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学堂一直没开门,今早刚一开门义妁就过来了。
许久未见的好友重逢,婉妗和义妁都十分激动,刚一见面就紧紧相拥。
“好想你。”婉妗在义妁的耳畔轻声低语。
在这未知的回合里,以往熟悉的情节都变得陌生。
不管是婉妗还是义妁,都在设定的剧情里发生了变化。
哪怕在寺庙的时候,婉妗心里都有想着义妁。
“我也好想你。”义妁松开手,双手搭在婉妗肩膀上晃了晃,“看呀,春天到了,我这不就回来了嘛。”
“你消瘦了不少。”婉妗拉着义妁原地转了个圈。
“还好啦。”义妁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看到义妁安然无恙,婉妗心中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被冲刷掉了。
“你不是说有好多话要跟我说吗?”婉妗握住义妁的手,“快跟我讲讲吧。”
大概就如同现代一般,发消息的时候,各种浑话都能说出口,再肉麻的话语也能轻易吐露。
可一旦见了面,却变得哑口无言。
信里写满了思念,可真到见面时,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余下的话语就又变成了平时聊天的话,净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见学堂里没什么人,义妁问道:“人都走了吗?”
“也有留下的,不过白天都各自有活儿要干,这个时候她们不在学堂里。”婉妗回答道。
“啊……我一路往东走,那边已经有好多地方都空了。”义妁回想起那一路的情形,不禁叹息,“明明看着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可因为一场灾祸,原本好好的家园就没什么人住了,只剩下那些身体不好、行动不便、上了年纪的人还留在那里。”
“世事难料,天灾人祸也是在所难免的,这不,康城眼看着安定下来,却又突然复发了。”婉妗说。
“唉……哎呀,不说这个了,你看我,尽说些让人难过的话。”义妁托腮望着窗外抽芽的柳枝,“不过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想那些有的没的。”
“你是不是这几日都不曾出门?”婉妗笑着问道。
义妁平常就不怎么爱出门,倒不是内向、不喜欢热闹,用现代的说法,就是比较宅。
“我在康城也没什么朋友,一个人出去多没意思。”义妁无奈地笑着叹出了一口气。
“那等会儿我们出去走走吧。”婉妗提议道,“我一个人闷着的时候就总是会胡思乱想。”
“嗯,好呀。”义妁开心地挽起婉妗的手,“哎,我是不是还没带你去过我现在的家?”
“是没有呢。”其实在很多回合都去过。
“那是我去东边之前刚买下来的,我跟你提过的,还没来得及带你去看看呢。”义妁想了想说,“多亏你让我管理那间茶肆,我有了分红,才能这么快在那里住下。”
“你为什么选那个地方?”婉妗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以前只以为是人物设定,是个固定的NPC住址,可现在让义妁选,她还是选了那里。
“因为我有一个远房表妹来我家做客的时候说那里特别好看,她去过康城的很多地方,还出过城呢,见过很多新奇的东西。”义妁眼睛亮了起来,“我当时就特别羡慕,我没去过那么多地方,我甚至连门都没出过几次。”
“我想要一间完完全全属于我自己的房子,听你说你是自己一个人住在院子里,我们不是,一人一院那得是王府才有的规格,我都是跟姐姐妹妹们一起住的。”
“我还想要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自己赚钱,这样就再也不用被人指着鼻子说我吃他的、用他的了。”
义妁低着头笑着,又长长地呼出气来。
“我去那里看过了,其实感觉也就那样,但那里让我第一次对外面的世界有了向往,在那里住下的话也还可以,所以就住下了吧。”
“也不知道我那些姐姐妹妹们现在怎么样了,或许自我离开那日起,我们就再无缘相见了。”
婉妗的手落在义妁的肩上拍了拍,义妁感受到了无声的安慰,朝着婉妗露出了笑容。
“也没什么的,人生嘛,总是有得有失的。”义妁握住了婉妗的手,“你不也是我的姐妹嘛,我得到你这个姐妹了。”
“嗯……我想要一个拥抱。”婉妗微笑着,张开了双臂,“如果有难过的事情,那就来个拥抱吧。”
义妁微微一愣,也张开双臂,拥抱住了婉妗。
有时候,拥抱真的能够舒缓很多情绪。
晌午过后,日头高高地悬在天上。
乐祉来到学堂,里里外外寻了个遍,最后在外院里焦急地打转。
鹿女抱着装衣服的竹筐,瞧见乐祉急得满头大汗,便抱着竹筐走了过去。
“怎么啦?”鹿女抱紧了竹筐,免得竹筐掉落,“是不是你的朋友……”
“郡主让我来拿药,说是学堂一开门那日,巳时去找她就行,可我家里……我实在是走不开啊……”乐祉一见到鹿女,眼眶里就急得泛起泪花,“鹿女,要是因为我耽搁了时间,没能给她拿到药,我可真的……”
“你先别急,郡主有时候是不在这里,说不定是有事,过会儿就回来了呢。”鹿女放下竹筐,轻声安抚着。
“可是……可是我得尽快回去了……”乐祉咬着手指,“明明是我有求于人家,结果错过了时间不说,我这要是回去了算怎么回事儿啊?”
“实在不行你就先回去吧,等她回来我跟她解释。”鹿女的眼睛瞥见不远处乐祉放下的竹筐,想来是刚给人送完衣服,所以才急着要回去。
“这样不太好吧……”乐祉皱紧了眉头,又咬了几下手指。
“乐祉姑娘!乐祉姑娘!”
乐祉还在思考着,听到有人喊她,转头一看,见玉雅正走来这边。
“乐祉姑娘,这是我们家小姐要给你的东西。”玉雅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刚才就准备给你了,还没喊住你呢,一转身就不见人了。”
“想着这么晚才来,我就有些着急了,对不起!”乐祉想要接过盒子,却又觉得不太礼貌,于是便把手伸了出去,“请给我吧。”
玉雅把小盒子递到乐祉手上,乐祉接住后,就紧紧地把小盒子揣在手里,捂在心口。
“真是太感谢了!”乐祉不停地道谢,“谢谢玉雅姑娘,也代我谢谢郡主。”
“我会的。”玉雅笑道,“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好,好的,拜拜。”乐祉朝着玉雅挥了挥手。
“治兽症的?”鹿女悄声询问。
乐祉眉眼弯弯,用力点头。
“好东西啊,郡主给的,总不会是那些药了吧。”鹿女轻拍乐祉肩膀,“这下能给你朋友了。”
“是啊,竟这般好的事……”乐祉难掩兴奋,“对了鹿女,你怎么知道那些被抓的人治这病的手段?若不是那日撞见你,我和润宁差点就带靖瑶去让那些人医治了。”
“一个朋友告诉我的……”鹿女垂眸又抬眼笑笑,“总之别轻信那些人说能,那落下的病根,可不是一般的严重,人命金贵却又最贱,治好的落下病根,治不好的指不定被送去哪里。”
“我知道,穷人命如草芥,所以我和润宁立刻决定藏起靖瑶。”乐祉摸了摸脖子,“你帮我好多次了,之前我想来学堂念书,接的衣裳洗不完,还是你帮我洗的。”
“别这么说,你也帮了我,介绍洗衣裳的活计,我才有钱赚。”鹿女指了指地上的竹筐。
“害,洗几件衣裳算什么生意。”乐祉说,“你是康城人吗?你比我早来学堂,之前做什么活计的?”
“呃……没什么活计,也算康城人吧……”鹿女脸色微僵,忙用笑遮掩。
“啊……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人总该有些隐私的。”乐祉见鹿女神色有异,急忙改口,“我还知道好多户人家要洗衣裳,能介绍给你,我们一起赚银子。”
“你该念书的,虽说女子念书不被提倡,但多读点书总是好的。”鹿女拉住乐祉的手,“什么时候这双手能只握笔,不用沾皂角水,才算真好呢。”
“我读的书,与身边人比起来,别说是女子,便是与男子比也不算少。”乐祉扬说,“家里人起初让我来这里,说是郡主在,能攀攀达官贵人,可很多人觉得,郡主再尊贵也是女子,翻不出什么浪,加上这也不算得学堂,就不让自家姑娘来。”
“可难得有女子可以来的学堂,还不收钱,不来太可惜了。”鹿女惋惜道,“郡主对我有恩,她希望学堂多些女子,我便想帮着留住人,帮你洗衣裳,你就能多留些时候念书,也算还一点点恩情。”
“我之前想叫我姐妹们来,可家里人不让,好多家兄弟都想来的,家里人倒是愿意,可郡主说只收女子。”乐祉说,“你还记得吗?去年兽症快稳定时,郡主说学堂女子能领饭食,那些人家就打发姑娘们来,姐妹们本以为能念书,结果只能领了饭就回去干活,郡主见这样,便停了发饭,我跟你说啊,还有人骂她呢。”
“升米恩,斗米仇啊。”鹿女叹道,“那你日后还来吗?我看快过年学堂开门时,你都没来。”
“来,当然来,只是家里说我到了议亲的年纪,怕是以后难来了。”乐祉笑容一黯,“说不定到时候来得背上一个怀里一个呢。”
鹿女听了,不自觉掐紧手指。
“你知道阳平公主吗?听说她和郡主是朋友,我有时想问郡主,阳平公主是怎样的人,可又不好意思开口。”乐祉低头挠了挠耳朵,“听说阳平公主上过战场,凯旋而归,多威风啊!我要是能那样就好了。”
“可终究只能是想想,之前听雪刃阿毅说有女子队伍,我也想加入,可大家伙都说打打杀杀不是女子该做的,我也就算了。”
“糟了糟了!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我得赶紧回去了,洗完衣裳还要煮饭呢!”
乐祉忽然反应过来,急忙跑去抱起竹筐。
“鹿女,我先走啦,改日再聊!”她单手挥了挥。
“快回去吧,路上当心。”鹿女摆摆手,目送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