也陷入微妙的尴尬中,一时间楼顶紧张的气氛在陈长江出场后有了巨大的反转。

    “混蛋,”高岩骂道,“还不快放开。”一张脸因为激动更红了。

    就在陈长江慌乱地从高岩身上爬下来的时候,天台上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

    是那个黑衣男人趁着追捕者因意外走神的时候,加快脚步从这边的房顶一跃跳到隔壁楼的顶层,三十层楼,近百米的高度,跨越十几米的距离的男人回望着身后的人,露出轻蔑的笑容。

    从高岩身上爬起来的陈长江跟随着男人的脚步加速腾起,一跃跳到对面楼顶的边沿,抱着楼顶的防护网挂在当场。

    他忽然觉得这个吊着的场景很是熟悉,没来得及多想,身旁刮过一道烈风,一个黑影落在自己脚边,扒着楼下窗台摇摇欲坠。

    看着身下的高岩,陈长江恨得差点没把嘴气歪了:“你穿着靴子不好跳你就不跳嘛。”

    “老大,老大!”李生望着对面的情形,紧张地嚼着。

    陈长江连忙嘱咐另一侧顶层的人:“喂哎哎哎,你们可别跳了啊,我可救不过来,下去堵人就好了。”说着,伸手想去拉高岩一把。

    “别管我,抓人要紧,”高岩对他说,“一定要把楠楠救出来。”

    陈长江翻了个白眼儿:“个轴货,什么时候了还墨迹。”他早看到物业清理外墙用的吊绳,抓着丢下去,“你自己爬。”

    然后翻身上了顶层。

    此时,用蛮力砸开天井的男人将帽子抛给追上来的陈长江,闪身消失了。

    陈长江打开飞来的帽子,站在被男人从里面别住的天窗上,用尽全身力气一下接一下地跳着。

    当他同天窗一齐掉下来的时候,原本已经跑远的脚步声竟意外地越来越近。

    陈长江看着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露出残忍的笑容。

    *

    高岩望着男人消失的身影和努力跳跃的陈长江,通过无线电和同事沟通确定整栋楼的电梯都被停掉后,顺着缆绳向下荡,从15层破窗而入,冲进西装革履的会议室。

    高岩取出工作证晃了晃:“警方办案,你们的损失,”他指指砸了一地的玻璃,“会有专人跟你们沟通的。”然后退到了大门外,仔细辨别着脚步声移动的方位。

    “老大,楼下的已经做好防备了,等他下来一定能堵到他。”

    “对方是经验老道的犯罪者,越往下走接触群众的机会越多,”高岩说,“所以捉住他最好的地点在顶层。”这是栋写字楼,门锁是电子的,通知同事关掉通往走廊的通道后,高岩以逸待劳地等在15层,看着急速跑下来的男人,晃了晃手里的手铐。

    男人没有片刻停留,回身折返。

    高岩跟在男人身后,脚步不慌不忙。

    在撞了几个门逃脱失败的情况下,男人放弃了侧面逃脱的计划,以超出想象的速度急速而上。

    到达熟悉的顶层后,气喘吁吁的男人面对着的是踩塌天井掉下来的陈长江。

    “哎哎哎,别激动,别激动。”陈长江伸出手安抚男人,指着对方喉咙口,“你先把气喘匀,不然肺,会炸掉的,真的。”然后,他一脸真诚地站在对方逃生的必经之路上,极其耐心地喊着耗子,“来跟我做,呼……吸……呼……吸,很好,就像女人生孩子那样,呼吸,呼吸……”

    楼道里,高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面对陈长江,男人的眼色越来越低沉。

    “跟着我做,你还年轻不知道,肺泡破裂是很麻烦的,要插管的,严重了会死人的。”陈长江诚恳地说,此刻的他宛如邻家大哥哥,“所以啊,不要放弃治疗,跟着我继续做,来呼吸……”

    男人按着胸膛里急速跳动的心脏,密切关注着身后的动静,他倾听着,判断着,为自己争取喘息的机会。忽然间,他睁开眼,敏捷而迅猛地冲到天井下,摆出进攻的姿势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哎哎哎,”陈长江连连后退,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现在这孩子,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呢,你上,你上,想上你就上呗。”退到一边,用指甲抠着刷墙的粉,嘴里面絮絮叨叨地说,“瞪眼扒皮地玩急眼,现在孩子怎么都这样,尊老爱幼不懂吗,勤俭节约不懂吗……”

    男人借助物业堆放的杂物跳上天井,挣扎着向上爬,曲起膝盖防备着下面貌似人畜无害的家伙。

    陈长江缩在一边,脚上踢着被他自己压坏的简易楼梯,时不时地瞄一眼对方攀爬的进程,顺手从背后拿出天井外面的攀爬架,是他压坏楼梯时顺手拽下来的。

    等高岩气喘吁吁地追上时,正瞧见陈长江悠哉悠哉地摆弄个破架子玩:“你,你怎么……”他指着攀岩中的嫌疑人问,话都说不完整。

    “哎呀我去,不是我说你怎么这么慢,在底下下蛋啦?”陈长江丢了架子跳起来抱住对方的脚,不分头腚,一通乱拽。

    见嫌疑人被控制,高岩索性捡了个台阶坐下来平稳气息的功夫,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喂老哥,你靠谱点行不行?”被踢得鼻青脸肿,仍旧抱着对方不撒手的陈长江没好气儿地说。

    烟圈袅袅上升,烟雾中的高岩弹了弹指尖的烟灰:“那个时候,你为什么放她走?”

    “她是谁啊,放谁啊,你是不是疯了,”说话间,陈长江脸上又被踢了一脚,他甩着满脸鼻血,“混蛋,你是要放他走吗,不救楠楠了?”

    高岩碾灭烟头,赶过来抓着对陈长江又踢又踹的脚踝,刚把手铐拿出来一股蛮力拖着陈陈长江爬出了天井。

    “我去,救我,救我呀!”陈长江死死抱着对方的膝关节,被重新拖回顶层的他叫苦不迭,只能期待着下面的高岩。

    直到下一秒,感觉自己的裤带一点一点往下掉,陈长江仰天长啸:“高岩你个混蛋王八蛋,等老子自由了,老子扒你裤子戳你菊花,你丫的,往哪儿摸呢!”

    高岩像树袋熊一样盘在陈长江身上,顺着他向上爬,路过那张几哇乱叫的嘴的时候,拍拍他的头,捎带手把手铐塞他嘴里了:“叼好了,好狗狗。”

    陈长江瞪着眼睛眼见着爬上去的高岩用穿着靴子的脚在自己脸上乱蹬。

    等到高岩终于爬上去之后,陈长江攀着天井边沿吐出手铐,手脚并用地爬上去:“高岩,我草你大爷的,老子……”大脑充血的陈长江追逐的步伐被掉落的裤子绊倒,露着半颗屁股的他手脚并用地爬到在地上纠缠的身影旁,“我看你,我看你小子往哪儿逃。”拿起手铐,“咔嚓”两下把对方和自己铐在一起,心满意足地躺下来。

    用尽全力压制对方挣扎的高岩,抱着对方脚踝不撒手,一脚踢在陈长江的后背上:“混蛋,你铐我干什么?”

    “什么,”陈长江赶紧爬起来,在高岩身上摩挲,“钥匙,钥匙呢?”

    “裤兜裤兜,”高岩喊着,“在那边,你快点!”

    取下手铐的陈长江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在自己被绊倒前顺利将自己和嫌疑人的手铐在一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男人够到楼顶施工剩下的钢条,回手砸在高岩的脑袋上,在钢板扫到自己喉咙底下的时候,识时务的陈长江早已举高了双手做投降状。

    “钥匙呢?”男人问道。

    “钥钥……匙?”陈长江瞪着眼睛,“丢了。”

    男人挥着钢板去瞄准砸陈长江的手腕,还没来得及落下来,从天井处爬出几个警察,为首的正是李生:“不许动,立刻投降,举起手来。”

    男人不再犹豫,拖着陈长江狂奔起来:“跳,跟我一起跳,我死,你就死。”他拉着陈长江想要从刚刚的路径反回之前的房顶。

    结果陈长江被半脱的裤子拖累,根本迈不开腿,即便大喊着:“等一下,我还没准备好!”男人已经拖着他飞到半空中。

    被陈长江拖累着,男人从房顶滑落,两个人重重地落在20层外的玻璃走廊上,砸碎了玻璃两人靠着中间的手铐挂在变形的钢制栏杆上。

    高岩攀着天台边沿望着空中摇摇欲坠的两道人影儿,派遣警员火速赶去救援,他握紧了拳头砸在水泥台面上:“混蛋,要坚持住啊,一定要坚持住。”

    陈长江努力稳住身形,不忘隔空吐槽“同伴”:“小子,看耍猴呢,还不快来救人,不救我也来救他啊!”他抬眼望着支撑自己全部重量的手铐,“希望你质量过关,可别是促销品……”正想着,一个拳头狠狠地砸上他的鼻梁,陈长江刚止住的鼻血“哗啦”又淌了一脸。

    “你干嘛,”陈长江捂着脸,大眼瞪小眼儿地盯着对方,“这生死关头,我们不能暂且搁置个人恩怨吗,那打仗还有休战的时候呢……”

    “砰”的一声,又一拳精准地砸在刚刚攻击的落点上。

    “你要开战是不是?”陈长江嘶吼着,途经嘴角的血液随着他的话喷在对方脸上,话没说完,他飞起一脚踢在对方肚子上。

    趁着男人弯腰捂肚子的功夫,握紧拳头,对他的后脑一通猛捶:“叫你偷袭我,叫你偷袭我,你妈妈没告诉过你,打盹的母老虎不能动吗,何况是公老虎?”

    陈长江小心调整着出拳的角度,出手前即留了三分力道,攻击对方时特意抬高拳头减少冲击力,毕竟吊在摇摇晃晃的钢制扶手上,剧烈的晃动会引发不可预期的后果。

    对方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将痛苦发泄在呻吟上,身子保持着最小幅度的扭曲。

    “混蛋,叫你打我,我叫你打我……啊……”陈长江正打得来劲儿,冷不防左手上剧痛袭来。他偷眼上瞧,是对方的手从下面越过栏杆掰着自己的无名指,此刻,自己的手像是被抽了筋儿的鸡爪一样炸炸着,在对方手下变换着各种高难度形状。

    陈长江大叫着扭动身体,只为缓解手指上的疼痛:“混蛋,你捏我麻筋儿上了。”他放声大叫,痛苦不已。

    “有那么疼吗?”对方冷酷地质疑道。

    “还,还有那么疼吗,”陈长江甩掉满眼泪花,“你把最后那个吗字去掉试试。”说着,一脚踢在对方的要害所在。

    随着一记闷哼响起,陈长江感觉手上的力道忽然抽离,他□□着瞅着挂在另一边原地打转儿的男人:“哎呦呦,一个大男人,这么不经揍,有那么疼吗?”趁着对方无还手之力的时机,继续挥拳捶打对方。

    男人承受着陈长江的欺辱,弓着腰耐心等待着,当陈长江再度挥拳的时候,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子叼住他的拳头。

    陈长江欲哭无泪:“怕了你了,快放开我,”陈长江扭动起来,脚下不住地踢打着对方,“放开我,放开我,我可是处女座!”

    踢打中,陈长江只觉得脚上一凉,“咻”的一下子过后是“咚”的落地声。

    他偷偷地瞄了眼脚下,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对上另一张惨白惨白的脸。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陈长江抽回拳头在衣襟上蹭着,对方吐着唾沫摩拳擦掌,在又一轮的打斗中,两人充分发挥近战的优势,两句躯体纠缠在一起,以骚扰为主,将击倒对方的目标改为以点数获胜。

    然而承受了两人坠力的钢管,终于响起“吱嘎”的不祥之音,正在攻击中的两个人停下来,异口同声地说了个“跳”字,双手十指交握,身体摆动着想同的频率向前一跃,跳到了拐角的钢管上。

    他们刚刚离开的地方,扶手随即断裂脱落,落地的回音砸在两人心上,半空中的身体俱是一颤。然而撕打,却并未因此停止。

    两个人像默契的舞伴一样,你一拳,我一掌,谁也不多占便宜,谁也不肯放过谁。以至于到后来,完全没了章法,像是泼妇打架一样踢打互捶。

    吊在半空中,双方早已脱力,只想歇下来,但是谁都不肯承认自己输了,只能咬牙硬撑。

    陈长江没有半分威慑力的拳头挠在对方腋下,看着男人痛苦的表情,他立刻变拳为爪,在腋窝处撕扯抓挠。

    男人自然也不甘示弱,挥起自由的那只手,直捅在陈长江腰眼的位置上。

    “哈哈哈哈,混蛋,你偷袭我……哈哈哈……”

    “是你,是你先挠我的,哈哈,快放开啊,我受不了了,哈哈哈……”

    “你先放,哈哈哈……”

    “哈哈哈,凭什么,你说放就放,你先……”

    “你先,哈哈哈……”

    “哈哈哈……决一死战吧……”

    赶来救援的警员被这魔音一下,惊得愣在当场。

    李生战战兢兢地推开窗,轻声细语地问道:“你们,还好吧?”

    “哈哈哈哈,好个屁啦,哈哈哈,”陈长江上气儿不接下气儿地说,“还不快把老子救下来,啊哈哈哈,你完了,”陈长江发自肺腑地笑着,“我的人来了,你快放弃抵抗,束手就擒吧,哈哈哈……”

    “不可能的,哈哈哈,”男人说,“死都不可能,哈哈哈……”

    “哈哈哈……”笑声中,陈长江愣住了,因为他看见男人眼中一闪而逝的伤感。那份悲伤那么明显,用笑容也掩盖不了,他忽然有点同情眼前这个男人了,或许,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不为人知的苦痛吧,“哈哈哈,左右也没什么事儿做,哈哈哈,我们聊聊天吧,哈哈哈,谁让你来的,哈哈哈……”

    “你死了这条心吧,哈哈哈,我死都不会说的,哈哈哈……”

    “为什么,哈哈哈,杀手的职业道德,哈哈哈,那算个屁啦……”陈长江忍着笑说。

    “才不是,哈哈哈,”男人笑出泪水,“哈哈哈,他,他付了买我命的钱,哈哈哈……”

    转角的螺丝支撑不住两人的重量,环套开始松脱。

    陈长江和男人同时收手,两个人像悬挂的毛毛虫一般缩在半空中,一动也不敢动。

    “你听到了?”男人问。

    “废话,我又不聋。”陈长江回应道,背对着窗户催促道,“好没好啊,不是来救人,你们是来看风景的吧!”

    李生翻着白眼儿,在腰间绑上绳子脚在围墙外层找落点:“这不是想办法呢,救援等会儿才能到,我先来,你俩稳住,稳住。”

    “屁了,稳住,”陈长江朝对面的人吹风,“哥们,别指望他了,咱俩自救吧。”他歪着被鼻血淹没的嘴,朝栏杆最后一段撅了撅,“怎么样,像刚刚那样荡过去,依咱俩的身手,是完全可以操作的。”

    “或许可行吧,”男人的脸上露出略显凄楚的笑容,他看着陈长江身后,“他们是来救你的。”

    “才不,”陈长江反驳说,“他们是来救你的。”

    “我杀人了。”男人摇摇头,在高空之中叹了口气。

    “你说什么?”陈长江侧耳过滤着风声,努力分辨着。

    “我以为,”男人落寞的声音传过来,“我以为,我能捡条命的。”

    “什么?”尖锐的摩擦音断断续续地响起,“别说了,来不及了,”陈长江大叫着,“快,我们一起往那边去。中间那段管不结实,我们越过去跳到个墙壁接触的那段钢管上,来得及,还来得及的。”

    “来不及了,没机会了,我走得太远了,”男人用梦呓一般的语气说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快别做梦了。”陈长江急得唾沫星子直飞,“火上房子了,没空悲春伤秋的,听我口令,喊一二三就开始跳啊……”

    不等陈长江说完话,男人摆动身体向前晃,陈长江被他拖着跟在后面:“不对哥们,这样是过不去的。”

    滑到两截钢管的接缝处,那人猛地向前一冲,手铐中间的链条卡在锁扣的正当中,男人回过头,对陈长江微微一笑:“帮我跟她的家人说声对不起。”自由的那只手攀上戴着手铐的左手,握住大拇指用力一扭。

    脱臼的手从手铐中脱落,整个人向下坠。

    眼疾手快的陈长江抓住男人变形的手腕,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手铐上,陈长江的手腕处一阵钻心的疼痛,骨节拉开,手铐勒进血肉里,鲜血顺着流下来,染红了衣袖:“不能放手,不能放手啊,兄弟。”陈长江咬牙坚持着,对身后的人喊道,“看什么呢,帮忙啊!”

    “没用的,来不及了,”男人的表情释然而洒脱,仿佛得到了另一种平静。

    “不行啊,这样不行,”陈长江咆哮道,“你也要用力啊,不能放弃,不能放弃啊。”

    “还是,有一点遗憾的,”男人呓语道,“我以为,我以为,我以为他能看到我的……”

    对方的手指一点一点从他的掌心中滑落,用尽全力的陈长江闭上眼睛,任凭泪水滑落,他的手上,已经没有半分重量。

    跳下去救援的李生抱住他的腰,以大头朝下的姿势倒吊着:“往上拉!”

    “不可以的,不可以这样的,”男人说着,扒开他的手。

    “你疯了!”李生大叫着,“你别动,不要乱动。”

    “不可以的,”男人对他说,“他付了买我命的钱。”

    男人再度挣脱救援,李生猛扑过去,却只来得及抓到他的衣角。他整个人像是翱翔的鸟儿一样掉下去,不同的是,他没有翅膀,也不再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吊在半空中的李生抱着衣角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整个围捕行动以此为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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