卵玉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朝着前面刺去。
“等一下!”蹲在门侧的女子在房子里立刻起身抱住了卵玉的胳膊。
还没等说上几句话,女子就察觉到有一股力量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伢俣捏着她的肩膀,低头紧盯着她。
女子却仍然没有松手,只是从拽着胳膊变成了搂住腰。
卵玉的腰被女子死死搂住,她并不理会,只是仔细打量着房子里面的情况。
“乐祉!”女子在被伢俣再次强行拽开的时候大声呼喊着,“你快过来!乐祉!”
“找死啊,喊这么大声。”卵玉单手掐住女子的嘴,“等下把人惹来了我要你命。”
女子这一喊,把分散开来的她们都给喊过来了。
她们围聚成一团,见此番情景,不由得一愣。
乐祉快步走上前去,俯身用自己的身体护住那女子。
“这是我朋友。”乐祉焦急地朝着周围的人解释道。
沅沅身体一闪,靠在门侧,见卵玉正往里看去,她也往里张望。
只见有个东西蜷缩在最里面的角落,房子太过昏暗,瞧不真切。
沅沅站在原地,眯起眼睛想看个究竟,那个蜷缩着的东西突然猛地扑了过来。
沅沅像卵玉一样,迅速抽出剑来,就要挥剑而上。
“不要!”刚刚松开卵玉的女子还没来得及站起身,便一刻不停地拽住了沅沅的胳膊。
乐祉也挡在门口,除了已经进去一点的沅沅,不让任何人再进去。
“先别动手。”卵玉皱着眉头,目光还停留在房里,“是人。”
“让我来看看。”婉妗提着灯走了过来。
婉妗方才察觉到房子里面有东西,就到篝火旁边拿来了灯。
那盏灯往里面一照,里面瞬间就亮堂起来了。
房里锁着一女子。
乍看之下,她与常人并无差异,再仔细端详,便能发现她的双眼布满血丝,额头青筋暴起的程度,比起平常剧烈运动时更加可怖。
她摆出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光线一亮,她却又蜷缩起来,同时还会发出类似野兽的“嘶嘶”声。
乐祉趁着沅沅愣神的功夫,使出比平日用力更大的力气,猛地将她向外一推。
反正原本就没打算进去,沅沅便由着乐祉把自己推了出去。
那被锁住的女子又向前扑来,可锁链的长度有限,她连门口都够不着。
婉妗意识到她似乎畏惧光亮,却又会因光亮而变得躁动不安,便将灯挪了过去。
乐祉用力把门一关,将众人的视线就此隔绝开来。
“润宁,别跪着了,起来吧。”乐祉挽住刚刚蹲在门侧的女子的胳膊。
“我……我腿软……站不起来……”润宁虚弱地喘着气,声音没了刚才的急切与响亮,现在细若游丝,不凑近几乎听不到。
栖梧倦客蹲下扶住润宁,润宁这才缓缓从地上站起。
“去那边吧。”栖梧指了指篝火堆的方向。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众人便一同朝那边走去。
“哎,婉妗,你之前给我们讲的那个什么故事来着,什么丧尸……”沅沅走到婉妗身旁,凑近她耳边说,“感觉有点像呢……”
这是之前聊天的时候,几个人正聊着,婉妗突然想起现代刷短视频时看到的十几二十分钟的解说,就当作故事讲给她们听了。
但这可不是什么丧尸。
婉妗大概猜出房子里被锁着的那个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兽症。
篝火映照在脸上,带来烫烫的感觉,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在乐祉知润宁身上。
乐祉和润宁蜷缩成一团,脑袋低垂,眼睛紧盯着彼此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仿佛这样就能躲开那些向她投来的目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栖梧走上前去,一只手轻轻搭在乐祉的肩膀上。
乐祉的双手不自觉地又紧了紧,微微抬起双眸,与润宁的目光交汇了一下,接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一声叹息。
“在里面的,是我们的朋友,靖瑶。”乐祉的声音压得很低,“前几日,她被感染了兽症。”
这个答案似乎并没有出乎众人的意料,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有过这样的猜想。
毕竟看眼前这情形,十有八九是这样了。
“但是求求你们,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不然她会被抓走的。”乐祉的语调变得急切起来,乞求地望着众人。
“可是……”沅沅拧着眉,若有所思地看着乐祉润宁,“把她留在这里,真的没有危险吗?”
“但是……但是……”润宁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恳切,“要是把她交出去,她会死的。”
这就是兽症的可恶之处。
它不像丧尸那样,完全没有理智,只是一具行尸走肉,那样的话还能毫不犹豫地解决掉。
感染兽症的人并非如此,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有心跳,有呼吸,清醒的时候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就算像靖瑶发病时那样发怒过后,也会恢复正常。
先不说有人面对已经失去生命的丧尸都会于心不忍下不去手,面对这样有生命的人,甚至有很大概率能清醒过来,人们又怎么能狠下心抛弃呢?
但是如果被抓走的话,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会治疗吗?
当然会。
毕竟一大片一大片的人感染了,就会损失很多劳动力。
可是并不会治疗很长时间。
要是给一两次药还不见好的话,就会假模假样地把你送到很远的地方,美其名曰防止伤人。
可这些人最后到底去了哪里呢?根本没有消息,也没有人知道。
“这个病本就会出其不意被感染上,如果是你们的朋友被感染了,你们难道也会把她推出去送死吗?”润宁带着哀伤的声音问道。
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你刚刚说你们被咬过?”卵玉的目光看向身旁的栖梧。
“对,我的手臂被狠狠咬去了一大块。”栖梧说着卷起了袖子,“倦客也被咬到过,不过她被咬的伤口没有这么大。”
“你们被咬之后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吗?”伢俣看着那虽然已经愈合但依旧触目惊心的伤疤问道。
“没有,就是感觉伤口特别疼,别的什么倒是没什么。”栖梧回答道。
“我也没有。”倦客想了想,接着说道,“不过这病叫兽症还挺贴切的,那牙齿就像野兽的牙齿一样。”
虽然外面都传言这病不会传染,但还是问问当事人比较放心。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伢俣问。
“她被感染的时候,我们原本把她藏在另外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可是又觉得容易被发现,就在前两日夜里偷偷把她转移到这儿来了。”乐祉满脸忧愁,“那时候她还是清醒的,现在也会清醒,只是清醒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而且每次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
“我们想把她藏在这里,你们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啊。”润宁掩面哭泣着说,“她的娘爹走得早,只留下了一点钱,她跟着舅舅生活,可舅舅一家都不待见她,这几日她没出现,舅舅也不见得来找她,直接说她跟男人跑了,还说……还说就当她已经死了。”
“我们……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我们就想着这样熬着熬着,说不定哪天她就熬过来,清醒了呢。”乐祉擦了一把眼泪,“我们没有钱给她买药,那些被抓去治病的人用的药也不见得是什么好药,病虽然治好了,却落下了一身的病根,那些好药,我们根本买不起。”
乐祉和润宁越说越伤心,抽抽搭搭了许久,最后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我们会守着她的,她白天大多时候都会昏睡过去,就算醒来,次数也寥寥无几。”乐祉吸了吸鼻子说,“晚上我们轮流来照看,上半夜润宁,下半夜就轮到我,要是有什么变故,我们也会想法子应对的。”
“我们不会让她出去伤害别人的,我们发誓。”润宁带着哭腔说道。
“我这里还有些药。”婉妗想了片刻后说道。
“真的吗?”乐祉止住了哭泣,不过仍在微微抽泣着。
润宁扯了扯乐祉的衣袖。
“郡主,这药……”乐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放心吧,不是你所说的那种抓走后用于治疗的药。”婉妗说,“是之前别人给的。”
当初运送那批药前往东边边界的时候,婉妗留下了一点儿。
毕竟这病不知道会不会让自己或者自己身边的人染上。
原本期望那批运往东边边界的药能够早日结束灾祸,没料到今年这病症又复发了。
凭借无数次轮回的记忆,婉妗知道兽症在康城的范围,也清楚自己的必经之路这边不会被波及,只要自己尽量不去那些危险的地方就行。
可今年兽症在康城的范围如此之大,这边都已经有人被感染了。
她并不打算把自己仅有的这些药全部交出去,还是想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毕竟一旦自己中招,这药可就难寻了。
就当下的情况而言,她也不会透露自己到底有多少药,只会拿出一点来。
“乐祉,等学堂开门之后你来找我,我把药给你。”婉妗说。
乐祉和润宁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高兴地连声道谢。
“不过现在,你们该回去了。”婉妗望着天边泛起的蒙蒙亮光说,“天快亮了,再不走恐怕就会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