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希、清玉，可以吃火锅了。”敲门声响起。
沈清玉睁眼，顾希熟练地递来热水后，替她擦汗。
“我看清他的脸了。”沈清玉眼底发亮，语气带着不自知的激动，没有注意到顾希略显为难的眼神。
顾希想问的话终止在江词又一次的催促声中。
夜色降临，江词接了个电话，他起身穿外套，昭示这次聚会到了尾声。
沈清玉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找到平板，凭借记忆画出少年的脸。画完之后，她举起来端详，先是肯定自己的画功，随即皱眉。
梦里出现清晰的人脸，都是她在现实生活中认识的，冬芝是她补习班的同学，刘叔是小学接送她的司机，陆杉是初中学生会某个部门的部长。
这个少年不同，她不认识，甚至一点印象也没有。
沈清玉趴在桌子上，努力回想自己是否见过这张脸，又想凭这张图找人的可能性。但她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告诉他，你出现在我的梦里了？这也太诡异了。
梦里是十四岁的模样，照理来说，他应该和自己一样大，那二十四岁，整整十年，谁知道会不会长变了？
唉，梦中诡异，清玉叹气。
——
“你醒了。”
沈清玉睁眼，睫毛上下滑动几番，终于清醒，她大概半夜支撑不住，直接靠着木柴睡了过去。清醒后很难不注意到身上搭着的皮裘，抬眼，少年身上只留薄薄的秋裳，她立马坐直，将身上的皮裘递出。
“天气寒冷，你本不必把皮裘给我，叫醒我便是。”沈清玉神色尴尬，原本她和冬芝挤一床被褥就行，她的防备反倒还他失去了外裳。
坐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她便昏昏欲睡，脑袋上上下下地点，眼皮子也在打架。少年叫她也没反应，只好让她靠着木柴，尽量以一个舒适的姿势入睡。她看起来精明，但到底没有手段。看得出她向来过得是富贵日子，露出的一截脖颈纤细柔弱。少年脱下身上的皮裘，遮住她的脖颈。
“太阳出来了，雪马上融化，你们便可以走了。”少年接过皮裘。
果然没过多久，积雪融化，冬芝扶着沈清玉上了马车，马车驶出。
沈清玉靠着车壁出神，冬芝睡得昏沉，醒来顿感冒失，昨夜不知身在何处，她竟先于郡主入睡，好在郡主为人和善，不会计较这些，如今她万万不敢打扰。
沈清玉倒不是疲乏，她昨夜也休息了，没有得到休息的只有一人。临走前，她向他道谢，他大方应下。问及姓名，他没有答。她想送谢礼，他也拒绝。
不知姓名，不得出处，或许终此一生都不复相见。沈清玉有些遗憾，她撩开帘子，伸手，一片雪花融化在她手心。冷意让她从莫名的情绪挣脱，收回手，落下帘子。
回到燕王府，沈清玉立马差人准备些厚被褥和草垛，他无需谢礼，但她却不好白白受恩，便再寻天气好的一日，她亲自去为木屋添置。
“阿娘昨日睡得可好？”
搭话的侍女点头：“知州夫人递帖子，王妃赴宴，回来时神色疲惫，入夜便睡了，此时刚用完早膳，正在后院修剪花圃。”
沈清玉放走侍女，站在原地。阿娘向来疼爱自己，想必自己先将事情说清楚，阿娘定不会责怪。她给自己打气一番，英勇迈步。
“阿娘！”沈清玉小跑上前，从一旁的侍女手中接过剪子。
“哎呀，我的小心肝，你别乱剪。”宋晚见她动作大开大合，连声阻止，抢过剪子还给侍女，敲敲她的头，“你素来不爱花艺，可别给我添乱。”
沈清玉捂着头，一脸谄笑：“这不是想和您学学吗？”
闻言，宋晚眼神变得锐利，绕着沈清玉缓慢转起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惹什么祸了？”脚步一顿，站在沈清玉后面，把她转过来，“不对啊，你昨日吵着要去给你阿爹送厚衣服，你难道给他惹事了？”
沈清玉被转过来，和阿娘对视一眼，又连忙低头，张了张嘴，听见下人来报，燕北驻军营校尉陆杉求见。
来得太过巧合，宋晚在下人和沈清玉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沈清玉慌慌张张，定然与此有关，她提步欲见陆杉。
“阿娘，昨日回来途中风雪太大，我被困在半途，陆大人应该是来询问此事。”沈清玉两眼一闭，语速飞快。
宋晚立马倒回来，握住她的肩头，眼神将她从头到脚，里里外外看遍：“阿颜，你昨日被困途中可还遇到什么危险？”
沈清玉试探地睁开一只眼：“幸好遇到恩人，带着我们去木屋歇了一晚，什么猛兽凶兽都没有遇到，阿娘不必担心。”说完，沈清玉转了一圈，好让阿娘放心。
见她的确无碍，宋晚松口气，用力抱住她。片刻，她松开手，脸色一边，语气严肃：“去书房，好好想想你的错处。”
“诶，阿娘。”沈清玉欲哭无泪，看着阿娘离开。一旁的侍女上前，无声地督促她，她耸肩，朝书房走去。
——
沈清玉抬头，一边喝水，一边看时间。凌晨两点，她刚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先前着急将少年画出，以至于忘记开暖气，所以导致她半夜被冷醒。
趴了太久，腰酸背痛，沈清玉起身活动活动，伸着懒腰去卫生间洗漱。
不求回报，这么正直，难道是自己前世欠了个巨大人情，今生才会梦到？到底是多大一个人情，还需她今生偿还？
沈清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构想出上百种情形，终于在天亮时分再次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