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唯有月光洒下的那一抹光亮，清冷又微弱，勉勉强强能让人看得清楚周围。
在一片幽暗中，亮起了一小团光，那团光虽小，却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
“喝。”女人们围聚在篝火旁，举杯将酒送入口中。
这里是距离学堂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后面，曾经有好几户人家在此居住。
这片位于小树林之后的地方没什么人气，渐渐地，那些人家都搬走了。
小树林的遮挡，让这个地方即便在白天也透着几分阴森，令人害怕，所以很少有人来。
卵玉偶然发现了这个地方，觉得这里很是不错。
她们居住的地方存放着许多不能被外人发现的物品，
平日里进进出出极为不便，若外出的话，这里倒是个歇脚的好地方。
所以沅沅卵玉伢俣就经常来到这里。
正巧在白天的时候遇到了栖梧倦客，沅沅说什么也要拉着栖梧倦客喝酒。
她们便来这里喝酒了。
远处有隐隐的一抹亮光朝着这边缓缓逼近，她们停住了动作，仔细地朝着那边看去。
瞧见来的人是手提一盏小灯的婉妗，这才放松下来。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沅沅高兴地朝着婉妗招手，“快过来快过来，我正惦记你呢。”
“出来办点事，办完事儿后本想去找义妁的，可这么晚了，想着她应该已经歇息了，打算回去呢，结果碰上了巡兵，只能等会儿再走。”婉妗走过来，把灯挨着旁边放下，然后自己坐了下来，“突然想起你们跟我提过这个地方，我就过来了。”
“这些日子，宵禁抓得可严了。”伢俣说，“前几天不是又闹兽症了嘛，为了防止传染，都不让人随便走动了，白天也不行。”
“我听说王府那边戒备森严，郡主这样还能出来，可真厉害。”倦客带着几分兴奋，“好刺激呀。”
“也很危险吧。”栖梧说，“我原本以为建了学堂之后，郡主只是白天在学堂的时候才出来，没想到晚上也出来。”
“白天晚上，哪个时候更容易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嘛。”婉妗眼睛盯着面前跳动的火苗，“不过晚上出来确实要更麻烦一些。”
“来都来了，来得正好，这酒是伢俣酿的，可好喝了。”沅沅拿起一坛酒倒入碗中，“这酒有点凉了，要不要热一下？”
“不用了，就这样喝就行。”婉妗接过盛了酒的碗。
“有人。”卵玉察觉到通往这边的方向有响动。
刚才婉妗过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有亮光，现在向那个方向看去，却没有看到亮光。
她们都朝着那边望去，草丛里已经响动许久，这才有人走出来。
“是我。”乐祉拨开草丛，慢吞吞地从草丛后面现身。
“乐祉？”栖梧发出疑惑的声音。
“认识？”伢俣问。
“学堂的。”婉妗回答道。
“既然认识，为什么不过来呢？”沅沅也十分热情地朝乐祉招手，“过来吧，一起坐。”
乐祉迟疑了一下，迈着小步一点点地挪过来。
“坐下呀，干嘛这么害羞呢？”沅沅一把将走到身旁的乐祉拉着坐下，“刚才怎么不过来呢？还躲在那里。”
“没……没有啊，我刚到这里……”乐祉往远离沅沅的方向挪了挪，“我看到这边好像有亮光，就进来看看。”
“你还挺勇敢的嘛，平常人看到这片树林都会绕着走的。”沅沅也给乐祉倒了一碗酒，“那你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呢？最近宵禁抓得很严呢。”
“那……那是因为我家开布铺的，主人家说白天要早起出门，要求我们不管多晚都得提前把做好的衣裳送到。”乐祉接过酒却没喝，咬着嘴唇缓了口气，“你们不也在外面吗？”
“啊，是呢，我们也在外面。”沅沅笑了笑，“既然这里有熟人了，干嘛不直接出来呢？你确实在那里逗留了好一会儿吧。”
“天这么黑，我不是没看清嘛。”乐祉咽了口唾沫，“要是好人还好，最多就是尴尬一下，要是坏人的话，这么多人在，我跑也跑不过，打也打不过啊。”
“那你为什么看到亮光就进来了？你就不怕有危险吗？”沅沅挑了挑眉，“我们之前观察过了，在这里点火，外面看不到，婉妗，你刚才进来的时候在外面看到亮光了吗？”
“没有。”婉妗摇了摇头。
刚才她进来的时候确实没看到亮光，没走近的时候也不确定是否有人。
“这……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呀？”乐祉一下子起身跑到栖梧倦客中间坐下，“我就是进来看看。”
沅沅还想追问，伢俣朝她使了个眼色。
看着充满防备的乐祉，沅沅只好作罢。
倦客轻轻拍了拍乐祉的后背，乐祉这才发觉自己在颤抖。
“怎么了？”栖梧用口型询问乐祉。
“没什么。”乐祉把头扭向一边。
“最近过得如何？”倦客轻声问道。
“老样子。”乐祉低着头，捏着手里那只因为拿不稳洒了不少酒的碗，“你们呢？”
“我们在外面租了间房子，也都找了份工作，以前还有些积蓄，就这么勉强过活吧。”倦客说。
“你们之前不是说要游山玩水，看遍大好河山吗？”乐祉放下碗，在衣服上擦了擦沾酒的手，然后双手抱膝，“不去了吗？”
“这也得有钱才行啊，虽说我们有点积蓄，但也不能坐食山空，还是得多挣点钱才行。”栖梧说，“还有这兽症，如果每年都像这样闹一闹，还怎么去呢？我们虽然喜欢去看新鲜事物，自由自在地游玩，但我们也惜命啊。”
“这样啊。”乐祉把脸埋进膝盖里，“其实康城也很大的，我虽然去过的地方不多，但听说很多地方都很好玩，也不是说非要出康城才有好玩的地方吧？”
“我们已经去过康城的很多地方了，不过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栖梧和倦客对视了一眼，“不过我们还想趁着年轻去更多的地方。”
“有个愿意和自己走遍天涯的朋友，真好呢。”乐祉脸贴着膝盖。
栖梧倦客看了看彼此，也都笑了。
之后，她们便没再提及乐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满满当当的一坛酒，很快就见底了。
“我们还在那边藏了一坛酒呢，我去拿。”沅沅朝着左边的那片房子抬了抬下巴。
随即便起身拍了拍衣服，跑向那片房子。
乐祉头也不抬地看向沅沅跑去的方向，见沅沅离开了才收回目光。
“你不着急回去吗？”栖梧喝了一口酒，偏过头看着一声不吭的乐祉。
“你瞧我，难得出来一趟，不想这么快就回去。”乐祉用手撑着脸，端起放在一旁许久的酒，也闷头喝了一口。
“哦哦，那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吧，看你身上也没带什么防身的东西，怪不安全的。”栖梧说。
“好呀，先谢过了。”乐祉捏了捏自己的衣裙，“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不着急，我们打算喝个大天亮呢。”倦客在一旁说道。
“哦……哎，你们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呀？”乐祉又把脸贴到了膝盖上。
“什么？”栖梧没明白乐祉的问题。
“我是说，你们是白天来这里喝酒的，还是晚上来的呀？”乐祉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是每日都会来，还是就今日才来的呢？”
“我和栖梧就今天晚上才来的。”倦客回答说。
“那她们呢？”乐祉把声音压低。
“听她们说她们经常来，不过这几日好像没来过，如今行动不太方便，所以就很少出来了。”栖梧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啊……呃……我就是单纯好奇。”乐祉把脸贴得更低了，“就是觉得，晚上出来确实不太安全，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人会出来呢。”
“她们身手了得，且说还是三人，一起走也不用害怕。”栖梧笑着说，“她们的感知也很敏锐，一点点小动静都能察觉到呢，我们当初刚见面的时候，原以为自己躲得已经够隐蔽了，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啊……哈哈……这么厉害呀？”乐祉盯着地面，跟着笑，却不知在想着什么。
婉妗快要回去了，便起身到附近走走醒醒酒。
卵玉伢俣两人挨着一起喝酒，伢俣虽说是个爱搭话的人，但卵玉一向不喜欢跟不熟的人交谈，伢俣也没理由把卵玉晾在一边，跑去跟旁人有说有笑。
栖梧倦客喝完了自己碗里的酒，说什么也要拉着乐祉一起到婉妗那边去醒醒酒。
在一阵吵吵闹闹之中，乐祉就被拉走了。
卵玉看了她们几眼，收回目光后又继续喝酒。
忽然，卵玉又察觉到有动静。
这次声响是从右边那一片房子传来的。
卵玉看向伢俣，与卵玉有着多年默契的伢俣很快就明白了卵玉的意思。
两人默默放下手中的酒，起身，悄悄朝着那边走去。
声响是从一间房子里传出来的。
这间房子看上去和旁的房子并无二致。
走近一听，发觉里面的声响愈发怪异。有撞击的声音，还有类似野兽的嘶吼声，但肯定不是野兽发出的声音。
卵玉走在前面，两人都放慢了脚步，并且脚步放得很轻。
房子没有上锁，卵玉一边手握住剑柄，准备将剑从剑鞘里拔出来，另一边手把门往里推去。
门还没完全打开，就有个什么东西朝着门外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