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带

    深秋的湖水泛着刺骨的寒意,兰辞将春杏捞上岸时,她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白。

    他抖开披风,将人兜头裹紧,接着双臂一揽,直接把她抱上马背。

    岸边响起一阵欢呼声。

    春杏从披风中露出一只眼。

    兰辞面色铁青,手臂牢牢箍着她的腰,似乎怕她再次滑下去,一言不发,看上去十分可怖。

    骏马奔驰,穿出人群,这姿势不舒服,春杏挣扎了一下。

    她不动还好,一动兰辞火气就上来了。

    “你不会水,一点不留心?”他的声音里带着恼怒和颤抖。

    “水不深,我有数的……”春杏刚开口,冷风吹来,她便打了个喷嚏,整个人缩了缩。

    “冷吧,冷就对了。”他咬牙切齿,手臂的力道又加深了几分,几乎让春杏无法呼吸。

    回到小宅子门外,兰辞抱着春杏下马,却吃了闭门羹——满屋子下人都被主母春杏放了大假,出去玩乐去了。

    春杏脸都丢尽了。

    她往湿漉漉的胸口摸索,生怕兰辞给她两拳,慌张解释道:“钥匙我带了的。他们答应我的,酉时就往回走。”

    怎么还没回来呢?

    冰凉的指尖勾着一串钥匙,兰辞接过来时,还留有身体的温度。

    春杏不了解临安,兰辞却知道为什么。

    节庆时期,街市堵塞是常事。

    不过两人回来没一会儿,两个老奴便回来了。

    兰辞立刻吩咐他们烧水,自己则直接上手,粗暴地将春杏剥了个干净。

    湿透的衣裙和罗袜,被他随手丢在地上。春杏像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任他摆布,连挣扎都不敢。

    他又从她行李里,翻出条绸裙,黑着一张脸,语气不容置喙:“换好了,先进被子捂着,我提两桶热水回来。”

    春杏哪还敢回嘴,顾不得害羞,老老实实将裙子换上。

    兰辞抱着手臂,站在青纱帐外。

    盯着她钻进被窝,才转身出去。

    两个老奴在伙房,把风箱都拉出火星子了。

    兰辞自己换了衣裳,随便冲洗过,等不得水烧开,提着热水便往回走。

    走到房门附近,他脚步一顿,发现书房亮着一盏幽幽的鬼火。

    这个犟种,又去忙着毁灭什么证据了?

    兰辞心头起了怒火,阔步走过去猛然推开门。

    果然看见春杏手里攥着什么东西,听见动静,她慌忙将东西往身后藏。

    他懒得看,也懒得说。

    左手提着两桶热水,微微躬身,右手轻轻一抄,将人扛在肩上,大步走回了卧房。

    这一回,他不再纵容她胡闹,解开腰间革带,三两下将她手腕绑在床栏上,声音低沉冷硬:“再乱跑试试看。”

    从在书房被扛过来,春杏就是懵的,动不了的时候,她低头看着手腕,才不可置信:“你绑我?”

    兰辞没理她,转身去提剩下两壶水。

    走出房门时,他罕见地感到心跳如擂鼓,甚至有些发慌。

    直到回来时,透过虚掩盖的房门,看见她仍被老老实实地绑在床头,他才稍稍定下心神。

    一个成年人,被人像惩罚孩童般缚在床头,挣不脱,打不过。

    压迫性的力量差距,令春杏羞愤难当,扭过脸不看他。

    兰辞将浴桶重重放在她面前,热水倒进来,蒸腾出温热的白气。

    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春杏面前,松开革带,发现手腕都摩得红肿了,显然是奋力挣扎过。

    她宁可假装落水岔开话头,宁可磨破手腕,也不愿意继续方才他提出的问题。

    他握住她手腕,残忍地上下打量她失败的反抗。

    春杏低着头没有说话,兰辞拧了拧眉,探身去看她的表情,正碰上一颗硕大的泪珠,从她眼眶滚落到腮边,接着顺着下巴砸在床边。

    她任他扣住手腕,没有再挣扎,哭得安静,连抽噎都没有。

    外面传来一阵嬉闹声,大概是女使厨娘们回来了。他们从角门进来,绕着后院的游廊回去了,声音也渐渐变小。

    兰辞喉结滚动,嶙峋的手指感觉到她挣了挣。

    他的心里却翻卷起一种异样的欢愉。

    他克制着想要掐着她下巴,逼她说什么动听话的冲动,深深吸了口气,松开她:“罢了,水要冷了。”

    春杏还愣着,没有动。

    兰辞耐心有限,转过身,拍着浴桶:“自己进来,驱寒怯邪。”

    春杏回过神,抹掉眼泪。

    睡都睡过了,脱个衣裳有什么了不起。

    她背对着他,把衣裳解了。

    单薄的绸裙落在床上,他站在门前的屏风内,听见了衣料的沙沙声。

    方才他怒意正浓,脱她衣裳时心思磊落,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情绪退去,倒觉得不自在起来。

    白皙的皮肤,玲珑的身段。她被他腰间革带束住,乌发散乱,含着泪挣扎时倔强的眼神。

    那些香艳的画面,争先恐后涌入脑中,身后传来春杏入水的声音,他站立难安,绕过屏风出去了。

    早上起来,春杏在枕头下发现了她的荷包。

    荷包是干的,里面的纸片也还在。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小心将东西收好。

    用膳的时候,雀儿习惯性地一屁股坐在春杏身旁,给她摆筷子盛饭。

    兰辞在后院练刀,来的晚了点。

    他的目光掠过雀儿,眼神很冷。

    雀儿一个激灵,放下碗筷,站起来。

    小月拉她坐到自己身边。

    等春杏发现,兰辞已经取代了雀儿坐下,十分悠然的给她夹菜:“吃吧。一会儿同我出去。”

    春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世子今日不当值。”

    “嗯。”

    春杏知道他是要履行承诺,带她出去逛逛了。

    昨晚上她洗完澡,兰辞回来,两个人默契地都没有再提那件事。

    那个问题的答案昭然若揭。

    再逼问下去,只是单方面的为难她。

    他不是恃强凌弱的人,应当……没有反复弄哭一个小娘子的爱好。

    春杏喝了一大口粥:“我也想去医馆,问问我养妹的情况。”

    “好。”

    清晨的街市还不算热闹,街边却挤满了出来讨生活的商贾。

    一个老伯用竹篾编了许多小提笼,挂在架子上。走近一看,每一个里面都放着一只颜色各异的小狸奴。

    老伯想给家里的宝贝们找个富贵归宿,看两人衣着不凡,立刻极力推荐。

    “都是家里老狸猫生的,刚满月。家生子。既亲人,又会捉老鼠。”

    春杏提起一只,用手去逗,被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狸奴勾住袖子。

    她忍不住笑着惊呼了一声。

    老伯道:“哟,这只与夫人有缘分,这毛色,我们这里叫乌云盖雪!”

    “你喜欢狸奴吗?”兰辞站在一旁看着。

    春杏其实很心动,但是想了想,还是将它挂回去。

    “喜欢是喜欢,养起来麻烦,就不喜欢了。”

    兰辞没说话。他觉得春杏还是喜欢的,但他没有勉强人的习惯。

    两人一路走一路逛,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春杏敏锐地感觉到,兰辞对他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他主动问起她去世的养父,还告诉她,自己在鄂州遇到的人和事。

    “我比寻常大头兵年纪都小,抢不到饭吃,义母偷偷做了肉饼,让小满阿娘给我送过去。”

    春杏忍不住问:“我听说过娃娃兵,都是家里穷的叮当响,卖儿鬻女的。你为什么要去?”

    那么小的孩子,去边关,说是去填线的炮灰也不为过。

    兰辞:“后母以死相逼父亲,我知道了,不愿父亲为难,就主动请缨了。”

    春杏顿了顿,居然接不上话。

    她眼里的兰世子,不该是这么天真的人啊。

    他竟然会觉得兰太师会受女人蛊惑。

    不过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亲父子之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有春杏多嘴的份。

    “哦,”她只好问:“义母现在还好吗?”

    兰辞想了想:“她挺好的,今后有机会,带你见她。”

    不知不觉走到和济医馆,大夫一看见来人,立刻起身行礼。

    兰辞也不拦他,点头让他起来:“先生多礼了。”

    大夫道:“世子,夫人,小妹近来一切都好。”

    春杏点头:“岁岁家里情况好点了吗?”

    大夫看了兰辞一眼,欲言又止地摇头:“不太好。”

    他不太想说,春杏也没继续问。。

    两人出了医馆,一个在门外扫地的小医侍认出了春杏:“娘子,岁岁家里出事了你知道吗?”

    春杏问他:“怎么了?”

    “听说循王府的大郎君要娶亲,看上了岁岁家的良田,以这个理由强征。”男医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看着两人:“这时候保命要紧啊,常言道千金散尽还复来。偏生她家里人是个不知变通的,闹了个鱼死网破。如今地地被征走了,人也没得不明不白了。啧啧。”

    春杏和兰辞对视一眼。她又问:“循王府的大郎君,要娶哪家的娘子?”

    男医侍摇头:“哟,这我哪知道。或许还没定人家,这聘礼不都是提前备着的吗。”

    春杏应了一声,谢过男医侍,拉着兰辞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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