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封信·讣告

    几天前,我的挚友沃尔涅拉·莱斯特兰奇·罗齐尔和蒙德里安·罗齐尔不幸殉职。为了守护家族的荣耀和巫师界的和平,他们与闯入罗齐尔庄园的黑巫师进行了殊死决斗,并不幸离世。

    他们的离去给我们带来了难以忍受的痛苦,我怀着沉重的心情与悲痛写下这封信,希望你能与我们一起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诚挚地邀请您参加这次葬礼。

    柳克丽霞·布莱克·普威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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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杉木,龙心弦,14英寸。”

    “多谢。”

    “节哀顺变。”

    奥利凡德接过金加隆,那双雾一般的眼睛正担忧地盯着伊斯法蕾娅·罗齐尔。

    伊茜扯了扯嘴角,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颓然地合上。

    她走出奥利凡德魔杖店的那一刻,所有的喧闹和欢声笑语都涌了上来——这可是八月末的对角巷!

    阳光格外艳丽,蛮不讲理地趴在小巫师和家长们的肩上。被人流堵得水泄不通的巷子里连转身都成了一个大难题,而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巫吃力地提着一个有她一半高的笼子向前挪动,里面正站着一只气定神闲梳理毛发的猫头鹰。她和伊茜擦肩而过时,笼子里的猫头鹰抖了抖毛茸茸的黑耳朵。

    不远处一对夫妇正牵着他们的小女儿。那个浅色头发的孩子脸上还挂着一道泪痕,她的母亲——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士——将她搂进怀里安慰着,而她的父亲正一脸紧张地抓着一个金色飞贼的玩偶晃来晃去,似乎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女孩扫了一眼玩偶就抽噎着转过头去了,把脸深深地埋在了母亲的怀里。母亲瞪了一眼父亲,父亲不知所措地抓了抓头发。

    伊茜仿佛被刺痛了一样缩了一下身体,在这个明媚的日子戴上兜帽匆匆离开。

    ***

    罗齐尔庄园里的一切都散发着熟悉的味道。

    这里的每一朵花,每一处雕塑,每一扇窗户,每一道走廊都构成了伊茜和埃文童年的一部分。

    他们会在清晨摘一朵最美丽的花插进大厅的花瓶里,在中午躲在高大洁白的雕塑后捉迷藏,在下午的窗户边撑着脸等待父母“噗”地一声出现在大门外,在夜晚悄悄穿过走廊去找厨房里剩下的柠檬挞。

    只要不踏进庄园,这里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罗齐尔先生还是会在花园里哼着歌浇水,罗齐尔夫人还是会在傍晚风尘仆仆地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

    “伊茜。”柳克丽霞·普威特走过来蹲下,她眼中的悲伤似乎要溢出来了。她没有说什么假惺惺的鬼话,只是帮伊茜理顺了头发,然后轻轻地抱住了她。伊茜将脸靠在柳克丽霞的颈边,她清晰地听到了对方沉重的心跳。

    “埃文还好吗?”伊茜拉了拉柳克丽霞牵着她的手。

    “圣芒戈的医生刚刚为他检查完,他一切都好。”柳克丽霞回答。

    她们走过花园,里面的红莲草只剩下了几朵,散落的花瓣有些已经变成了灰烬。银月藤被齐根切断,它们恹恹地收缩着,伤口冒出银色的汁液。

    她们走过雕塑,忧愁的仙子仍在捧着自己的断臂哭泣。伊格内修斯·普威特正愁眉苦脸地和对方交涉。

    她们走过一扇扇窗户,大部分掉在地上的玻璃碎片已经被清扫走了。除了窗沿焦黑的咒痕,几乎看不出这里曾经经历了一场战斗,但伊茜还是在第五扇窗户下捡起了一小粒玻璃碎屑——它太小了,连咒语都可能忽视它的存在。

    她们走过一道道走廊,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除了死一般的寂静。

    “慢慢来。还有时间。”柳克丽霞轻声说完就离开了,将房间留给这对姐弟。

    “埃文。”伊茜慢慢向房间中央的那张床走去,她推了推床上的鼓包,没有任何反应。

    伊茜脱下外套,外套滑到了地上。“羽加迪姆勒维奥萨。”她条件反射地喊道。

    咒语念完的那一刻她才反应过来:罗齐尔先生已经不会因为她乱扔衣服而扣下她的餐后点心了。

    一种空洞席卷全身。

    自从那天起,她感受过否认、愤怒和其他她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负面情绪。她哭过,吼叫过,她赞美梅林希望他能将父母带回自己的身边,她咒骂梅林因为一切已经无力回天。某个瞬间她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兽,只想毁掉周围的一切,这样她就可以在废墟里自欺欺人。

    但她从未像现在这样空虚,仿佛即使她捏紧拳头也无法阻止那些回忆从指缝流走。在这个瞬间,她绝望地意识到她的父母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她迫切地需要一点真实的东西来证明她的存在。于是她爬上床,隔着单薄的被子,从背后抱住了埃文。

    一直没有反应的白色鼓包开始颤抖,被单下压抑的抽噎像麻布上的麻结,粗糙、硌喉。伊茜钻进被单下,同样颤抖着的双臂环住了兄弟脆弱的身体,对方滚烫的体温同时灼烧着他们两个人的灵魂。

    他们像小时候玩闹一样躲在被子底下,但这次不再会有人在他们脸闷得通红的时候一把掀起被单,大笑着一手捉住一个,像同时给两株尖叫的曼德拉草换盆一样结束这个有些乏味的捉迷藏了。

    伊茜的视野逐渐模糊,像隔着破釜酒吧脏兮兮的窗户:“埃文,别哭啦。”她的声音里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

    “哗——”

    格里莫广场12号里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你们曾经还是朋友!”小天狼星额头上还滴着血,但这丝毫不妨碍他对沃尔布加大吼,“朋友是能为之赴死的!而你竟然连去见她最后一面都不肯。”

    沃尔布加又一次举起魔杖对着小天狼星,她的手颤抖着,似乎因为儿子的指控而愤怒到抓不住魔杖。

    小天狼星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他不屑地盯着母亲的魔杖尖,已经做好了和自己母亲决斗一番的准备——如果她坚持阻拦自己去葬礼的话。

    “亲爱的,柳克丽霞也会去。我相信他们能理解的,毕竟都是同学一场。”奥赖恩慢吞吞地劝说。

    柳克丽霞这个名字似乎终于扯断了沃尔布加紧绷的神经。

    “恶心的伪善鬼,投机取巧的小人,背叛家族的败类,我当时就应该让爸爸把她除名!”

    她高亢的咒骂声过了很久才停止。

    “好啦好啦,沃尔布加。消停些吧。”

    听到自己的妻子兼堂姐如此咒骂自己的姐姐,奥赖恩仍然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他心不在焉地抚上沃尔布加的肩膀,后者“啪”地一下甩开了他的手。

    小天狼星想趁乱从另一侧偷偷溜走,他的手甚至已经摸到了门把手——

    一道红色的光闪过,小天狼星“嗷”地一声捂着自己的手倒在地上。雕刻着布莱克家族族徽的金色门把手滚落在地。

    那道强效切割咒擦着他的手飞过,他确信如果自己的手指再长一些,他就要失去它们了。小天狼星也很确信,自己没有成为“独手布莱克”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早就不再奢望的母爱,而是门把手上那句“永远纯洁”。

    “克利切,把小天狼星送回他自己的房间,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他出来。”

    克利切嘟嘟囔囔地把房门锁好后,小天狼星有气无力地瘫倒在自己的床上。虽然手背和额头的伤口仍然疼得要死,但他的脑袋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逃出格里莫广场12号去罗齐尔庄园参加葬礼了。

    正当他准备从房间窗户跳下去和哄骗雷古勒斯给自己开门(反正沃尔布加总是对妈咪的乖儿子格外偏爱)两个选项中二选一时,紧锁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小缝。

    奥赖恩·布莱克站在长子的房间门口。小天狼星和自己的父亲在沉默中对视了两秒。

    小天狼星猛地冲向房间门口,奥赖恩抓住了他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小天狼星觉得自己的肩膀要裂开了。他试图扭过身子去抓自己口袋里的魔杖,像一只龇牙咧嘴不服管的小狗,但奥赖恩拎着他往房间内走了两步,然后房门“砰”地一声再次合上了。

    小天狼星终于从父亲的手中挣脱出来,他愤怒地瞪着这个一直事不关己的父亲,额头、肩膀和手背上的疼痛让他不管不顾地吼了出来:“你有什么毛病?”

    奥赖恩疑惑的表情再次激怒了小天狼星,他已经受够了奥赖恩作为父亲的失职和无数次希望落空的痛苦:“你算什么父亲?什么样的父亲会连儿子的生日都记不得?什么样的父亲会在妻子对孩子用切割咒的时候无动于衷?”

    小天狼星冲到奥赖恩面前,他的拳头像暴雨一样落在奥赖恩的身上:“什么样的父亲会一次次给孩子希望又一次次让他失望?”

    他知道他无力的拳头无法对奥赖恩造成任何伤害,他只是天真地希望这能让父亲明白从前他的所作所为给他带来了多少痛苦。今天,所有被压抑的质问都在罗齐尔夫妇去世的悲痛下释放了,他再也无法装作不在乎。

    奥赖恩·布莱克没有动。既没有抽出魔杖,也没有愤怒地让小天狼星滚开。他只是等小天狼星打累了,像只亢奋的小兽一样瞪着他喘着粗气时说:“我们谈一谈,然后我带你去罗齐尔庄园。”

    小天狼星一屁股坐在床上,他突然发现父亲可能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无情。比起沃尔布加,他可能还有一丝为人父母的怜惜。

    “我知道,我可能一直以来都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奥赖恩布莱克看向小天狼星的眼睛缓缓说道,“我今天也不是来强求你的原谅的。”

    “如果你想去,我支持你。相信我,我也懂被家族束缚的感受。”奥赖恩看向那扇窗户,“我只想告诉你,莱斯特兰奇(小天狼星不理解父亲为何执着于这个姓,他反应了一会儿才理解父亲指的是罗齐尔夫人)和罗齐尔的死亡背后有着更大的阴谋,你和小罗齐尔要小心。”

    “无论他们图谋什么,这都仅仅是一个开始。”

    小天狼星迟钝地点了点头,他有些不太习惯父亲如此明显的爱的表达——毕竟他之前连隐晦的爱的表达都没有感受过。但他却觉得有一股热流涌过全身,名为“爱”的咒语消解了他的痛苦与隐忍,缝合了他的伤口与鲜血,给予了他无限的勇气。

    他似乎有些醉了,得意忘形地在脑中哼唱着不成调的曲子,整个人迷迷糊糊地就跟着奥赖恩离开了格里莫广场12号。一阵眩晕后,他们就站在了罗齐尔庄园的入口处。

    悲恸如同刺骨的冰水,浇透了他的身体,让他不禁哆嗦起来。

    “去吧。”奥赖恩侧过身,挤出一个不太熟练的笑容:“你母亲那里我来应付。”

    小天狼星向罗齐尔庄园的大门跑去,快到的时候他回头看向了奥赖恩,第一次对父亲露出如此真诚的笑容。

    “谢了,爸爸。”他挥了挥手,“还有,多练习练习怎么笑。”小天狼星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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