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么样，今年情人节的“吼叫情书”事件可谓是传遍整个霍格沃茨。

    隔天一大早，被放出地牢的怀特森顶着两道乌青黑眼圈来到礼堂吃早饭，周围的学生们眼看他打算缩手缩脚挪到格兰芬多的餐桌旁坐下。和他同院的一年级混血巨人却率先大喝一声，差点把怀特森吓得从木凳蹦到餐桌上。

    “你应该和汤姆道歉！”鲁伯·海格声量堂堂，像拎小鸡似的把怀特森径直带到另一位当事人——汤姆·里德尔面前。

    怀特森神色仓皇地往四周望一圈，发现不少学生——尤其是女孩们都对他怒目而视。见自己逃不过这种尴尬的现状，怀特森只好硬着头皮向里德尔表达歉意。

    他解释说自己是按照教科书上的指示制造的吼叫信。因为他之前太眼红里德尔的受欢迎程度，特别是在女孩子之间……所以初衷只是想让他出一回丑而已。却没有考虑到会这封信的威力会对他造成伤害，他对此感到十分抱歉。

    里德尔则展露出一如往昔的温柔微笑。他轻扶住自己缠满绷带的左胳膊，宽宏大量地接受了他的歉意。并表示尽管自己受到伤害，书和书包也被炸毁，可是他相信怀特森绝对没有恶意，所以也不会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坐在旁边的你切下一口鸡蛋配烤吐司塞进嘴里，和其他人一起围观怀特森那张因为里德尔的温声劝慰而羞愧到通红的脸。

    然后当天下午汤姆就收到了来自怀特森的50加隆赔偿金。

    汤姆坐在书桌前，将那只看上去沉甸甸的小皮口袋握在掌心里稍微掂量了一下，又随手扔到摊开的书旁。

    金币隔着皮布砸在木头上发出沉闷一响，里面传来轻微的金属碰撞滑落声。他的那只黑色猫头鹰倒是毫无顾忌地将尖喙伸进钱袋里，叼出来一枚金币啃来啃去地玩耍。

    “要我说，格兰芬多的那些蠢家伙们该去圣芒戈看看脑子，说不定会发现只有豌豆那么大（pea brain）。”坐在对面的艾弗里盯着那个钱袋，语气愤恨，“尤其是怀特森！”

    原本同样在写作业的诺特拧起眉头看他，停下羽毛笔颇为不满地说：“你为什么总要重复这件事？这里没人关心那群格兰芬多的状况。你最好别打扰到Lord Voldemort写论文…而且暑假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你也不用再看到那群家伙的脸。”

    一听见“暑假”这个词，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顾不上再和罗齐尔、穆尔赛伯两个人继续谈论他们新买的飞天扫帚。他转过来看向正在专注于学业的里德尔，苍白削尖的脸上透出殷切，“或许…My Lord，您可以再考虑一下——”那双近似脏冰的灰色眼珠朝正站在自习室外走廊上交谈的两个莱斯特兰奇扫去一眼，措辞谨慎地请求道：“马尔福庄园不比莱斯特兰奇私宅逊色，只要您愿意莅临，住上那么几天……我保证——”

    “我很珍惜你的心意，阿布。”里德尔抬起眼睛，朝马尔福投去一个优雅微笑，柔和地说：“但是我说过我已经先答应了莱斯特兰奇的邀请，至少我在你心里不是一个容易失信的人，不是吗？”

    “对…您说得对，您当然不是！”马尔福神色讪讪，连声附和。

    艾弗里和诺特都对马尔福吃瘪的场景感到喜闻乐见。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小声评价他“谄媚”，招来这个金发孔雀的白眼。

    “莱斯特兰奇们到底在商量什么呢？从我们进来教室开始，他们俩就一直待在外面。”罗齐尔也看向走廊，将手上的飞天扫帚靠在书桌边。

    他邻座的穆尔赛伯抓紧机会，把自己的飞天扫帚和罗齐尔的那把靠在一起比对，又为自己的扫帚形态更大、做工更精细的事实而暗自得意。

    不过经罗齐尔这么一提醒，这群斯莱特林男孩们将目光都投向了走廊上的黑发男孩和金发女孩。

    “安娜斯塔西娅的神情看上去似乎不太高兴喔。”还没升到五年级但已经换过好几任女友的罗齐尔率先察觉到两人之间不对劲的氛围，他在看见黑发男孩递给金发女孩一封信后更是怪声怪气调侃道：“噢——这是在递情书呢！”

    这番不靠谱的结论让几个斯莱特林男孩都朝罗齐尔投去不赞同的目光。

    “你能少说两句吗？”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皱起眉不耐烦地制止他，同时小心翼翼朝里德尔那边瞟去一眼。

    罗齐尔原本还为自己的轻浮发言有些沾沾自得，却在下一秒接触到里德尔的视线后立刻收敛神色不再作声。

    里德尔那双黑沉的眼睛再次投向走廊，刚好看见女孩下颌紧绷的侧脸。

    被大门的方正框架笼罩在正中间的安娜斯塔西娅死死咬住下唇，她看也不看信封里的内容，直接单手将它揉成一团后用力抛开。纸团在空中划出弧线的同时燃起一道火光，落地时已经化为冒有火星的余烬。似乎又对身前满脸尴尬神色的小莱斯特兰奇说了些什么……即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这两个拥有相同姓氏的血亲之间有不小的矛盾。

    “好吧……我听小莱斯特兰奇说过，安娜斯塔西娅其实不太情愿跟我们一起去莱斯特兰奇私宅度过今年的暑假。”诺特说出自己的看法。

    “为什么？她不会还在惦记三把扫帚那份少得可怜的工资吧……而且杰玛夫人上月就让酒吧歇业了。”艾弗里说：“我听说是因为母亲去世才临时决定暂停营业。”

    穆尔赛伯这才把注意力从扫帚上转移开，后知后觉地说：“难怪最近有不少高年级的抱怨没有黄油啤酒喝……”

    看见两个莱斯特兰奇进入了自习室往这边走来，这几个斯莱特林男孩适时停止对话。

    这时桌边传来什么东西倒在石板地上的清脆动静，接着室内回响起穆尔赛伯的怒吼，“你这个该死的泥巴种！走路不长眼睛吗？”突如其来的大骂声瞬间吸引教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穆尔赛伯狰狞着脸，冲眼前那个赫奇帕奇一年级男孩恶狠狠道：“别用你那双脏手碰我的扫帚！你可赔不起！”

    “对不起……我不小心……”差点被扫帚绊倒的赫奇帕奇小男孩，因为穆尔赛伯这一通刁难吓得眼泪汪汪地僵在原地，他窘迫得双颊通红，双手扶住刚从地上捡起来的扫帚，犹豫着要不要递回去。

    这动静让正坐在自习教室另一端辅导其他学生的几位教授也疑惑地抬头看过来。

    只有里德尔适时站起身，走到小男孩身旁温声安慰，“没事，给我吧。”他动作轻柔地从小男孩手里接过那把扫帚，朝穆尔赛伯的方向递过去时直接松开手。

    穆尔赛伯没来得及接住，被迎面倒下来的木棍砸了一下脸。但他没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低下头把扫帚抱进怀里。

    赫奇帕奇小男孩怯懦地朝他们俩人扫去一眼，直接转身飞快跑出自习教室。

    见事态被轻易平息，大家也就继续专注于自己手头的事情上。一些人还因为不能继续看热闹而感到失望。

    “既然舍不得碰，又为什么带到学校里来？”走到附近的你将刚才的闹剧尽收眼底，好笑地出声嘲讽穆尔赛伯：“你干脆去学校的扫帚间随便偷一把好了。”

    你这番话让在场的每位瓦尔普吉斯骑士团成员都闷声笑起来。

    里德尔将目光从穆尔赛伯移到你身上，保持着微笑没有表态，慢悠悠地走回到自己刚才的座位坐下。

    正在闷声擦拭扫帚木柄的穆尔赛伯抬头瞥你一眼，小声嘟囔：“这关你什么事……”语气谨慎又带点不服气。

    “这么较真干什么？我只是在教你如何节俭呀。”你扯出微笑，感觉看到穆尔赛伯吃瘪的表情让连续几天烦闷的心情稍微好转一些。接着自然而然坐在里德尔旁边的位置，挪过去将下巴搁在他胳膊上，眼巴巴地瞅着他手里那篇快要完成的草药学论文。

    “等等，还差最后几句。”里德尔稍微偏过头轻声对你说，手中的羽毛笔略微加快速度。

    跟在你身后一起走进来的小莱斯特兰奇此刻也是一脸恼火，他阴沉着脸在你和里德尔对面入座。

    “想必你那边已经安排好马车了吧，莱斯特兰奇。”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观察小莱斯特兰奇的脸色，故意出声询问：“到时候可别耽误到Lord Voldemort和莱斯特兰奇小姐的出发时间啊。”马尔福停顿一瞬才像是又想起什么，对你表示歉意：“噢，抱歉，似乎不包括莱斯特兰奇小姐，因为她还不确定是否要和我们一起去呢。”

    你从里德尔的胳膊上抬起头，冲马尔福眯起眼睛，扯出机械性的礼仪式笑容：“多谢你的关心，马尔福先生。”

    马尔福同样回以你一道略显虚假的微笑。

    小莱斯特兰奇先是瞥你一眼，随后开口回答马尔福：“我都安排好了，而且安娜斯塔西娅当然会和我们一起，就像Lord Voldemort说过的——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是最紧密的朋友、家人。”

    里德尔将那张接近八英尺(大约242厘米)长的羊皮纸递到你面前，“很好(Very well)，”他抬头朝周围这群斯莱特林男孩环视一圈，“和我最忠实的朋友们一起度过暑假，倒是非常值得期待。想必你们也拥有和我一样的心情——尤其是这样一来，或许我们的朋友人数也能够开始稳定增长一些……只要别太引人注目就好。”里德尔双手交握，语调轻缓地说。

    男孩们明显有些激动，他们互相对视，差点压抑不住笑声。又一个个和里德尔寒暄好几句才陆续离开自习教室。

    眼看属于霍格沃茨的夜色再次降临，里德尔合上他从禁书区借出来的第三本书，有条不紊地将自己的物品一件件收进新买的书包里。扭头看到身边的女孩对着他那篇超长论文一副为难的模样，询问道：“有看不懂的地方吗？”

    “你写得实在太长了，我才读到一半……”你揉揉眼眶，有些疲惫地问：“不过你的论文里提到泡泡豆荚①拥有让巨怪过敏的特性是真的吗？这个观点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里德尔不紧不慢站起身，你见状也赶紧收拾好自己的文具用品跟上他，一边走一边听他解释：“或许你还记得——拉文克劳的安德鲁·罗列夫斯在去年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上显摆他刚学会的爆破咒，结果让关在塔顶的巨怪②发了狂。他慌忙逃窜时让口袋里泡泡豆荚掉了出来……你知道的，这些小玩意儿遇到固体就会开花；当时梅乐思教授招呼我们从塔顶离开，我就听见那个巨怪连续打了好几个响亮的喷嚏。”

    这位被教授们统称为“巫师界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男孩轻描淡写地说出自己的发现。

    “你居然还能通过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推断出一个没有人知道的知识点……”你听完后不禁夸叹道：“Absolutely Marvellous！(真是太绝妙了！)”

    这句过于正式的优雅复古夸奖语让里德尔感到受用，他朝你看过来的黑沉眼睛里，映上庭院中未完全融化的冰霜所折射出的月光冷色。

    “不过莱斯特兰奇小姐应该不稀罕这些‘不入流’的知识吧，”你听见他慢条斯理地说：“毕竟你对于能和我一起度过暑假这件事毫无兴趣。”

    “嗯？什么？”你刚刚动作轻柔地将里德尔借给你的论文羊皮纸卷起来收进书包里，听到他这么说，还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抬起头接触到他的视线时才明白过来，“怎么可能……哎呀，你别听马尔福他们瞎说！”你立刻挽上男孩的胳膊，脸上绽出艳丽的笑容，“从你出生起，我们就从来没有分开过——暑假可是整整60天啊，我真的会因为太想念你而哭瞎眼睛！”你讨巧地说。

    “但是你在为这件事情烦恼。”他任你挽着，冷静地问。

    你脸上的笑容稍微平淡，小声解释：“我只是，和我表亲们的关系算不上好……而且梅丽娜最近得知艾琳娜要出差法国的事，每天哭得我心烦意乱……”

    里德尔挑眉，等待你继续说下去。

    “好吧……”你妥协道，“还有七年级的那三个女孩，凯伦特、米歇尔和海普，她们早上在盥洗室里围住我，问我是不是在和你——呃——谈恋爱。”你回想起早上和那三个斯莱特林高年级姑娘的莫名其妙对话，不由得皱起眉。

    实际上原话更离谱。这群姑娘直接冲过来对你发问：“Did you have sex with him？(你们做过了吗？)”，害得你满嘴洁牙剂泡沫猛地喷到镜子上，吓得那面镜子连声尖叫，差点把它的同伴们都给震碎。

    那时候你真希望自己会是汤姆·里德尔一样的天才，就可以用摄神取念咒看看这些孩子们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怪东西！

    “是嘛——”你听见里德尔拖长了语调，轻声问你：“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噢，我并没有回答她们呀。你知道的，为了些莫须有的事情去一遍遍否认的做法实在是太愚蠢了！”你颇为得意地复述起当时的对话，“我先是反问她们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们说是因为只有我是唯一一个每天都能和你一起上课和自习的女孩，其他的则都是些男孩——我心想如果这就是她们判定情侣的标准——”

    说到此处，你突然将剩下的话噎回去。不合时宜的停顿惹得里德尔停下脚步，疑惑看向你。

    “呃……我说完后，你别生气可以吗？”你扯住他的校袍袖子，干巴巴地请求道。

    “就像你说的——我为什么要去在意一些莫须有的事情？”里德尔此时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宽容微笑。

    他的表情顿时让你放心不少，于是松了口气继续说：“所以我提醒他们，诺特、艾弗里几个人都能和你睡在同一个寝室，还能一起出入男盥洗室——这样不是更亲近吗？她们一开始不相信我的说辞……直到我点出大不列颠是一个恋爱自由的国度。而且你那么优秀，连格兰芬多的怀特森都会公开给你写情书，想要引起你的注意，她们才相信……汤姆？汤姆！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

    ① * 泡泡豆荚 (Puffapod)是一种魔法植物，可以长出一种胖乎乎的粉红色豆荚，里面是亮晶晶的豆子。这些豆子一旦接触到固体物品就会立即开花。——来自HP维基百科

    ② * 其实霍格沃茨学校会经常“绑架”一只巨怪囚禁在城堡铁牢里，供魔咒教授和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们上课时，让学生们实验一些具有攻击性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