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独]独子的不幸（5）
校园设半架空、涉及剧透、涉及校园暴力、涉及受伤流血、有小部分时间线私设操作
5.
任何商铺也不敢明目张胆雇佣未成年人，所以能够留给金独子的选择并不多，能够拿到的薪资也不多。为了不被扣除本来就可怜的兼职工资，金独子在每个周末都会雷打不动地赴约。
包括今天。
金独子作为未成年兼职，样貌也不够成熟，不方便在快餐店的前台露面。此刻的少年只能穿带着围裙缩在后厨里，帮着摆盘和包装。
今天的客人不多，但没给少年偷懒的机会，和其他店员一样，被安排着其他的工作来填充一切间隙。
从靠近前台的座位可以略微窥见后厨的内部，同样，金独子也可以从这个位置看到外面。
他想，刘众赫一定是故意的，不然也不会挑这样的座位，在外面等了他整整一个上午。
虽然刘众赫此刻并没有抬头，少年还是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着。
这个角度的刘众赫侧脸很是惹眼，高挑的鼻梁和分明的下颌线，就连睫毛都很长……
被打量的人稍微换了个坐姿，吓得金独子立刻收回目光装作无事发生，可在发现对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之后又下意识把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
唯一能够逃避校园的周末也被这个人给强硬霸占了。金独子恨恨地想，脑海中又浮现出前几天对方的暴行，脖子隐隐作痛，一想起那股窒息感他就背后发凉。
真想狠狠敲他的后脑勺。
金独子抬起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心中一阵愉悦，仿佛刚才的想法已经付诸了行动。
也不知道这家伙总是莫名其妙生什么气。吃顿的金独子其实已经察觉到一些苗头，却还是严严压下了这份模糊的猜想，把其行为归位无厘头的类别。
一直到中午金独子才从后厨钻出来，把满是油烟味的围裙摘下来，和一早就等在这里的刘众赫正式打了第一个招呼，尽管今天是刘众赫送自己来兼职，因为他们约好了要在月末去监狱看望自己的母亲。
这么做就好像生怕金独子对之后的决定和安排感到后悔。
可是自己和母亲之间的矛盾关他刘众赫什么事……金独子不满，又有些说不清的愉悦，但更多的是逃避和恐惧。
好吧，如果不是刘众赫在这里，他可能真的一结束兼职就会逃走，躲进没人知道的角落，然后这个世界就再也和自己没有关系。
刘众赫应该是闻到了金独子身上的油烟味，他坐在位置上，脊背笔直，问道：“结束了？”
金独子道：“不，下午两点。”
刘众赫皱起眉头：“下午？你不是早班吗？”
“留到两点老板才提供中午的员工餐。”少年平静道，他又想起刘众赫过于莫名其妙的怒意。好奇和某种金独子本人也说不清的期待下，他问出了这个自认为不应该出口的问题：“你从来不帮我，还跟着我干什么？”
他不应该把期待寄托在别人身上，为什么要徒增刘众赫的压力？说不定就是因为这点小心思被看透才会被讨厌。
他应该闭嘴的。
这样没有人会知道——至少他还可以自欺欺人。洗脑自己成为一个「读者」来逃避痛苦。
刘众赫的眉头渐渐展开，眉毛上扬，看起来不太确定这话是从金独子的口中说出的：“你在责备我？”
少年转过头，躲开了刘众赫的视线：“……我没有。”
于是在油烟味浓厚的快餐店室内，坐着的刘众赫气势不输正站在桌前的金独子，一个被注视着一个梗着脖子拒绝对视，最终以少年被拎回已经逐渐熟悉的别墅告终。
而刘美雅已经准备好了午餐食材，并对金独子的蹭饭行为感到习以为常。
“……我不是自愿的。”金独子试图解释。
刘美雅根本不想听，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她撑着脸看向已经洗掉了油烟味的金独子：“比起那个，你下次能不能给我哥说想吃炒糕。”
金独子疑惑：“为什么？这不是街边都有的小吃吗？”
刘美雅的脸被她自己用手掌撑得嘟在一起，用抱怨的口气道：“我哥不让我在外面吃那些。”
金独子同情：“那挺惨的……下次趁你哥不在悄悄出去。”
“你就不能让我哥做吗——”刘美雅小声哀嚎，整个人几乎都趴在桌上，赌气道：“他又不是不会，就是不想做给我吃。”
金独子试图安慰：“可能觉得不健康，你这个年纪应该好好吃饭，不然没办法长高。”
刘美雅抬起头：“和你一样吗？”
“……”
金独子不说话，表示他们的谈判崩了。他现在完全相信刘美雅是刘众赫的妹妹，就连聊天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
午饭后金独子又被带着前往监狱，这瞬间他竟有种刘众赫是他的监护人的错觉。
自从报了目的地地址，司机就一直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后座的两个人。金独子脸上的纱布还没办法摘下来，尽管他不是很想让母亲看到。
而且这样直白的目光让少年格外不适，他靠着窗户，把视线放在窗外不断后退的建筑上。
突然之间金独子觉得自己身上被注视的不适感消退了，他好奇地抬起头，看到了刘众赫与司机在镜子里称不上善意的对视。随后司机便收回了逾越的行为，这个时候的刘众赫已经闭着眼睛开始假寐。
越是靠近金独子越是抗拒。他说不清这座监狱里到底埋藏着什么。自己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从那本书出版，到名声大噪，再到风头尚未过去的如今。
等抵达之后，金独子的焦虑肉眼可见，他在门口徘徊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进去，刘众赫没有催促，只是看着少年抿紧的唇和发白的指尖。
狱警对这位少年有所印象，尽管金独子在内心祈祷着再慢一些，但与自己的母亲隔着一扇玻璃窗面对面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只是李秀珍没有想到站在自己孩子身边的并非任何一个她曾熟悉的亲戚面孔。
她抬起眼，属于母亲独有的敏锐让她对刘众赫的存在提起了警戒。但这样的警惕心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金独子脸上的纱布所吸引。
明明是正在发育的年纪，可金独子并不同身旁的刘众赫那般高。但在许久未见过金独子的李秀珍眼里，她的儿子看起来长高了一些，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样貌还是那样，微微上扬的眼尾，但他不常笑。
或许只是不愿意对着自己笑，在外面他会有能够畅所欲言随心欢笑的伙伴，对吗？
李秀珍自我安慰地想，却无法忽视男孩脸上的包扎。
她张了张嘴，却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而金独子也只是用手抓着自己的短裤边缘，试图从上面找到一根可以转移注意力的线头。他用拇指捏着布料摩擦又松开，然后再次捏紧。
他们捏着对话的听筒，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这对母子的相处并非什么温馨的重逢，而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金独子终于开口介绍起站在自己身旁的人。
“这是……刘众赫。”
“独子。”李秀珍打断道，看起来她对刘众赫丝毫不感兴趣，甚至隐隐有些出自于直觉的敌意，“……我想听你讲讲关于自己的事。”
于是少年好不容易张开的嘴再次合上。他应该讲些什么？自己的事？
自己被弃养被霸凌？甚至想要从楼上跳下去？
蠢透了，金独子真是蠢过头了。
他能有什么好分享的。说自己被最爱的亲人利用和背叛，说自己身上的伤口很痛，说自己交不起房租，说自己想要在晚餐喝一杯酸奶，说自己一个人坐在地铁站的长椅上，说自己很孤独，很难过，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就像永远也无法打破第四面墙的「读者」，说自己……
“我正在看的小说，很有意思。”金独子淡淡道。
除了这个故事，金独子一无所有。
他不该答应刘众赫的，金独子的脑子里简直一团糟，他想要逃，从这里逃出去，颤抖着也好，尖叫着歇斯底里着也好，只要立刻从这里……
一只手搭在少年的肩上，沉稳而有力，倾刻间抚去了所有的焦躁，仿佛在承诺背后的人会一直在。
“来这儿的目的。”刘众赫提醒道，声音不大，却刚好能够传到金独子的耳里。
金独子呼出一口气，波动的情绪才有所镇静。他想了很久，才终于组织好语言：“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妈妈……”
李秀珍睁大眼，几乎是以瞪着的方式看向刘众赫，她听不到这面玻璃外面的对话，却能够看到互动和口型。敏锐的洞察力在心中叫嚣着提醒她「不好」。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我不能理解，您做的一切我都不能理解到底是为了什么。”金独子一股脑抛出这几个困扰了他很久很久的问题，从一切发生至今，从那本书出版至今，“您真的没有什么想要告诉我吗？”
呼吸都滞留了，每一次胸膛的起伏都带着沉重，有些艰难。李秀珍低着头，灯光下让金独子看不清自己母亲脸上的神情。
“……没有。”李秀珍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自己的声音，“谁这么告诉你的？”
嘴上询问的虽然是金独子，她的目光却落在刘众赫的身上，仿佛那是个揭穿了他们之间秘密的魔鬼。
“不是他。”少年低沉着声音道，有些隐隐的怒意。“真的吗？”金独子试探般再次询问着，声音里多了些被压抑的颤抖。
“没有。”李秀珍这一次立刻回答，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像是摒弃了一切情感而打造的壁垒。
可这样的回答并不能挽回什么，甚至让自己与金独子的关系变得更加糟糕。所以在金独子没有道别就夺门而出时，李秀珍甚至没有露出一点吃惊或者惋惜。
好像她早就知道结局。
其实金独子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永远也不会是，但他察觉到了母亲的神情，所以这也不是真正的答案。
可是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到底是什么让自己的母亲宁愿让自己的孩子遭受这样的一切也要守住秘密？
一直被忽视的情感变成莫大的委屈从男孩心中毫无克制地宣泄而出，他用袖子擦着眼泪，不顾落在自己身上探究的目光。
逃离这里！
从这里逃出去，跑得越快越好。
但少年没有注意到的是监狱的外面早已经布满了闻风而来的记者。
如果他真的冲出这扇大门……
一个人从旁边紧紧拉住金独子。由于惯性，两个人狠狠撞在了楼梯道的角落，刘众赫摔坐在地上，而金独子骑在他身上，砸进属于刘众赫的胸膛。
但金独子这个时候再也顾不上这样是都会被讨厌，是否会给自己惹上麻烦。他能想到的只有：幸好这是刘众赫，幸好还有刘众赫。
那面不存在的第四面墙渐渐消失，所以他嚎啕大哭，所有的烦闷和委屈终于能够得到宣泄。
让我哭一会吧。金独子心想。
每当刘众赫想要出言安慰，金独子的哭声就会更大几分，几次之后他终于学会闭嘴。或许少年此刻需要的，比起安慰，哭个够会是更好的选择。
在身上那件黑色的衣服沾满属于少年的涕泪后，金独子才终于没了声音，慢慢从刘众赫身上挪开，坐到旁边的地上去。
刘众赫问：“哭够了？”
金独子不抬头，哪怕没有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肿得不成样子，声音也哑了，所以只是点点头。
刘众赫又解释：“外面有记者，所以我才把你拉住。”
金独子「嗯」了一声。
气氛又尴尬起来，但和之前的尴尬好像有些不同，可具体是哪里不同，金独子也说不出来。
他们一直等到外面的记者都散去才打算回家。这时候天色已经变得很暗，路灯一盏接一盏。
这个位置不好打车，只有先走到主干道的路边，等了很久才打到回家的车。两个人在这期间也终于能够正常地对话。
在某个关于母亲的话题上刘众赫表现出了一些欲言又止。
金独子看到，道：“……我妈妈可能不太喜欢你。”
刘众赫：“……”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金独子错觉般从里面看到了几分委屈。
哭过之后的少年心情明显好转很多，话也变得多起来，偶尔露出几个独属于金独子眼尾上扬的笑。
几声咕噜噜是来自肠胃的抗议。嚎啕大哭本来就耗费体力，再加上为了躲避记者花耗的时间，金独子早就饥肠辘辘。
肚子又叫了几声，金独子一阵脸红。
刘众赫好笑地问他：“想吃什么？”
金独子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刘美雅趴在餐桌上的模样，答道：“炒糕。”
刘众赫没回应，转过头用那双沉静地黑色眼睛就这么看着少年，这让金独子以为是不是他们的对话其实早就被这个人听到？
就在他觉得自己被看了个干干净净，什么秘密都会抖落出来的时候，刘众赫终于收回了目光，道：“好。”
他们走到金独子住处的巷口，隐约看到扛着摄像机的人影，虽然没有确定具体位置，但很显然，这群记者已经嗅到了相关的气味。
平时没有什么动静的时候他们也并非持续关注着少年，但一到探监的时间段，他们就总想着要从母子关系入手，挖出点更能够博取热度的新闻。
“……这里住不了了。”金独子呆呆地道。
这下不仅是房租问题了。
TBC.
同居不会写很多...实际上下一章就是结局，属于高//潮的贴贴之后就该是结局了嘛（借口）
下次试试写点甜甜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