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您已经下令，小的遵从。但是……父亲和……和弟弟的事情，你知道什么吗？”张翼德上车后还是仍不住问后排的云珏韩，这个问题刺痛他从回风泽村后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有猜想，不过没有证据……”云珏韩望着外面飞驰流淌的景象，随后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张翼德，想不要想要干票大的？”

    车载导航的蓝光忽然被来电提示打断。云珏韩盯着屏幕上闪烁的虚拟号码，拇指悬在接听键上顿了半秒——那是被刻意训练出的肌肉记忆，下意识的动作，就像猎犬嗅到主人鞭梢的响动，。

    ‘给你准备了礼物。电流杂音中透出低沉的男声，带着金属质感的温柔，“云港城区的房子，密码是你生日。”后视镜里映出云珏韩骤然绷紧的下颌线，仿佛有冰棱刺入脊椎。

    “谁？！”张翼德猛踩刹车，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刺耳鸣叫。后视镜里，云珏韩攥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发白——屏幕上是张风泽村焦土的照片，拍摄角度正对阿婆卧室的窗台。

    “左转。”她声音发涩，目光掠过窗外倒退的老槐树。那些虬结的枝桴在暮色中像极了西环高中荣誉墙上的浮雕，可她分明记得那里刻的是校训，而非这般狰狞的图腾。

    青梧巷的小复式透着诡异的新鲜感。玄关感应灯亮起的瞬间，云珏韩恍惚看见门厅镜框里闪过两道校服身影——徐漾卿踮脚往她头上别槐花，自己笑得像个偷到糖果的孩子。可定睛再看，墙上只有四块方方正正的空白，钉孔周围的墙纸翻卷如烧伤的皮肤。

    “这装修……”张翼德扫视了一圈，墙上有明显的颜色不一，像是之前挂着什么但被取下来了，“上周刚翻新？灰都没擦干净。”他蹲身捡起半张烧焦的照片递给了云珏韩，画面里是西环操场的槐树，焦痕恰好吞没了树下的人影。

    阁楼传来老式挂钟的滴答声。云珏韩踏上楼梯时，木阶发出年轮裂开的呻吟。斜顶天窗漏下的月光里，月光映射的位置摆着很多玩偶手办

    "这房子以前住过人吧？"张翼德凑过来戳了戳手办，突然其中一个女性样貌的手办发出剧烈的强光。

    云珏韩猛地后退，后腰撞上矮柜。抽屉弹开的刹那，十几枚金属校徽叮当滚落——每枚都刻着“西环”字样，边缘沾着暗红污渍。每个校徽上的图文样式各不相同，但又极度相似——似乎是刚建校时的实验版本。

    云珏韩手机突然振了一下——那是夏萱那时候递给她的新手机。一条匿名短信发了进来：这套房子送给你了，在事情结束前你在云港就住这，生活用品我会让江夺给你送过来，这里就是你一个住，需要我给你配一个管家吗？

    云珏韩淡淡睨了一眼，飞快打字回复：不用。

    随后两人下了楼，走到了楼前的小院里，有一个秋千以及躺椅。

    云珏韩坐在秋千上，而张翼德站在院中仰头喝矿泉水，突然呛着般指向二楼："刚才窗帘是不是动过？我好像看见......"

    云珏韩抬头时，只剩空荡荡的窗框在风里摇晃。槐树影投在玻璃上，枝桴交错成牢笼的形状。

    隔天傍晚

    阁楼的阴影顺着木纹爬进书房时，云珏□□用裁纸刀划开西环旧档案的封条——那些都是King陈列在书房木质书架上的。台灯将她的影子钉在书架上，那些泛黄的《脑机接口实验日志》在霉味里轻微翕动，像蛰伏的蝶。

    “你该先检查门锁。”

    江夺的声音从玄关漫进来，黑色风衣挟着夜露的寒气。他拎着超市塑料袋的右手小指缺了半截——云珏韩的裁纸刀在档案页上顿出锯齿状的裂口，瞥了一眼走进书房的江夺又低下头拿出已经打开的档案袋，“你的手，是被你杀的人的家属砍断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砍的。”

    "砒霜在第二层抽屉。"她没抬头，刀尖挑起下一页实验数据。

    江夺抽出冻肉的动作顿了顿，保鲜膜反光在他眼底结成冰棱：“”杀人用厨房刀更顺手。他晃了晃锋利的剔骨刀，刀刃恰好映出云珏韩骤然收紧的肩胛，“特别是处理叛徒的时候。”

    泛潮的纸页粘着张合影，似乎是一名高中生的少女穿着白大褂在粒子对撞机前比耶，角落里闪过半张模糊的侧脸——属于眼前这个正往冰箱塞牛奶的男人。“你以前也在西环读过？”云珏韩冷不丁的提问。

    “对，但不是国内的。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怎么，看到档案了？”

    书页的簌簌声停了。

    云珏韩终于抬眼，目光擦过对方颈侧的陈旧弹痕——那是步枪弹的贯穿伤，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知道，但下意识就是认为那是步枪的贯穿伤——似乎还是5.56mm的子弹。

    【砰】她突然用口型模拟枪响，手上笔画成一把枪对着他的方向，“几天前，你还这么拿枪指着我，现在却在厨房做饭。”

    厨房传来热油爆响，蒜香混着豆瓣酱的辛辣涌进来。江夺颠勺的背影轮廓让云珏韩想起西环食堂的掌勺大叔。有一种异常的怪异感却又熟悉的感觉。

    “吃饭。”

    青椒肉丝摆在餐桌上，云珏韩放下手中的档案塞进抽屉里，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夹起一片肉，酱汁沿着筷子滴进米饭里。

    “你早就潜进西环了。就是干厨房后厨的活是吧，你做了什么？”

    江夺给自己盛汤的瓷勺碰出清脆声响：“这得看个人理解了。”他舀起漂浮的葱花，“就像现在这碗汤，有人喝出砒霜，有人尝到乡愁。”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云珏韩咀嚼着突然僵住——辣味在舌尖爆开的瞬间，某个雨夜的记忆闪回：徐漾卿蹲在熄火的轿车旁，捧给她同样的青椒肉丝便当，雨水把西校徽的刻痕冲刷得发亮。

    "冰箱第三格有槐花蜜。"江夺突然推来玻璃罐，底部沉着几瓣未滤净的槐花，"解辣。"

    陶瓷勺刮过罐底的刺耳声里，阁楼的老式挂钟敲了七下。

    云珏韩凝视着蜜糖里浮沉的白色花瓣，想起徐漾卿总把槐花别在她耳后说"这样打喷嚏都是甜的"。而现在这些花腌在琥珀色的谎言里，正如西环那些腐烂入骨却无人知晓的真相。

    “我会杀了你的。无论这个过程需要多少年。”她突然说。

    江夺正在擦拭的餐刀映出冷笑：“好。我等着你。”

    月光恰好挪到两人中间，将餐桌剖成明暗两半。云珏韩推开碗筷。起身上楼，坐着拿出档案再次翻看起来。

    翻开实验报告的《神经元超频副作用》章节：“子弹穿过太阳穴时，颅腔压力会让记忆像烟花炸开——我会看着那些碎片找到弹道轨迹。”这句话是这个章节的开篇导语。可后面的内容全部晕开，看不清楚。

    门铃在此时响起，电子屏显示匿名快递。江夺往玄关走的背影突然与某个监控画面重叠——云珏韩瞳孔骤缩，她终于想起西环爆炸前日，监控里那个往实验楼运货的黑衣人，后颈也有道蜈蚣状的旧疤。

    “原来都是你……”

    包裹拆开是盒纪念礼盒，标签写着【Washington West Loop school anniversary documentary】——华盛顿西环校庆纪录片。江夺把它压在槐花蜜罐下，手指拂过录像带下的照片时留下冰凉的触感：“烟花最绚烂的时候，记得闭上眼睛。”这是写在照片背面的内容。

    不久后江夺消失在夜色里，风铃晃动的阴影投在残留的拆开礼盒上。云珏韩掀开礼盒，里面躺着枚银色U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