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的小少爷(14)

    “你说什么?小少爷失忆了?”

    “容我强调,一个月前我的学生收治的这位病人,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失忆了。”

    “怎么会?你们十七区……会不会检查结果有问题?”

    “……十七区或许缺少好的医生,但设备都是顶尖的。”

    最开始提问的人有些语塞。

    这点他确实最清楚不过,十七区留不住人才,但上层区的大人物为了彰显仁慈,往往会给每个下层区最高规格的投资,比如他们现在所处的医院。

    可惜就算有着金刚钻也没人敢揽这瓷器活,眼前的男人估计是整个十七区唯一拿得出手的医生了,还伤了手,不然也不会找到他的老板……那位喜怒无常的宴先生要人手。

    提问的人注视着病床上一无所知的少年,眼中划过一道阴暗的光。

    “唐医生,请你明确告诉我,小少爷还有没有机会恢复记忆?”

    唐既白沉默许久。

    或许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但提问的人只想要一个答案。

    “……会保持现状。”

    “是吗?”提问的人笑了,“我虽然不学医,但明白一点,凡事都要讲个证据……”

    唐既白声音冷淡地打断了他。

    “病人头部曾受到猛烈撞击,影响到颅脑内侧颞叶,这种损伤是不可逆的,临床表现上的一条就是失忆,甚至影响到病人的……情绪。”

    “前不久病人就因为发病被注射过镇静剂,院内很多人能够证明,我想这已经足够说明情况。”

    唐既白难得说那么长的话还没被系统提醒,他其实已经做好被惩罚的准备。

    然而系统什么也没说。

    或许只要不在宴初和面前,他也不需要那么严苛地遵守“人设”。

    提问的人沉默片刻。

    良久,他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突然变了脸。

    “那真是太遗憾了!”

    他明明在表达难过,眼底却带着笑。

    “小少爷在十七区受苦了,老爷跟我说等小少爷身体好点就接他回去,以后再也不会放小少爷独自出门了。”

    “所以这段时间还是要拜托唐医生好好照顾小少爷,宴家会支付你足够的薪酬。”

    唐既白嘴唇动了动,并没有说话,仿佛没看到提问的人那极速变化的表情,也对那人口中的薪酬不感兴趣。

    病床上,双眼紧闭的宴初和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全,他的手指微微蜷缩着藏在被褥下面,掌心湿漉漉的,不知道是因为屋里太热,还是他过于紧张而产生的汗意。

    不过没关系,至少现在他安全了。

    而唐既白也履行了他的承诺。

    其实昨晚宴初和就清醒了,当时是半夜,他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

    他听到有人走动的动静,还有开灯的声音。

    然而宴初和什么也没看到。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真的看不见了。

    那一瞬间背后的寒意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吞没,但很快他就镇静下来,他试图开口询问房间里另一个人的身份,然而一开口嗓子哑得连完整的字眼都吐不出来。

    对方轻轻扶起他,给他喂了水,动作不是很熟练,但足够温柔。

    “你……是谁?”

    宴初和其实闻到了消毒水和淡淡的血腥味,在对方扶起他的一瞬间。

    然而这两种味道都是医院常见的,他并不能完全确定自己的猜测。

    直到唐既白主动开口。

    “一个你很讨厌的人。”

    宴初和:……

    他没想到唐既白居然那么……记仇。

    说记仇也不对,毕竟对方没有因为他的冒犯而选择漠视自己的死亡。

    他被安又麟送到医院的时候还有点意识,只是太过虚弱无法睁开眼。

    所以他还记得,是对方救了自己。

    “抱歉。”

    宴初和微微低头,纤长的眼睫垂下,微微颤抖着,像被雨淋湿的蝴蝶翅膀。

    “你上次说抱歉,然后跑了出去。”

    “这次也是吗?”

    宴初和被唐既白的话弄得有些羞嚇,但也知道对方很给自己留面子了。

    毕竟当初是他装乖骗人放松警惕,抢了衣服之后还趾高气昂地嘲讽对方,这些事唐既白都没有提。

    少年下意识地舔唇,这是一种回避行为,但落在唐既白眼里似乎是他又渴了。于是宴初和再次闻到男人身上的气味,还有递到唇边的水。

    温凉的水能极大缓解宴初和身上的燥热,还有麻醉过去之后伤口处难免的痛痒。

    他犹豫两秒,没有拒绝。

    唐既白喂完杯中的最后一滴水,起身要离开。

    “唐医生。”

    宴初和拽住男人的衣袖,阻止对方的动作。

    “请您帮帮我。”

    他在示弱。

    现在的宴初和比之前装乖的他要更真诚,再加上那黯淡无光的眼眸,更加脆弱,让人怜爱。

    他其实不确定被骗过一次的唐既白会不会答应自己,但至少宴初和莫名觉得对方是可信任的。

    或许是他因为安瑜一次次伤害唐既白,然而男人并没有计较甚至好心肠地救自己性命吧。

    也或许是对方给了自己一颗糖,还有那只是为自己好的医嘱。

    唐既白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

    这就是对方在给自己机会!

    宴初和向唐既白表明了自己的诉求,只是隐瞒了老头子对自己的杀意。

    他只告诉唐既白自己和家里闹掰了,离家出走,但是过不惯外面的苦日子,想找个借口低头回家。

    而且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颞叶受损是真,失忆也是真的,只是模糊掉他现在已经恢复记忆的事情。

    他甚至贴心地为对方的医德考虑几分。

    唐既白沉默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声音轻得像羽毛,要不是宴初和离得近,并且一直关注着对方的反应,或许根本注意不到。

    而现在,宴初和紧闭双眼,听着唐既白和他父亲最忠诚的下属刘管家之间的对话,他知道这人站在了自己这边。

    真好,他没看错。

    唐既白果然面冷心热,只需要他稍微低个头就会心软。

    刘管家又在他的病床前待了一会,见他还没有苏醒的意思选择先离开。

    宴初和猜他估计是去跟老头子汇报情况。

    病房里忽然变得很安静。

    过了一会宴初和听到走动的声音,大概是唐既白在靠近,最后在自己床前停下。

    他在看自己?

    宴初和感受到对方的目光,这让他紧闭的眼皮微微颤动。

    他没从这样的目光中感受到敌意,按理说不应该紧张,但他确实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下一秒,微凉的手指拂过他的下颌,接着他上半身的被子被掀开,冷意让宴初和打了个寒噤。

    他维持着现状没有睁眼,直到唐既白伸手解开他胸前的扣子。

    宴初和受不了,睁开眼睛,手搭在男人的手腕上,用了点力气,阻止对方下一步动作。

    “唐医生在做什么?”

    唐既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不装睡了?”

    宴初和抿唇。

    早在对方和刘管家说话的时候,估计就发现自己在偷听了吧。

    他的声音软了几分:“你和别人在说话,我不好打扰。”

    “你应该比我更熟悉对方。”唐既白依旧没有收回手,指尖隔着一层薄薄的病号服抵在宴初和的胸前。

    宴初和虚弱地笑了笑。他看不见男人的神情,却能感受到对方执着的目光,似乎一定要剥开他的衣服。

    “唐医生不休息吗?你守在这里很久了吧。”

    “……不久。”唐既白手下移,下一秒手腕被钳制的力道就加重几分。

    “松开。”

    “唐医生是对这具身体感兴趣吗?”宴初和呼吸有些急促,不是他自恋,他看过太多人看他的目光,也知道有很多人喜欢他这具皮囊。

    或许唐既白也是其中之一。

    他不介意出卖自己的身体,但前提是换回来的价格物有所值。

    黑暗中,宴初和仿佛听到一声轻笑,接着是男人难得带着几分波澜的声音:

    “再不松手就错过换药时间了。”

    宴初和眨了眨眼,然而从耳根开始红透,包括那张因为病弱而苍白的脸都泛起红晕。

    “抱……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宴初和松开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尤其是男人仿佛没察觉到他的尴尬一样,依旧很冷静地解开他胸前的扣子。

    一颗一颗,缓慢而又仔细。

    但对宴初和来说无疑是上刑。

    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唐既白是那种很有医德的医生,而他却把人往龌龊的方向想。

    这下好了,对方估计会认为他是个极端自恋的变态。

    都怪自己现在看不见东西,如果能知道对方是什么表情,或许他就不会作出错误的判断。

    在唐既白为他脱下外衣的时候,宴初和开口:“唐医生,我的眼睛什么时候才能好?”

    唐既白手里拿着药膏和棉签,盯着宴初和身上的伤口,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手术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宴初和后脑处足以致命的伤口上面,对于少年身上的伤也只是让护士们包扎上药。

    但现在那些脆弱的,狰狞的,刺眼的伤口全都落在唐既白的眼中。

    新伤叠旧伤,就连普通人都能看出来少年之前受到什么样的虐待。

    然而宴初和依旧顽强地活着,像一棵幼树的种子,哪怕经历过严寒却依旧扎根在土壤里,努力在春天舒展出枝桠。

    唐既白闭上眼睛,耳边响起系统最开始的话。

    【宿主,如果你选择放弃任务的话,主角受会按照剧本轨迹走下去,他会尝试逃跑然后被主角攻抓回去,最后会选择妥协,彻底爱上主角攻】

    当时他怎么说来着?

    他说:如果让他去救一个因为几次失败就放弃挣扎的懦夫,那还不如去救一只顽强活着的流浪猫。

    但现在,唐既白无法再说出这样的话。

    “我会治好你,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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