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

    苏灵泽打开密信,上面用特殊的字母写了一件惨绝人寰的事。

    距东华府以西距清源镇一千多里的地方有一个名为徐沟镇的小镇,就在几天前,这个小镇被一场前所未有的水灾淹没了,附近的几个村子被突如其来的泥石流掩埋了。

    苏灵泽看到这个消息瞬间脑袋有点懵,做为文与墨和廉水的故乡,她从他们两个人口中了解过这个镇子的情况,也在书中见过它所在的地方志。徐沟镇所处的地理位置是高原缺水半干旱的气候,若是她估算的不错,它全年的降雨量在三百多到四百毫米之间,近几年也没有发生降雨量暴增的情况,一个历史上从没发生水灾的地方,怎么就会突然出现如此严重的水灾。

    苏灵泽想着,如果□□,而是人祸呢。

    这并不是苏灵泽主观臆测,最初与文与墨和廉水相识之时,便对他们的背景做过调查,结合他们自己说的,她有一点猜测。

    文与墨的父亲文济是他们村里唯一的秀才,文济自觉自己天分不高家里也负担不起他继续求学的花费,他便放弃科考开了一间私塾,教孩子们识文断字,在徐沟镇也有些名望。

    文与墨出生后,文济把求学进考求取功名的希望放在了他身上,好在文与墨十分好学天赋才学一个不落,小小年纪便考中秀才,文济为了文与墨的前程,托人在府学给他求了一个位置,几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文济自从放弃科考以后便偏爱读一些各地的地方志、游记,求学期间,大概两年的时间,除了书店和书摊上一些常见的地方志,文与墨共收集了十几本难得一见的孤本。

    在参加府城的同窗好友家中举办的文会时,文与墨看到了一本很旧的本地地方志。据那位同窗所说这本地方志是从他太爷爷的手上传下来的,是一本前朝的书籍,他的家里没人爱看这类的书籍便压了箱底,这次文会他族中长辈为了彰显文化底蕴特意搬出族中藏书供学子们阅读,这本不知道怎么也被摆了出来。

    同窗知道文与墨为他的父亲到处收集地方志这类的书籍,便做主赠于了文与墨,文与墨表达了感谢,立刻托人把书带回家,不到一个月,文与墨便收到了文济让人带来的信,信中透出隐隐的担忧和强烈的不安,文济看完信就开始忧心忡忡,他曾问过同窗寻了个修沐的日子和院长请了几天假回了家。

    文与墨到达镇上时已经亥时,他不敢耽搁,没有停歇地往家里赶,万籁俱静的夜晚衬托着他焦急的神色,还没有靠近村子,便听到此起彼伏的狗叫声。

    文与墨脑子里突然绷紧一根弦,脚下不停地冲向家里。只是刚跑了一会儿,就看到自己家方向的冲天火光。

    文与墨边跑边喊来人救火,他跑到家门口,一刻不敢犹豫地冲进火里,家里几乎全部烧起来了,他一刻不停跑到父母屋里,看到全身被烧得一塌糊涂的父亲吃力地背着不知生死的母亲往外爬,文与墨惊愕失色,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母亲。

    文济被烧得意识模糊,隐隐看见有人冲进来,他模模糊糊地说着什么,文与墨脑袋陷入恐慌完全听不见他说的话,他只是凭借本能地把母亲抱到院子里,又返回来背起父亲冲出火场。

    文与墨小心翼翼地把体无完肤的父亲放在地上,他声嘶力竭地喊救命,检查父亲身上的伤势又去看母亲,他的母亲毫无声息的躺着,不知道何时已经失去生命体征了。文与墨哭得泣不成声,文济艰难地伸出手拉着文与墨的袖子,口中呢喃着说着什么。文与墨赶紧俯下身凑到他嘴边,只听到他说快走快走不要回头,文与墨不懂,不懂究竟发生什么事,不懂他父亲的意思。

    文与墨无助地痛哭,转脸看着门外站着许多村民,却没有人帮忙。

    文与墨一时没有注意这些人分外冷漠的神色,他看见人群中的村医,急忙冲过去,拉着他给他的父母救命。

    村医环顾了一圈,村民冷漠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生生地把他的脚步钉在原地,他只能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文与墨绝望地看着这群村民,突然感觉冰冷的凉意如蛇一般爬上他的脑袋,他看着昔日相处和睦的邻里,意识到一种可怕的事情,这把火烧了这么时间,这些人从来没有帮忙救人灭火,只是眼睁睁地看着。

    文与墨观察着,村民一个个避开他的视线,他想大声质问,文济突然喊他的名字。

    文与墨跑回他身边,文济的嗓子被火熏得嘶哑难听,他只是重复着快走别回来了快走,慢慢地失去了所有声息。

    文与墨痛苦地悲鸣,一场火带走了他的一切。

    村民在窃窃私语,隐晦地窥视着文与墨。

    里正姗姗来迟,驱散了村民。

    文与墨泪眼看着父亲的昔日好友,诡异的和那些冷漠的村民渐渐重叠,他哽咽着问为什么。

    里正叹了口气,苍老的脸上浮现难以名状的苦涩,他用微不可查声音说小墨你赶紧走吧,趁天黑着,别被人看见,你父母的丧事我来办,你快走。

    听到和父亲差不多的话,文与墨紧紧地抓着里正的胳膊问什么意思?

    里正欲言又止,这时候院子里闯进来几个不明身份的人,二话不说便抓起文与墨就走,里正赶忙拉着文与墨,低三下四地说各位大人,他什么也不知道,让他走吧。

    文与墨挣扎着,回头看着化为灰烬的家,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挣脱了辖制,冲着里正问道,是不是他们放火害死了我的父母。

    里正没有回答,但文与墨知道就是这些人害死了他的父母,他从路旁抓住一块石头,冲着这些人冲过去。

    里正着急地拦着文与墨,说着小墨你不要冲动……

    这些人手中全部拿着木棍,一声不吭就往文与墨身上招呼,直到文与墨奄奄一息,文与墨模糊听见一个人威胁里正说不该管的事你少管,小心把你家里人也搭进去。

    里正唯唯诺诺地点头。

    文与墨被拉着丢在了乱坟中,全身上下的骨头被打断了不知道多少根,这些人看他还有一口气,照着他的头又大了好几下。文与墨觉得自己要死了,他模模糊糊地想着他的父母,想着这是为什么,陷入了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文与墨感觉自己在移动,他艰难地睁开眼睛,血色已经覆盖了他的眼睛,他迷迷糊糊地看着天空一点一点地移动,想他怎么还没有死。

    文与墨说到这里的时候,苏灵泽知道是廉水在救他。

    廉水是里正的女儿。

    里正和文济是从小到大的朋友,两家一直关系很近,文济家里比较贫寒,他读书的开销总是让家里揭不开锅,里正家里经常接济,文济考中秀才后,常常念叨着恩情,提及两家亲上加亲的事。文与墨很讨喜,里正也非常喜欢他。

    廉水出生后,两家已经对亲事心照不宣,只是文与墨很是出息,年纪轻轻考中秀才,去了府城进学,里正家里也是高兴的。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文家招此大祸,里正据理力争想保文与墨的性命,却是事与愿违。

    据廉水回忆,她发现不对劲时是文济叔经常忧心忡忡地来她家里,紧闭房门和她的父亲不知道再说什么,后来两个人会吵架,廉水问她母亲,她母亲只是摇头。

    廉水觉得很奇怪,文济叔叔和自己父亲几十年的交情,从来没有红过脸,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争执得如此厉害。

    廉水偶尔经过房门,只隐约听到后山什么的。

    最令人不安的是,自从他父亲去了一趟镇里以后,村里就多了一些陌生人,廉水宗觉得这些人在有意无意地监视村里的人,有时候村里的人想出村里,会被盘问。

    文济叔叔又来了她家,这次文济叔叔很颓丧,她没有听到争吵声,她父亲看着比文济叔叔还要颓丧。第二天,她父亲让她带着两个弟弟去镇上的亲戚家里住几天,她非常不安,父亲让她走,她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在亲戚家里住了一天,她就待不住,自己一个人回了村里。

    回到村里,她第一时间知道了文家发生的事,她急急忙忙地跑到文家,看到的只有一片废墟,和文家两人的尸体。

    她看见她的父亲老泪纵横地坐在废墟中,看见她,赶紧抹了一把脸起身问她怎么回来了。

    廉水颤抖着问他文家怎么了,留给她的只有叹气。

    廉水抖着声音问墨哥怎么办,他还不知道。

    她父亲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喃喃道爹对不起文家,它短我手里了。

    廉水脑袋嗡嗡作响,问道什么意思。

    她父亲惶惶沉默。

    廉水看着院外围着的村民,听见他们三三两两说着昨晚的事,她晃然地问她父亲,墨哥去哪了。

    她父亲跪在文家两人身前,像一尊忏悔的石像。

    她踉踉跄跄地走到他身边,问道墨哥回来了不可能不守着文叔叔他们的,他去哪了。

    里正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说道,在废弃的坟茔那里吧。

    廉水想也没想直接跑出去。

    在那里她看到了了无生气的文与墨,他浑身是血地躺在那里,她身子一软,歪倒在地。她慢慢地爬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试探他的鼻息,一瞬间绝望冲击之下感官像失灵一样,一切都在天旋地转。

    恍惚间她轻轻地把文与墨擦掉他脸上的血渍,当她擦到脖子时,她感觉他还有体温,她一瞬间脑子懵了一下,瞬间窜起来,向村子里跑去。

    廉水一阵风跑到村医家里,没看到人,便往后院走去,村医应该在后院晾晒草药。

    还没等她靠近,里面便传来村医媳妇的声音。

    村医媳妇说道,你说后山到底藏着什么宝贝,文家就这么被灭口了,那文与墨昨天晚上跑回来,估计也够呛能活。

    村医呵斥了一声,这事少说,不想活了。

    廉水怔怔地听着。

    村医媳妇翻了个白眼说道,怕什么,估计现在每家都在说这个事。嘿,这个村里谁也不想文家出来捣乱,那可是几百两银子,谁这辈子见过?哪家不想要,偏偏文家不长眼愣是出来当拦路虎,也别怪大家和他拼命。

    村医自顾自地收拾草药。

    村医媳妇继续道,你说这里正,说是和文家几十年的交情,还不是为了银子,那帮人放火的时候也没出来拦着吗,听见那小子撕心裂肺的哭喊,也不敢出来救一救火。

    村医不理她。

    村医媳妇没意思地呸了一声,说道,文家这把火,可算是了结了,你说这钱什么时候能全给我们。

    村医一把把草药掼地上,高声道,你给我闭嘴。

    村医媳妇怪叫了一声,你干什么,你现在充什么好人,这个村里哪个人不盼着他们死,昨天晚上文家小子拉着你让你救人的时候你怎么没救,那小子喊人救火的时候谁去救了,说不定他们还一人添了一把柴呢,要不火起得那么快。实实在在的银子拿到手里,早就把良心喂狗了,指不定现在每个人都在高高兴兴地盼着领银子呢,你倒闹上了,想想文家。

    廉水没再听,行尸走肉地走了。

    回到文与墨身边,廉水泪水爬满脸庞,轻声唤着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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