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缪种 > “你耳朵很红。”

“你耳朵很红。”

    一束暖阳透过高高挂起的窗户打在冰凉的地面上,叶清姝痛苦地蜷缩在一张狭小的床上,面容狰狞,额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好似有万千只蚂蚁在她体内肆意的撕咬。

    门被推开,来的人还未换下早朝时官袍,看见叶清姝的样子,皱了皱眉。

    叶清姝听见声响,顾不得从小养成的仪态,连滚带爬的从床上滚落,抓住那人衣服下摆,大口喘着气,眼睛里布满血丝,抬起头,狼狈地哀求着眼前的人:“我……我……知道错了。给……”叶清姝头痛欲裂,强压下万蚁噬心的痛楚,勉强说出话:“给我。”

    “清姝。”那人冷漠地退后一步,轻易抽出被叶清姝死死抓住的衣角。叶清姝没了可依靠的东西,如同一只濒死的老狗,跌在冰冷的地上。

    心脏蓦然收紧,叶清姝的瞳孔骤缩,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那束光不远不近的打在叶清姝的前方,那是她怎样也到达不了的远方。

    “你看看你自己。”那人伸手指向一个角落,那里摆着一面银镜,清晰的映照出此时叶清姝的狼狈。

    乌黑的发被汗水打湿,粘连在白嫩的脖子上。衣服上沾满灰尘,她痛苦的扭曲,喉咙里发出野兽似的哀嚎。

    叶清姝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清姝,欲·望让人丑态百出。”那人转身离开:“你是叶清姝,应该为叶氏付出你的一切。”

    叶清姝大口喘气,可随呼吸进入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

    叶清姝猛地闭上眼,不敢望向镜子里那个毫无尊严的自己。

    欲望代表着脆弱和不堪一击……

    叶清姝猛然从床上惊起,原来只是场梦啊。

    一切的美好都是虚妄。

    世间好物不经劳,彩云易散琉璃碎。

    夏纤听到门里面传来响声,扬声问:“姑娘起了?”

    叶清姝光脚踩在冰凉的地上,好似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穿上鞋:“进来吧。”

    夏纤推门进来,看着叶清姝憔悴的面容问:“姑娘昨夜又没睡好?”

    叶清姝净了面,人也清醒了许多:“没,昨夜睡得晚了些。”空气里参杂着股腻人的香气,叶清姝微微皱眉,望着燃香的炉子,问:“燃的什么?怎么这么香。”

    “安神香。”夏纤一面替叶清姝绾发,一面说:“纪夫人说姑娘这些天总休息不好,特地差人配的,说是有养神安睡的功效。”

    叶清姝觉得这股味道让人喘不过气来,安神香怎么会有这么浓的香气呢?

    “熄了吧。”

    夏纤闻言,打开香炉的盖子,安神香早就熄了:“许是窗子没开。”夏纤打开窗户,清爽的空气瞬间灌满整个屋子,吹散屋中的闷热,让人心旷神怡。夏纤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今早公主府派了人来,说是请姑娘过府一叙。”

    叶清姝撑着脑袋:“怎么不早些喊我?”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手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公主府的人说,不必打扰姑娘,待姑娘醒后过去便可。”夏纤小心的替叶清姝换药,嘱咐道:“大夫说,姑娘这几日都不要碰水,免得伤口发炎。”

    叶清姝闻言轻轻地笑了声,声音中也带着笑:“知道了,小管家婆。”

    夏纤也不恼,细心地缠好纱布:“姑娘每次都是嘴上应得好,从不放在心上。”

    “我的好夏纤。”宽大的长袖垂下来遮住纱布,叶清姝眼底带着笑,指腹划过夏纤的鼻尖,极轻,就像被羽毛轻轻触碰过:“这次真的记住了。”

    ……

    言罗敷把雕好的木雕放在画中人的旁边,蔻丹染红的指甲虚虚地点在坐落于画正中央女子的脑袋上,问:“朱湛,你看像不像?”

    画上的是皇后设宴宴请百官家女儿时的场景,那人坐在皇后……不对!应该是继后的身旁,继后正亲热地握着她的手,不知在说些什么。

    朱湛仔细看了看画中人,那人占了画的小小一角,只能隐约看出身形,怎么也看不清容貌,更别提像不像了。

    言罗敷也没有在意,把画关上,木雕拿到手中随意地把玩,吩咐道:“去查查是谁。”

    朱湛应声,查出此人的身份,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能与皇后同席,还如此亲密,自不是寻常的官家女子,左右不过是白氏女和叶氏女这几家的女儿,但难就难在这几家的女儿画像都不易得。

    还有,那把匕首上淬得“清梦”,那是否意味着苔花姑娘就是白氏女,白氏最重名声,又怎么放由她在烟花之地呢?

    倘若不是白氏女,那又从何处取得“清梦”?

    今日的日头极好,宜出行。

    柠曳带着叶清姝从走来,言罗敷拿起画卷,不经意地递给朱湛,又把木雕塞进袖子里,用眼神问朱湛,怎么是柠曳带着人来?

    朱湛露出苦笑,摇摇头,匆匆对柠曳一拜,抱着画卷飞快的逃之夭夭了。

    柠曳跨过门槛,半屈着身:“公主,苔花姑娘来了。”柠曳礼行得标准,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言罗敷微微皱眉,语气却也算温和:“柠曳姐姐今日怎么没入宫?”

    叶清姝站在柠曳的身后,她知道,柠曳是言国国君指给言罗敷的人,是言国唯一一个女官,博学多才,替国君教导皇子公主们。

    “我是外臣,无召不得入宫。”其实是言罗敷这几日被禁足,没法生出事端,她自是不用入宫禀报。

    柠曳想着今日言罗敷请了乐伎,怕又生出事端,劝道:“公主还在禁足……”

    言罗敷摆摆手,实在是没有耐心听柠曳说教,出口打断:“知道了,本宫就在公主府好好呆着,哪都不去。”

    柠曳听到这话,微不可微地摇了摇头,就像听到自家孩子在闹脾气,却又无可奈何。

    “今个天气好。”言罗敷的笑容恰到好处:“我也好久没见舅舅了,姐姐不如去替我向外祖父和舅舅问个好。”

    柠曳年少成名,却没有像寻常女子一样,到了年纪便寻个好人家嫁了,也不愿像她的姑姑一样嫁进宫中做娘娘,而是一篇文章,名动京都,得了国君的赏识,被破格提为女官,一步登天。入宫一年后,恰逢言罗敷出宫建府,便被指给言罗敷,替她打理府中事宜,也替宫中看着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公主殿下,替她兜底,收拾烂摊子,免得惹出大乱子来。

    叶清姝还在梁国时,就对柠曳有所耳闻。

    “牝鸡司晨”、“罔顾天理”……

    这些都是那些个自许“才高八斗”的“文人士子”对柠曳的评价。

    似乎女人生下就只能嫁人,不嫁人就是有违天理,就是罪无可恕。

    他们总是说,女子应该安安分分地待在家中,相夫教子。他们还说,女子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清白,当清白不在时,她们便应该“轰轰烈烈”的死去,为自己建一座贞节牌坊,成为天下女子的表率,为天下女子推崇,这才是至高的荣耀。

    至于以女子之身入仕,那边是牝鸡司晨,万万不可取。

    可同样的事放在男子的身上,却又是另一种说法。

    男子娶妻前,耽于享乐,他们说,成家立业,先成家才能立业。男子娶妻后,无所作为,他又说,女人就是红颜祸水。

    是女人的错。

    男子风流一夜,他们会说,文人墨客又有哪个不多情?青史留名的臣子又有哪个不三妻四妾?说到底,只是正妻不解风情,讨不得主家的欢心,又怪得了谁呢?

    这也是女子的错。

    女子生来就有错,不做也有错。

    但她们真的错了吗?

    没有人有错。

    只是畏惧,男人畏惧女人。

    怯懦畏惧勇敢。

    于是,他们把女人放进条条框框中,禁锢着她们,一点一点地蚕食她们。

    先摧毁女人的灵魂,再重构她们的思想,让女子成为女子的枷锁。

    可总有人会反抗,反抗者冲破重重枷锁,走到世人的面前,向世界展示她们的才华,告诉所有人,男子与女子并无两样。

    我们追求的只是平等,但平等对于受尽优待的男人们来讲,就是不平等。

    他们习惯凌驾于女人之上,把女人当做玩物,捧在掌心上,细心呵护,给予她们各色绸缎珠宝,赐予至高无上的地位,世间好物都可以与之同享,唯独权利不行。

    可尖刺还是透过万千珠宝,刺痛了他们的掌心,他们愤怒,却也无能为力,只能用最卑劣的话语重伤人,妄图以这样的方式去杀死女人中的“异种”。

    柠曳知道言罗敷不愿她待在此处,告了退,却在余光中看见叶清婉朝自己屈了屈身,礼数周到,竟也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不像是从秦楼楚馆里出来的人,倒像是……

    言罗敷看见叶清姝行礼时,袖子上移,手上缠着纱布,出言问:“手怎么伤着了?”

    “不小心伤着了。”叶清姝还是像平常一样,冷冰冰地:“多谢公主挂怀。”

    言罗敷也不在意叶清姝的态度:“你不愿说,那我便不问。”言罗敷伸手将叶清姝额间的头发别在耳后,指尖似有似无地划过叶清姝的眼皮,叶清姝不自在地眨了下眼睛,睫毛扫过言罗敷的指尖,痒意顺着指尖一直传到心头。

    言罗敷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指尖上似乎还残留着余温,心头慌乱,眼睛却向四周瞟去,看到桌子上摆的荔枝,像是掩饰什么似的,朝那边走去,拿起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心头的燥热才微微消散。

    “这是荔枝,你尝尝。”

    叶清姝将言罗敷的反应尽收眼底,走过去,与言罗敷离得极近,几乎是脸贴着脸,只要再进一步她们的唇便可贴在一起。言罗敷看到叶清姝嘴角上扬,艳红的舌在开合的唇里若隐若现。

    “你耳朵很红。”

    言罗敷清楚的听到脑中“轰”的一声,紧绷的弦终于断了,言罗敷恶劣的想,再近一些,她是公主,没关系的……

    可叶清姝和她拉开距离,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枚荔枝,手轻轻用力,荔枝便裂开一个口子,圆润的指尖拨开荔枝的外壳,露出乳白色的果肉,泛着粉的唇含住果肉,随后,叶清姝用帕子挡住嘴巴,吐出黑色的核。

    “很甜。”

    真的有这么甜吗?言罗敷想。

    “你喜欢就好。”言罗敷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却还是不自觉地瞟向叶清姝的唇,唇上泛着晶莹的水光,许是刚刚吃荔枝时沾上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

    “公主在想什么?”叶清姝用帕子拭去唇上的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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