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独]独子的不幸（终）
校园设半架空、涉及剧透、涉及校园暴力、涉及受伤流血、有小部分时间线私设操作
6.
金独子一直不那么幸运，比如总是会抽到最短签，总是被忽略的人，如果十个人去踩井盖，他也一定是会掉下去的那个。
霉运总是降临到独子的身上，而读者也不像主角那么好运，更没有主角可以无畏向前的精神。
他总是一无所有，除了故事。
所以当主角和读者面对面坐在一起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金独子不知道，而且此刻坐在自己对面的不是主角，而是主角的妹妹。
“我就知道你还会来。”刘美雅说话时的姿势和中午时一模一样。
“……”金独子语塞，他撑着桌面站起来，“我还是去帮忙吧。”
刘美雅不屑，且没有用敬语道：“你在厨房里只会帮倒忙。”
于是金独子又坐回去。刘众赫总是出现在厨房里，而自己就这么坐着，让前面有一种奇妙的吃白食感，虽然事实也是这样。这几天自己恐怕都要借住了，一直到风头过去，记者不再像这样纠缠他为止。
“其实，你可以把买那套教材的钱省下来交房租。”刘美雅的年纪虽然不大，但实在是聪明，就算他们从不当着女孩的面讨论，她也能够结合信息猜到金独子身上发生了什么，就连这点也和刘众赫一样。
现在这个年纪的金独子还没办法掩盖自己的经历，之后能不能做到？他不知道，谁也不知道。
或许未来的金独子会经常笑，眼尾上扬的笑意带着心思，会有自己的伙伴，终于可以释怀这一切。然后隐瞒他过去所经历的一切……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金独子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女孩的话上：“他也快要升学考试了吧？”
“我哥没告诉你吗？提前批名额，他根本不用再去学校。”刘美雅无聊地说。
金独子却沉默了。有什么让他感觉很奇怪，一种无法形容的怪异感。好像有什么在改变，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如果硬要牵强地形容……那就是对接下来剧情的预感，刘美雅的那句话就像是作者为了推动情节而预设的铺垫，昭示着接下来一定有什么会改变，不是突如其来的，而是一直如此，只是刚好被揭开了面纱。
当金独子拿着这个问题询问刘众赫时，也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于是这样的感觉越来越深刻。
甚至，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委屈。
和母亲什么也不对自己说，金独子只能被迫承受这一切的委屈不同，此刻的少年知道自己多少有一些无理取闹。他想知道为什么刘众赫总是出现在他的身边，却总是什么也不做。
自己又到底在期待什么？
所以金独子也只是短暂地「哦」了一声，然后陷入更深的纠结中。
经历了几天同居，金独子飞快搬回了租房，并暗自下定决心今早找到新的住处，不再和任何人扯上关系。
这几乎是一种自保式的回避心理，在察觉到自己即将陷入更深的情感纠缠之前把自己框进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间里。往往这个时候说明他离彻底堕落就差仅仅一步之遥。
而也是这个时候刘众赫也确实没有再出现在学校里。少年并不觉得奇怪，好像早就已经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猜到了故事落幕的方式。
金独子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那层读者和主角之间的墙从未被打破过。
一个读者要做的不是改写这个故事，而是接受……
可路过曾经的班级时，属于主角的课桌已经坐了其他的人，没有人再讨论这个性格不好但长得很帅的优等生，好像他从来不存在过。
唯一留下的只剩下那套课本，被揉皱，标注着注释，被金独子画了几只翻车鱼在书页上。只有这里的扉页上还记着刘众赫的名字。
于是少年在「刘众赫」的旁边写下了「金独子」。像是仰慕主角的读者，总是会把痴迷的角色名字写满自己的课本，在身边的事务上留下这个角色的痕迹，仿佛他曾存在过。
那栋别墅怎么样了金独子也一概不知。他从离开后就再也没有踏过那条江，也没有勇气踏过这条江。那一瞬间少年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希望刘众赫只是一个出现在故事里的主角，还是真实存在在他身边的人。
必须要强调的是，金独子并不感到奇怪，他早就知道这一切必然会发生，无论发生时的借口是什么，如果没有打破这面横竖在读者与主角之间的第四面墙，那么这就是结局。
他只是……
有点失落。
报纸上刊登的廉价房离学校太远，每天的路费加起来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于是果断不考虑，金独子用记号笔在上面画了个叉，墨迹渗透了纸张，印到稿纸上。
少年的视线下移，忽视了老师喋喋不休的念叨，开始找新的租房信息。却突然被一则新闻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自己，自己的侧脸。角度刁钻地拍摄到了想要从监狱里想要出来的金独子，虽然照片模糊，但也能够看到他的眼睛红肿着。
原本应该还有一只手拉着少年躲过镜头，但那只手和那只手的主人都没有出现在镜头里。
标题是「是什么让杀人犯的儿子在探监后失声痛哭？——著名小说《底下杀手》作家李秀珍的母子关系」。
现在他算是知道为什么今天这群混混总是用那样的表情看着自己了。
可此时的金独子异常地冷静，冷静到让他自己都有些恐惧。
他应该怎么做？下课后立刻逃走？
不行，不行。他们肯定有一部分人守在门口。也不能留在教室，老师离开后这里绝对是最危险的地方。
他能去哪里？他还能去哪里？
没有人会帮他，没有人。
逃——
那些带着恶意的笑逐步逼近，像恶魔一样低语和奸笑着。伴随下课铃声的响起，金独子立刻推开课桌，桌上的文具掉到地上，他没空在意，只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学校。
逃，去哪里都好，离开这里！
可没能如愿，学校里的帮派总是到处都是，吸引着急需认同感的可怜鬼汇聚在一起，对着另一群可怜鬼施暴。
金独子被拽住了领口按在楼梯的拐角处，额头撞上了墙壁，他一阵眩晕，血从眉峰流到脸颊，然后是下巴。明明是热闹的课间，人群却自动散开，留下一片空白。
其中一个人手里抓着从金独子桌上拿走的报纸，用戏谑的口吻读着上面的新闻。
“「失声痛哭」……怎么平时怎么都看不见你哭？哭一个给我们看看，哭得够大声就放你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哄笑。
但金独子只是沉默着。一部分血液从下巴流到颈脖，又到锁骨，浸染了校服衬衫，另一部分低落到地上，变成一颗又一颗溅开的深色红点。
只要他能忍受这些……这不就是自己的生活吗……
可是。
可他为什么要忍受？为什么会存在？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愈合又受伤，为什么总是陷入这样的循环里？
为什么刘众赫不帮自己……为什么……
少年的鼻尖隐隐发酸，可他忍住了眼泪，低着头，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
那片曾经冒出过火星的灰烬再一起燃起，金独子好像能够理解为什么刘众赫总是对自己生气，总是什么也不做。
如果是刘众赫会怎么做？
如果我是刘众赫……
那面总是无法打破的墙面隐隐振动，第四面墙的存在变得薄弱。
他松开下唇咬着牙，犬齿隐隐露出，紧握着拳头。
为什么不改写这个故事，凭什么读者就一定束手无策？凭什么他就要忍受这一切？
如果我是刘众赫。
瘦弱的肌肉因为发力而颤抖着，骨骼随着发力而抬起，在怒意中咯咯作响。
金独子知道自己对付不了这么多人，但如果是刘众赫——
“我是刘众赫……”他默念着，狠狠击碎一直压迫着他，让他难以呼吸的东西。是一种命运，是一种控制力。少年奋力挣脱着，从一直以来他所忍耐的东西里逃出来。
好像刘众赫真的出现在金独子的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也永远不会离开。
破碎的声音传出，打碎了空气，所有的人物都变成了飘散的纸屑，场景变成了一无所有的白板。
这一切都化作空白等待编写的故事。
最古老的梦猛然睁开眼，心脏还在胸腔里猛烈地跳动。他抬起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并没有血迹，身上也没有作痛的伤痕，更没有包裹的纱布。
不顾乱糟糟的头发跑下楼。
楼下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比梦中的刘众赫更高，更成熟。
在男人转过头来时，最古老的梦看到他脸上的伤痕，和那只金色的眼眸。
就是他。
最古老的梦松了一口气，从楼上下来的脚步不再仓促，换来了谋略者询问的目光。
“我饿了……”古老的梦道。
墙上的挂钟正是晚餐的时间，其他的家庭成员都不在家，只剩下他们两个。谋略家把他抱起来放在座椅上，他这段时间长高了很多，但和谋略者相比还是差了很大一截，坐在高凳的餐桌上时金独子甚至还能晃悠着双腿。
谋略者问道：“想吃什么？”
看起来[81]也不在，但没关系，因为无论是哪个刘众赫做出来的饭菜都很好吃。
古老的梦在餐桌下晃着他的腿：“一碗面。”
“什么面？”
少年思考了片刻，提出了最简单的要求：“最好是酱牛肉的。”他说完看向刘众赫的后脑勺，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谋略者自己去了厨房，坐在餐桌旁的男孩刚好能够和他对视。
古老的梦撑着脸，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脸颊，真的没有纱布，也不会疼痛。他道：“我做了一个梦。”
谋略者配合地问道：“梦到了什么？”
“刘众赫。”
“嗯？”
于是古老的梦解释道：“梦到了刘众赫。”
这个时候谋略者才真的提起了兴趣，他再次配合地继续问道：“你梦到刘众赫在做什么？”
“掐住了我的脖子。”
“……” 谋略者一顿，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像是回忆起了自己曾看到某一轮的场景，同时出现的关键词还有大桥、1864轮的自己、金独子——当然是看上去成年了的那一个。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下意识抽动，拒绝细想，故作镇定地问道：“然后呢？”
“嗯……”古老的梦若有所思，却没有给出任何答案，他突然笑着，眼尾带出的笑意让他看起来像一只有着坏心思的小狐狸，脸上没有纱布，身上没有淤青，身边有他的伙伴，和最爱之人。
“不告诉你。”男孩说道，实际上他自己也不是很记得了，那个梦从他醒来后就逐渐飘散。
唯一可以确信的是，此刻他和刘众赫之间没有那扇永远阻隔着「主角」和「读者」的墙。
最古老的梦是幸福的。
*
金独子总是不那么幸运，他是这个世界的读者，他拥有的只有故事。
但独子也不是永远那么不幸，至少他还有故事，关于一个「读者」的故事。
END.
这个故事就告一段落啦，感谢大家看到这里
大概就是一个...突破第四面墙的故事？也是独子突破自己的屏障的故事。希望得到各位的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