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房间里没开灯,隐约的光线从外面钻进来,我喘着粗气,将视线移到站在房门口的迟寒身上。
他穿着睡衣赤脚站在那,神色淡然,毫无生气。
我一愣,接着手脚并用得往床下爬,屋子里太黑,我踩着冰凉的地板,一不小心撞到了衣柜。
我只闷哼一声,没停,接着往迟寒的方向走。
他站在那里忽然抬头看了我一眼,那双平时笑弯的眼睛忽然变得扭曲,然后流泪。
我被钉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他没入黑暗。
我明白了,这是一场梦。
老子他妈的就没怕过梦。
但我看到站在我面前的迟寒到底还是咬了咬牙,奋力朝他奔跑过去。
身上的桎梏好像都被崩断,在我抓住他的起那一刻灰飞烟散。
我把他拽出来,抱进怀里,却发现他的手腕在流血。
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要是知道自己身上全是血可能会崩溃,像小时候我弄脏他的衣服一样生闷气,然后冷着脸抱着衣服去洗。
所以我遮住了他的眼睛,不让这种事发生,虽然他生闷气时很可爱。
我的手发着抖,用力把他抱进怀里。
忽然,我发现我穿着20几岁时常穿的鞋,还有手表。
当然……还有迟寒。
我没打算放开他,迟寒就是迟寒,不管他多少岁,他永远都是迟寒。
周围的黑暗渐渐淹没我们,我抱着他在这一片黑里挣扎求生,可还是无济于事。
我们终将被黑暗淹没。
26.
我皱着眉喘着气从床上睁开眼睛。
他妈的,这梦还挺真实,老子气都喘不匀。
然后抬头一看,发现迟寒皱着眉紧紧的抱着我的脑袋,举起的左手还没放下。
一看就想扇我耳光。
我挣扎着从他臂弯里爬出来,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你干嘛?”
我靠,太惊悚了,我刚在梦里被淹死,醒了之后还要被迟寒扇巴掌。
迟寒看我激动的样子,冷笑着把手放下。
“现在下午三点,你再不起,爷爷都要打120了。”
我震惊抬头,看了眼床头柜边上的电子钟。
现在是下午三点二十三。
我尴尬的哈哈两声,接着掀开被子,在床的另一边下,看着还穿着西装的迟寒装作不经意的寒暄:“那么早就下班了啊哥……”
我哥轻哼一声,拉着领带松了松,接着从床边坐起来往外走:“出来吃饭。”
我赶忙黏上去,然后跟在迟寒屁股后面往外走。
“哥,今天能不能带我出去转会儿?”
“作业写完了?”
“……”
“那你完蛋了。”
“……”
27.
我坐在餐桌上唯唯诺诺的吃着饭,看着老爷子给迟寒夹菜不给我夹心里憋的慌。
家里规矩多,老爷子不让赖床,但他管不着我,每回我赖床被老爷子知道他都这样。
“王家那边怎么说啊?”
迟寒低头吃了口菜:“难说,我给人送六万八的茅台,他回我九万二的红酒,我约他去打台球,他回头给我点了高尔夫的场。”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差点把饭喷到桌上,看着迟寒盯我的眼睛,很无奈的抽了张纸给我。
老爷子轻叹了一声又问:“然后呢?你们今天谈什么了?”
迟寒冷笑一声回:“他说要帮我介绍对象,让我谈恋爱。”
我惊悚地站了起来。
桌上的筷子被我带着掉下桌去发出两声响:“不行!这生意不做了!”
饭桌上像死了一样安静,老头和迟寒都看着我,看得我脑子一抽。
我靠,我忘了我现在十七岁了。
但转念一想。
我靠,我现在才十七!
“嫂子是他能选的吗?谁知道他审美怎么样,他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吗?胸大还是屁股大啊?有脑子还是没脑子?万一找个败家的,那咱家都完啦!”
我张着嘴滔滔不绝,发挥着十七岁这个年纪该有的嚣张叛逆,一边说,一边指着迟寒:“你不准谈恋爱!”
我哥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往我大腿那块踹了一脚:“许至年你TM有病吧?”
我被踹得往边上撞,又忙着躲他踹过来的第二脚。
“你TM吃饱了撑的!毛都还没长齐管上你哥了!”
我忙绕着桌子跑,好端端的一顿饭,硬是给我搞成这样。
“哥!”我边躲边喊,“你别打了,这事儿我不能不管啊!”
这我不管我就是自己挖自己的墙角自己给自己带绿帽儿。
迟寒冷笑一声,站住脚接着拿着桌上的餐巾纸往我脸上扔:“一天天的不知道发什么疯!”
我没躲,拿脸接的餐巾纸,憨笑着抽出几张然后隔着半张桌子递给他。
老头慢条斯理的把自己碗里的东西吃完,叹了口气,敲了敲桌子:“迟寒,跟至年置什么气?”
迟寒重新坐回椅子里,然后偏开了头。
我笑嘻嘻的把纸巾放回原位。
“我就喜欢我哥管我。”
老头:“……”
28.
吃完饭就该回家了,我抱着书包坐在迟寒的副驾驶上,靠在一边看他认真开车的模样。
今天运气不好,红灯一个接着一个,迟寒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不停的点着,他好像很急,怕是要去赶什么应酬。
我很想过去安抚他,告诉他别急。
可我现在没立场,我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弟弟。
我没办法亲吻他,拥抱他,对他说着保证的誓言。
所以,我拉住迟寒的衣服一角:“哥,等下回家还吃饭吗?”
迟寒偏头看过来:“不了,我等会送你回去你饿了就点个外卖,我有个饭局。”
我轻轻叹口气,然后开口:“又是那个王总?”
迟寒嗯了一声。
他们最近商讨的那个项目双方敲定的地点在城东,但那块地方十分抢手,可谓是“黄金地带”,上辈子迟寒也是这样,为了那块地全力以赴,甚至超了负荷。
可当他们的项目进行到一半时,城南正式开发,以惊人的速度发展,接承了许多城东的厂子和技术。
迟寒的努力像是个笑话。
“哥,城东那块虽然产业链和基础设施都不错,但是太贵了,也很抢手,倒不如去城南看看,那边最近开发,万一到时候后浪推前浪……”
我话还没说完,悬在头顶的红绿灯换了个颜色,迟寒出声打断了我。
“阿年,做生意最怕赌,”迟寒打了半圈方向盘,他像是由这个联想到些什么,语气中带着点无可奈何,又轻又不容反抗,“你才只有十七岁,这些事你就甭操心了……”
“哥,你听听我的吧,”我极力劝阻,“爷爷今天也说了,城南那块也不错,你们项目合同那么久都没敲定下来,会不会本身就有问题,风险太大,王家不敢赌——”我看见他抿了抿唇,但我还是将最后的话说出来了,“你也不敢赌!”
就像我和他之间的感情一样,迟寒是一个胆小鬼。
迟寒没有讲话,我就伸手去拉他的衣角:“哥,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好不好?”
迟寒在路边停下了车,抿着唇看向窗外。
我大胆的抓住他的胳膊,自己靠了过去,跨越了大半个中控台。
“赔了我就去打工给你还债,实在不行我去会所当模子,照我这身材这长相,不得是个王牌啥的?”
迟寒被我逗笑,原本皱着的眉头舒展开,然后从我手里抽出胳膊,把我推回去:“你敢去,我就敢把你赶出去。”
我知道,迟寒采纳了我的意见。
我借他胆子,让他愿意去赌,赌这次项目成功,赌我们的以后,我会借他一百个胆子,让他放心赌。
我装作遗憾的撇撇嘴然后长叹口气:“可惜了,从此陨落一个天选模子。”
29.
迟寒轻啧一声,再次停下车,单手勾起我的下巴盯着我:“就你?”
我挑眉,舌头顶了顶腮帮子:“怎么?看不上我?”
迟寒又看了一会儿我才靠过来一点,他离得很近,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
我喉头滑了滑,忍住不去亲他,心跳加快,像是要跳出来一样激烈。
迟寒把我的下巴再往上抬了点,凑到我的耳边小声说:“白给我都不要。”
他说完,伸手掐着我的脖颈,按在我的动脉上。
我抬起脖颈又往他手里送了送。
舌尖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
太性感了迟寒,差点就要忍不住了。
他眯了眯眼,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透露出一股一定不属于“哥哥”的意味。
“我再给你说一遍,你要是敢,我就把你阉了,让你只能卖艺,不能卖身。”
太特么性感了,最好现在掐死我。
我轻喘着,回他:“好啊……你亲手阉吗?”
迟寒又不说话了,松手把我推开,然后淡定开车。
我眯着眼靠在边上的看着他发红的耳根子差点没笑出声来。
都24岁的人了,还纯情得像个刚成年的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