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

    祝婴宁抱着珍珠和小狸,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只是还没走出多少路,她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我是不是做梦了?怎么在这儿也能遇见你。”

    张博有没有做梦不知道,祝婴宁觉得自己倒很像是做了噩梦。

    看着那张已经熟悉的脸越靠越近,祝婴宁简直眼前一黑。

    好在有人更早叫住了他:“博儿。”

    丫鬟掀起门帘,张佩宛就立在门口,向着这边喊了一声。张博自然听见了,停顿一刻换了方向,最后朝着姐姐走过去。

    祝婴宁立刻就逃走了。

    “真是烦人。”

    一回房,祝婴宁就开始抱怨,吓得屋里的小婵连忙低头。

    张府的下人已经送来了冰,此刻屋子里散着丝丝凉意,倒是让祝婴宁的闷气消下去不少。

    她一手搂着小狸,一手端着首饰盒在桌前坐下,顺便说道:“倒水给我。”

    小婵倒了水,看见祝婴宁打开的盒子里露出的珍珠,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好漂亮。

    她就看着祝婴宁的手摸摸这个,捏捏那个,等到祝婴宁奇怪地抬头望向她,小婵才一个激灵,立马收回了视线。

    好眼生的丫鬟。

    祝婴宁疑惑:“你不是我房里伺候的么?”

    小婵吓得声音发颤:“奴婢是小姐院子里专管花草的。”

    专管花草的怎么会跟着一起出来?

    话一说出口,小婵就后悔了,天可怜见的,她只是在府里待久了想到外头听听戏,散散心,哪知道稀里糊涂就跟到张府来了。早上回了大小姐几句话就已经够让她提心吊胆,现在大小姐究根问底地开口了,小婵觉得自己都不用再回祝府,直接可以另寻去处。

    大小姐果然说:“管花草的?那后院的茉莉是你管的吗?”

    咦?

    小婵一愣,但回答的话已经下意识说出来了:“是,都是归奴婢管的。”

    “哦。”大小姐转回头,十分自然地夸道,“那你管得很好了。前几天我出去玩的时候,路过那里都是香气。”

    “是……”小婵被夸得转不过弯来。其实那些茉莉早就种下了,她只是新接管的。不过话已出口,小婵自然十分乐意接受大小姐的赞许。

    还不忘恭维一句:“能被大小姐喜欢,是它们的福气。”

    大小姐点点头,没再出声。

    小婵稀里糊涂挨了一句夸,实在摸不太透主子的心思,在一旁也安静了下来。

    一时无言。

    蝉鸣阵阵,祝婴宁说要午睡的话并不是诳人。她在桌边摸了一会儿珠子便觉得渐渐困了起来,让小婵替她脱了外衣卸了珠钗,然后端着一猫一盒去床上睡下了。

    屋子里静极了,小婵做完上头的事,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瞧见旁边撂着的扇子,于是拿来替祝婴宁打扇。

    大小姐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吓人嘛。

    小婵咂摸了一会儿,最后也撑不住困意,靠在床边眯上了眼睛。

    如此在张府一连住了三天。期间张佩宛见祝婴宁身边只有小婵一人伺候,还拨了自己的大丫鬟觅夏来照顾她。

    就是不问祝婴宁想要何时归家。

    祝婴宁自己心里也装糊涂。她尽量不去回想那日被推落水的事,也没有准备好回家之后如何面对小宋氏。

    中间还闹了个误会。因为怕祝婴宁落水留下什么不适之症,张佩宛特意请来宫中的太医为她复诊,结果太医说她“气壮如牛”,根本无需担心。

    张佩宛:“……”

    付了诊费赏了银钱,遣人好生将太医送走,张佩宛笑眯眯地开口:“幸好无事,否则我担心得夜里都睡不着了。”

    祝婴宁坐在她对面,神色怪怪的:“谢谢关心。”

    刚才低头偷笑的就是你吧?

    张府这里热热闹闹,转到祝府,却变作一片愁云惨淡。

    小宋氏并未将祝婴宁一事告诉祝鸿宵,她摸不准张贵妃对祝婴宁的态度,也不知道祝婴宁此刻作何思想,因此不敢冒冒然派人上门。加上宋萧茗又着急忙慌叫人来询问后续,小宋氏简直焦头烂额。

    好在女儿的情况日渐好转,到底叫她安下一点心。

    哪知这日午后,祝鸿宵竟忽然说要来后院。

    小宋氏才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口,她坐在堂中,问传话的小厮:“可有说为了什么事么?”

    小厮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老爷未曾提起,只说要来吃一餐饭。”

    和谁吃饭?自然是他的妻儿子女。可这会儿让她从哪儿变出一个祝婴宁来?

    小宋氏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知道了,你回去吧。”

    小厮行了礼告退了,留下小宋氏以手撑着额头,眉毛紧皱。

    碧画忧心地上前:“夫人……”

    小宋氏头疼得紧,听见碧画的声音,千丝万缕中忽然抓住了什么,她抬起眼睛,声音沉沉的:“那日你说的话里,可有提及我么?”

    碧画一愣,仔细回想,最后道:“没有,奴婢并未提到。”

    小宋氏倏然间松了口气,那天张府派人来传话,说要留祝婴宁在府中小住,也没有提到她落水一事。

    所以按理来说,小宋氏其实是“一无所知”的。

    事情忽然就有了转圜。

    于是小宋氏一面派人向张府递帖子,说思念女儿,以求拜见贵妃。一面吩咐人照祝鸿宵的喜好备下晚膳,等着人来。

    祝晔那里已经派小厮去告诉了,等下学就到荣兴堂来。月华堂也递了话过去。

    一得到这个消息,月华堂就忙了起来。

    珍珠忙着打扮她的二小姐,一面替她梳头,一面奇怪道:“老爷许久没有叫咱们一块儿用膳了,今天怎么就有兴致了?”

    祝青宁由着她打理自己的头发,闻言笑着回道:“大约是一家人很久未聚一聚了。”

    珍珠倒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抿着唇冲她眨眼:“我听前头的顺儿说,近来有好几个年轻门生来拜访老爷,怕是府上马上就要有喜事了呢!”

    祝青宁已经十七了,只是婚事却仍旧没有定下。她记在小宋氏名下,名义上是祝府的嫡女,其实无依无靠,犹如浮萍。

    听见珍珠的话,祝青宁也只是叹气:“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做什么。”

    她又想起祝婴宁,问道:“梨花苑还没什么消息么?”

    珍珠摇头:“还没回来呢。咱们这位大小姐不知撞了什么大运,连高高在上的贵妃都莫名其妙喜欢她,特意留她在身边小住。”

    祝青宁倒是淡然:“大小姐是有福的。”

    祝婴宁不喜欢她这两个妹妹,不许她们称呼自己为姐姐,祝青宁便跟着称她为“大小姐”,而祝岚月,不大呼小叫她的全名就算十分懂礼数了。

    果然,珍珠听到这称呼,撇了撇嘴,表情无奈。

    梳完了头,祝青宁打算和祝岚月一同出行。来到西厢房,祝岚月却迟迟没有动静。

    等了一会儿,蕊珠来传话,说三小姐还未准备好,让祝青宁先去荣兴堂。

    珍珠马上嘀嘀咕咕:“摆什么架子。”

    好在蕊珠已经掀帘回去了,因此除了祝青宁,没有其他人听见这话。

    她看了珍珠一眼,微微摇头,又说:“走吧,我先去拜见母亲。”

    主仆二人离开了,蕊珠也回到了房内。

    梳妆台前,祝岚月闭着眼睛,由着小丫鬟替她试珠钗。

    她的眼皮微动,眉头也轻轻皱着,又烦躁又不安。

    另一边,蕊珠轻轻靠近,向祝岚月回禀:“已经将人打发走了。”

    祝岚月慢慢睁眼,眉头却还是紧皱:“知道了。”又对身后的小丫鬟道,“就用这个吧,不用换了。”

    听见这话,蕊珠忍不住抬眼偷觑。

    往常哪次出去,祝岚月不是挑这个换那个的,须得大半天才能花枝招展心满意足地踏出房门。

    或许是祝婴宁不在,她们这位三小姐也没了争奇斗艳的心思吧?

    虽然嫉恨着祝婴宁,但此时祝岚月想的是更重要的事。

    她一直在寻破局之法,前世她们的父亲是太子一派,新皇登基后受到牵连,祸及满门。可是祝岚月作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平日里与父亲极少见面,如何能让他听信自己的话,更改朝中立场呢?

    这条是死路,祝岚月无论如何都走不通。

    那只有另外一种法子了。趁变天之前将自己嫁作他人妇,这样一来,至少可以保住性命。

    祝岚月看向镜中的自己。

    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她的娘家获罪,她的依靠也就没了,谁会愿意留着罪臣之女当自己的妻子?

    祝岚月又闭上了眼睛。

    等祝岚月到荣兴堂的时候,祝青宁已经抄了好几页佛经了。

    小宋氏说近来睡得不太好,正好祝青宁来了,替她抄写佛经供在堂前,或许有用。

    祝青宁便挽了袖子,坐在案前端端正正抄了起来。

    她要抄经,珍珠自然在旁研墨,一面研一面用眼刀子刮人。

    小的不好相与,老的也处处找事。

    谁不能抄?不是总夸耀那个祝晔聪慧懂事么,怎么不找亲儿子抄?非要劳动她家小姐。还睡得不太好,看来是昧心的事做得多了,得报应了吧。

    “珍珠?”

    珍珠连忙回神:“小姐,怎么了?”

    “你去倒杯水来。”

    “是。”

    茶水也不在手边,珍珠左右一望,最后朝着摆了茶水的圆桌走去。走到一半,门口的丫鬟就来通传:

    “三小姐来了。”

    还没见到人,丫鬟又掀起了帘子:

    “老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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