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啊,前几日裴国公在朝堂上和祁国公吵得不可开交,双方剑拔弩张,差点在朝堂上打了起来。”
“官家就算是有心维护裴公,可架不住祁王手握重兵,现如今官家称病,只怕外臣夺权。”
“祁王兵权强大,只怕江山动摇。”
“听闻祁王女儿姝宜县主不日就要成婚,招了个入赘的驸马爷。”
“哼,不过是些攀荣富贵之辈。”
“……”
盛姎听闻,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话中所指,县主要招的驸马,正是她曾经心心念念的意中人,贺清慕。
彼时从旁人嘴里听到对清慕的评价,她心中划过一丝难过,贺郎出身是不显,可他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中了举人。
盛姎抬眸看了眼裴时羡,方才提到了县主大婚的事情,他怎么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二郎?你怎么也在这?”阿贵和宋诚正好路过,有些激动道。
这二人盛姎是见过的,是裴时羡从小玩到大的好友。伯爵府公子宋诚,中郎将军之子李贵。
宋诚和阿贵对着盛姎略微行了个见面礼。
“二郎今日怎么有空陪嫂子出来吃饭。”
“顺好路过而已。”
“我方才去锦绣阁挑两样首饰给沅莺娘子,听闻二郎将店里席卷一空,原来是买给嫂子的。”宋诚一脸打趣道。
盛姎自谦道,“宋公子说笑了,是明日回门送给家中姐妹和母亲的,并非单我一个人的。”
裴时羡对盛二姑娘盛绵的印象并不好,便驳道,“我可没说送给她们啊,就只单单是送给你的,明天请娘子务必打扮得花枝招展,别让盛府的人以为娘子在我家受到苛待。”
宋诚和阿贵噗嗤一笑,唯有盛姎一脸尴尬。
她撇了撇,她说送给家中姐妹母亲只不过是客套话,裴时羡竟然连这都听不出来。
宋诚和阿贵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对裴时羡说。
裴时羡察觉,须臾,“娘子,你先回去吧。”
盛姎颔首,左不过他们几个男子在一处聊外边的事情,她也不爱听,便先回来了。
宋诚和阿贵急忙拉着裴时羡到花枝楼。
刚走到花枝楼门口,裴时羡便停下脚步。
宋诚拉着他道,“怎么了?”
裴时羡脸上犹豫,如今他成亲的事情已经传开,他最好还是收敛些。
“我还是不去了吧。”
阿贵和宋诚不乐意,“别啊,来都来了,酒我都备好了。”
裴时羡想了个万全的法子,跳窗而入,好在他身手敏捷,平日里翻墙爬院也是手到擒来的事。
花枝楼繁华雅厢里,裴时羡靠在落地椅子上,悠闲地品茶。
“二郎,喝酒。”
“不了,戒了。”
宋诚阿贵一脸不可思议,这京城里著名的纨绔子弟突然转了性子,还真是让人有些出乎意料。
“对了,听闻县主马上就要成亲了,新郎好像还是一个书生。”
裴时羡未言,目光悠闲地落在桌面。
“二郎,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哎呀,二郎能有什么想法,二郎如今跟少夫人琴瑟和鸣,这不是挺好的。”
宋诚看了一眼面色平淡的裴时羡,“二郎真对那盛大姑娘动了心思?”
裴时羡听闻,并不反驳也不承认,只回了一句耐人寻味的“嗯。”,似乎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盛姑娘不喜欢他。
就算他喜欢人有什么用。
这问题不成立,他也就懒得认真回答了。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继承国公之位,进宫面圣,替我母亲追封诰命。”
宋诚和阿贵互看了一眼,须臾,“对了,二郎,县主七日后成婚,你去不去?”
***
那厢,盛姎刚到家,下人们便把东西都搬进院中,将整个新房塞得满满当当。
“小姐,这几拢衣物放在哪儿?”
“放那。”盛姎指了指里间的梨花衣柜。
“那这个呢?”荷盏抱来了一些香炉壁画等物件。
“放桌上吧。”
正收拾着,便听到院门传来的脚步声。
她刚好看见一身玄色锦衣的裴时羡走了过来,碍于碰了个正面,盛姎不得不先打了个招呼。
“郎君,怎么今日回得这样早?”她眯眼笑了笑。
裴时羡走进院门,经过她的身旁,特地停留了一会儿,“本公子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是成婚以来本公子头一次出门,何来‘今日回得这么早之说?’。”
盛姎撇了撇,他莫不是忘了,自己新婚之夜连夜消失的事?
“郎君莫不是忘了成亲当日的事情,当然,妾身并没有吃醋的意思。”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眉眼弯弯。
提及成亲当晚,裴时羡仿佛心中种下一根刺,他自然也不愿意提起那晚的事情,呆站了一会,他启步,两人双双背道而驰,一个回新房,一个回书房。
风遥站在身后注视着这一切,小声提点道,“公子何不把那晚的事情告诉少夫人?其实那晚公子并没有去花楼,而是……”
一个人坐着喝酒到了天亮。
“告诉她会怎么样?”
“少夫人便会对您改观,改变心中对你的看法。”风遥眼神坚定。
“告诉她本公子看见了她在思念情郎,含泪诀别心上人?”裴时羡扬了扬剑眉。
风遥咋舌,闭上了嘴。
“告诉她本公子那晚看见了那令本公子终身难忘的一幕,然后,她便就对我改观?另眼相待?你确定?”裴时羡扬唇一笑,直径走进书房。
风遥觉得此题无解,以他小小的脑袋,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次日,是回门的日子。
风和日丽,风舒云卷。
盛姎一大早就起来了,仔细清点要送的回门礼,然后去给裴太公请安,后才回盛府。
裴太爷处,裴时羡在自己爷爷面前并不拘束,爷孙俩唠起家常来如同寻常人家,并无大户人家里繁琐的规矩。
盛姎也觉得这般相处极好,且裴老太爷十分慈祥,对她十分关照,就像自己的亲爷爷盛太公。
看来两个老人家曾经能成为莫逆之交并无道理,都是性情相投品格正直的老人家。
“祖父,你也太偏心了吧,这南朝十八代的绝品青瓷我还没到手呢,就要送往盛家,还有这烟绘玲珑宝翠琉璃,凝香灯笼盏……”裴时羡一边愤愤不平欣赏着平日里见都没见过的宝贝,一边叹息。
“哈哈哈,臭小子,给你媳妇家的,能跟给你一样吗?给你是暴殄天物了,你有姎姎这么大的一个活宝贝就偷着乐吧。”
“姎姎啊,这小子有没有天天把你当宝贝似的供起来啊?”裴太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盛姎尴尬一笑,知道裴太公是在开玩笑,但又不知怎么搭话才好,只好在一旁说些再正经谦卑不过的话。
“二郎对我很好,姎姎已经很满足了,外头人风言风语的,姎姎并不在意,婚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二郎对我是极好的。”
裴时羡险些笑出声,果然是大家闺秀,一副神仙态度,两句肺腑之言,便将上座的裴太公险些说出泪眼来。
裴时羡只在一旁偷偷暗笑,仿佛方才一番长篇大论夸赞的不是自己。
盛姎见裴时羡正在偷偷发笑,心底也没什么好气,暗暗骂他实在太没眼力劲了。
裴太公闪过一道泪痕,“难得啊,真是难得,你们二人别先急着要孩子,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太祖不催你们,你们先好好享受人间喜乐。”
裴时羡眼看时辰快到了,便道,“祖父英明,要孩子这事啊,还得等个三五年呢,一时半会还生不出来,您呢,先好好养生,等过几年把身子养好了再抱嫡重孙吧。”
裴太公觉得此言有理,一边琢磨着一边接过裴时羡送到嘴边的养生汤。
出了裴太公处,盛姎没什么好气道,“郎君方才险些露馅了,老人家岁数大了,您就不能让他听点好听的?好安度晚年。”
裴时羡不急不慢道,“我劝了呀,方才还说等个三五年抱重孙,他老人家不是挺高兴的吗?”
盛姎瞪了一眼,这裴时羡明明就在睁眼说瞎话,“那要是三五年抱不上呢?”
明知这句是玩笑话,还故意拿来气她。
谁知裴时羡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凑近,一双黑瞳在阳光下闪耀出琥珀的琉璃色,痞思道,“也对,万一到时候生不出来怎么办?”
盛姎急了,肯定会生不出来,这怎么可能生出来,凭空生吗?
盛姎咬了咬牙,一身火气即将要爆发,咬牙切齿道,“郎君说话今后一定要过过脑子,一天净胡说八道,无中生有,害得别人受牵连,你就不该说出什么三五年抱孩子的话,到时没有,我看你怎么办。”
裴时羡眼见自家小媳妇气得脸颊红晕的模样实在可爱极了。
生活无趣,有个人拌嘴也是好的。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盛姎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可恶两人要一处回门,一处坐车,真是耳旁无一日安宁。
“娘子不必忧虑,反正也是三年过后的事,到时候自然会有好法子。”
盛姎脚底生风,哼了一声,“有法子?也是,方才只答应裴太祖说抱重孙,没说是抱谁生的重孙,到时候郎君再折个好生养的妾室,三五年后生几个胖娃娃,也算是兑现诺言了。”
裴时羡跟在身后,身影高大似个贴身护卫般紧紧跟着她,两人一前一后道。
“娘子说的这是气话,有一房妻子就已经够麻烦的了,本公子只想清净,实在不行,到时候尽管说本公子有隐疾无法生育就行了,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盛姎停下脚步,皱眉又语塞,回头看了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