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落下的日光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到贴近地平面才依依不舍的落下。
月光逐渐攀爬,在半途被骤然亮起的路灯逼退,人间重新充满光明,星星点点宛如时间绵延不绝。
安室透特意选了没有灯光的地方停车,当黄色调的路灯照进车内,虽然不怎么亮堂,但能看见的东西都能看见,除了下调了几个亮度,但和白天没什么区别。
若是要站在路灯下,就达不到这个效果。
就像是卧底,做好某个方面,所有的一切都会随之感染,就像是真的一样。
车辆在旁边缓缓停下,安室透认得,这是鱼冢春的车。
两辆车交错停在旁边,还没等安室透降下车窗交谈两句,鱼冢春的车倒是一脚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耽误不得,安室透也跟上。
两辆车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安室透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悄然爬上来,恐慌蔓延至全身。毛骨悚然。
他忽然觉得,这幅景象和那日自己初次跟踪鱼冢春的景象实在相似。
就像是今日鱼冢春知道两人的全部行动一样,那日鱼冢春也知道自己的全部行动,于是让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上了车,就像是……是故意给他看得一样。
不!不可能!
安室透的手不自觉紧握方向盘。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荆棘酒到底知道多少?!到底从多久以前就开始计划,在此时引他入局?!
恍然发觉自己知晓更多秘密的安室透脚下也不自觉用力,油门逐渐向下,车速盘上的指针也缓慢向上。
速度在不知不觉间加快。
“放松,zero。”
熟悉的安慰,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来自诸伏景光的声音总会让安室透感到安心。
安室透:?!
现在?!嗯?!
“放松,zero。”
确定听清了,安室透深呼吸了一口气,把所有的忧愁和思虑全部排出。
这就是hiro的声音!现场!
“放松了吗,zero。”
安室透咬牙切齿,看向中央后视镜:“hiro!”
诸伏景光笑眯眯地从后座上钻出来,看不出一点被抓包的窘迫:“开车要小心啊,zero。”
车辆驶去的方向逐渐偏移,车上的行人变少,只剩下两辆车在一前一后地行驶。
安室透努力压低声音,无语问苍天:“hiro!你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
诸伏景光当然知道安室透在说什么。
诸伏景光,不,绿川宽太面容不改,语调与同样软绵绵的:“可是zero一看就是有心事的样子,我不能抛下zero不管啊。”
“如果不是zero明显有心事,又不肯给我说,我也不会自己跟上来,你说是吧,zero。”
什么样的绿川宽太最难阻挡,自然是笑着给人压力的绿川宽太。
安室透冷汗直流。
今天绿川宽太却还是打电话给她,问某个任务要不要一起去,但是他心里有事,再加上和绿川宽太太亲近了些,于是拒绝得有些心不在焉。
就这么一通电话,被敏锐的绿川宽太察觉到了不对劲,索性直接跟了上来。
安室透抬:“hiro在车上多长时间了,有没有吃饭,饿不饿。”
绿川宽太摇摇头:“你开车时我悄悄上来的,不饿。”
安室透叹气:“仅此一次。”
绿川宽太:“如果zero仅此一次的话。”
他怕幼驯染又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涉足什么危险的地方,两个人都是卧底,而黑衣组织成员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之间相互拼搏的劲,就算他的行动被其他人发现了,也能说一句我感兴趣所以突然来了。
没关系。绿川宽太早就做好了被发现的打算,他绝不会拖zero下水。
毕竟“绿川宽太”的人设的关键词有一个阴湿,理由找一找总会有的,无论正面还是反面。
zero这一段时间……藏了太多秘密。绿川宽太不是没有给过安室透时间,不说,不说就要承担不说的代价。
在无声的沉默中,绿川宽太再次在后座上藏好。后备厢没办法去,都是各类装备。
终于,前方鱼冢春的车停在了一家小型私人诊所门口。
之所以叫做诊所,是因为这里只有两层楼高,和四个门面房,一看就是私人营业的地方。
安室透下了车,然后两个人就可以进去了。
但是和安室透想的有点不一样,鱼冢春是下来了,但是是从后座。
安室透:?那是谁开的车?
然后,安室透就看到石川航生从驾驶位上走了下来。
本来以为就两人行动,这是秘密的安室透再次在风中疑惑。
鱼冢春走到安室透身边,却不见安室透动脚,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安室透:“……你还带了别人。”
鱼冢春转身看到石川航生也跟了上来,无所谓道:“我找个保镖保护自己,不可以吗。”
安室透:不是?你还需要保镖。
安室透冷笑道:“我以为这回事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鱼冢春急忙拒绝:“不不不,我从不跟别人有共同的秘密。”她神秘道,“秘密,就是很多人知道,才有趣。”
其他再多的,鱼冢春就没有解释了。
安室透有一瞬间想要把绿川宽太拽下来。
你能带别人,我也能带!
但是碍于两人地位的差距,安室透忍了下来,并且暗骂鱼冢春。
你又不止法拉宾一个能指挥的代号成员!怎么不叫苏格兰!
鱼冢春一个眼神甩过去:“一样的人,没必要叫两个。”
安室:……
安室透麻木了。
他觉得日本公安的系统兴许被人穿透成了筛子。
不然怎么卧底的身份怎么一个接一个地被捅出来。
哈哈,这工作没法做了!
安室透镇定会:“你就不怕我告诉他?”
这……鱼冢春倒是真的无所谓:“你随意。”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关系,鱼冢春真的从里卖弄找不出什么可以做文章的东西,所以安室透,你最好也别演了。
医院中只亮起了几盏灯光,住院的病人早已睡下。
一路上,安室透和石川航生都在观察,但和上次去实验室的步骤一样,两人很快通过荆棘酒的权限来到实验室里。
里面只有一个小女孩。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安室透总觉得小女孩长得有点眼熟。
但是小女孩的注意力显然不在他身上。
身为三人中的决策人,荆棘酒走在最前方,小女孩最先看到的就是她。
不过小女孩对荆棘酒也没什么好脸色,扫过一眼后,就又把视线转移到了自己手中的显微镜上,在细致调整着视角。
见小女孩的不理睬姿态,鱼冢春也不恼怒,还顺便回招呼石川航生和安室透坐下别站着了,好像她是这个实验室的主人一样。
这幅姿态让然引起了小女孩的不满。
十四岁的女孩正值青春期,正是看到什么都想要的年纪,更别提这个实验室本来就是她的。容不得别人忌惮。
于是小女孩臭着一张脸,开了金口:“你们,来做什么。”
鱼冢春满意了,上去搭话:“来见识一下我以后的合作者。”
听到这个,小女孩才正式看了一眼鱼冢春,她不知道鱼冢春究竟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
鱼冢春惊讶道:“你还不知道吗?没人告诉过你我的事情吗,宫野博士。”
宫野博士。啪嗒。安室透贴在裤缝边的手动了一下。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石川航生搭话。
两人离得近,这种肢体的微末反应瞒不过去,安室透索性承认:“……是啊。”虽然惊讶地并不是宫野博士的年龄。
石川航生感叹道:“真不知道这样的天才少年怎么被他们收入囊中的。”
安室透不接话了。
宫野志保博士摇头:“没人告诉我过我,”当然不满被人打扰,但宫野志保做实验还是很认真的,虽然眼前的鱼冢春看起来并不具备和她一起做实验的知识储备。
“荆棘酒,我的代号。”
宫野志保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又让她介绍一下银色子弹项目。
宫野志保谨慎地看向鱼冢春身后两个一直没有开口,像极了凶神恶煞双人组的两个保镖,质疑道:“他们能听?”
鱼冢春肯定道:“可以。”
宫野志保警惕道:“我没说到相关通知。”她又补充说,“我的监护人也没有这么说过。”
看起来是个乖巧的好孩子。
但是,鱼冢春有办法让宫野志保同意。
鱼冢春像是手里拿着棒棒糖诱拐小孩的坏阿姨,诱惑道:“我听说你申请去见你的姐姐,一直没有得到同意?”
提到姐姐,宫野志保才算是真的紧张起来,她突然变成了小刺猬。
决不允许有人用姐姐威胁!
宫野志保:“你想要干什么!”
鱼冢春捉弄道:“不要生气嘛,我可是来帮你的。”
她继续诱惑:“我可以帮你见到姐姐,并且你的负责人也不敢说些什么。”鱼冢春好像在思考,她用手轻点了下脑袋,装作苦恼道,“你姐姐叫什么来着。”
如果做出了承诺,最容易让人相信的方法就是,说出一些有用的信息,让对方确认你一定会做到。
就像是鱼冢春和宫野志保的第一次见面,在其他人都不清楚宫野志保是谁?是做什么的时候,就能精准地说出她的名字和家庭关系。
鱼冢春恍然大悟,带着了然的通透:“啊,我想起来了,叫做,宫野明美。”
“对吧,宫野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