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珏韩没有立刻回复张翼德的消息，反而在通讯录里找起了当时警局门口加的夏萱的电话。

    给对方发去了信息，对方很快就回复了。

    但这个答案云珏韩并不满意。

    随后只给一只在消息轰炸的张翼德回复了一个“不着急”后将对方免打扰处理了。

    “啧，这个学校限制还是太大了。这就是你们把我送到这里的用意吗？不对……只是你沈坤想试探我吧。【他】只是想知道我到底还有没有价值？那我就送你们一个查我的机会，我也很好奇我到底在这场荒诞演绎中扮演什么角色。”

    次日，云珏韩申请了走读——以自己在城区有了固定房产为理由。

    “陈老师，我父亲给我在市区买了一套房子，他只是一直在外地忙工作，所以我一直和阿婆相依为命。现在阿婆……阿婆病了，他也回来了。所以我的申请您批一下吧。”云珏韩用了自己认为较为擅长的方式成功退宿——当然对于陈老师来说，是上方领导允许了，她不允许也得允许。

    暮色像一滩化不开的浓墨，将云港市裹进粘稠的阴影里。云珏韩蜷在青梧巷阁楼的飘窗上，指腹摩挲着手机壳边缘的裂痕——那是徐漾卿中弹时摔出的缺口。冷风从窗缝渗进来，吹散了屏幕上的薄灰，映出她眼底跳动的蓝光。

    “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

    机械女声第三次响起时，云珏韩的指甲深深掐进窗框木纹里。直到第四遍，窦萱慵懒的声线才混着电流杂音传来：“云同学熬夜可不好哦~西环的槐花蜜可不够滋润熬夜的嗓子。”

    “我需要6375路公交车的终点站坐标。”云珏韩盯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喉间泛起铁锈味，“【他】说过，那里有我的生日礼物。”

    电话那头传来清脆的剥糖声，“青石桥公交枢纽，3号调度室储物柜——密码依旧是你的生日。”窦萱的笑声甜得像淬毒的蜜，“顺便提醒，沈警官的拆弹组刚出警局，您还剩……”爆炸声突兀地炸响，通话戛然而止。

    云珏韩疾步推开阁楼门时，夜风卷着焦糊味灌进鼻腔。远处天际泛着诡异的橘红，6375路车的霓虹线路牌在浓烟中忽明忽暗，像极了西环爆炸那晚的夜空。

    ‘所有车辆熄火待检！沈坤的战术手电扫过调度站斑驳的墙皮，光束里浮动的尘埃让他想起杨振宁骨灰扬撒那天的飞雪。根据国安通讯拦截到的部分信息：云港，63X5路公交车于4月30日也就是今天会有接头货物传递。

    腕表指针即将划过凌晨三点，防暴队员正用生命探测仪扫描第47辆公交车——空荡荡的车厢里，只有被遗落的儿童画本在冷风中哗哗翻页。

    “沈队！C组发现异常！对讲机突然爆出杂音。沈坤冲向东南角的停车位时，战术靴碾过地面积水，倒影里晃过云珏韩翻越围栏的残影——那截烟灰色围巾，分明是徐漾卿常戴的款式。

    63X5-49号车的行李架微微震颤。沈坤举枪逼近的瞬间，车载空调突然喷出大量白雾。待冰霜散去，储物格里赫然躺着枚真空试管，幽蓝液体外悬浮着半片机械复眼这是国内目前顶尖实验室才具备检测的反爆破装备——可以做到瞬间保护内部财富不受到伤害同时释放内置炸药，除非是特定人的某个生物特征可以成功解锁，其他人做什么都是徒劳。

    “是诱饵。”沈坤捏着试管冷笑，指腹擦过管壁的余温，“通知技侦科，查最近半小时的监控。”

    三公里外的跨江大桥上，云珏□□将银色金属箱沉入江心。浪花吞没箱体前，她瞥见内壁镌刻的拉丁文——Memento Mori（记住你终将死亡）。

    江风掀起她染着焦灰的衣摆，露出腰间未拆封的试管，标签上的日期正在融化：2183.03.10。

    时间很快再次来到了周一的社团时间。

    晨雾还未散尽时，刑侦推理社的活动室已飘着现磨咖啡的焦香。沈坤将真空试管锁进防弹玻璃柜，柜门映出云珏韩倚在门边的侧影。

    “这是实验室第三代脑机接口的视觉模块。”沈坤敲了敲玻璃，机械复眼突然转向云珏韩的方向，“需要特定生物特征激活，比如……”他故意停顿，“设计者的虹膜、指纹等……当然这个技术国内发展还没有如此高深，脑机项目目前还是Ａ国华盛顿地区的研究更为透彻。”

    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云珏韩把玩着平板电脑边缘的圆弧缺口，那形状恰似一个圆形芯片。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玻璃柜时，她将平板悄悄抵在暖气片缝隙——那里藏着一枚微型扫描仪，是江夺周末带来给云珏韩的，说是King送给她“拆”生日礼物的。

    “云同学不试试？”沈坤突然将解码器推到她面前，金属外壳上凝结的水珠沿着桌面向她手边蔓延，“听说你高一就破解过西环的虹膜锁。”

    云珏韩的指尖在解码器触屏上画圈，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徐漾卿最后一次抚摸她脸颊的温度。“沈老师记错了。”她故意输错三次密码，警报声惊飞窗外栖息的灰鸽，“”我擅长的是毁掉打不开的东西。

    下课铃响起的瞬间，云珏韩将平板塞进书包。金属缺口擦过桌角时，柜中的机械复眼突然发出蜂鸣——那频率竟与平板内置的接收器共振。她快步穿过走廊，身后传来沈坤低沉的警告：“有些秘密就像齿轮，强行拆卸只会让所有人血肉模糊。”同时下意识抚摸脖颈上的刺青，而云珏韩就当听不见，头也不回的离开。

    回家后她将自己锁在阁楼。

    阁楼的台灯将云珏韩的影子钉在墙面上，泛黄的实验报告铺满整张书桌。当她翻到第37页时，钢笔水突然在纸面晕开——那是份关于"血液供能型机械义眼"的论文，字迹稚嫩得可怕，每个笔画都带着颤抖的毛边，像是有人握着孩子的手强行书写。

    “……当捐赠者的虹膜信息与受体血液共振时，保护装置将会打开……”云珏韩轻声念着，突然发现句尾的墨迹比正文深三分——这是后来添补的注释。她将报告对准台灯，泛黄的纸背透出密密麻麻的二进制代码。

    云珏韩抓起裁纸刀划向报告，锋刃却在触到某段文字时骤停：“实验编号XX-07232174出现排异反应，建议采用冷冻休眠或直接淘汰”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深处传来冰柜电机嗡鸣的幻听。当刀尖挑开装订线时，一张照片滑落——穿白大褂的少女正在给手术台上的瘦小的男孩安装义眼，那男孩脖颈上被刻上的编号还在渗血。

    阁楼的老式挂钟突然敲响，云珏韩触电般缩回手。照片背面的血字正在月光下蠕动：【你答应过要让我看见春天】，而云珏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小男孩后面说的话——你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