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汤谷略带嫌弃地皱了皱眉,拖起凳子离醉醺醺的基利安远了一些。
汉堡也刚好做好了,老板是个瘸子,一摇一晃地晃了过来,走近时,夏汤谷看到老板的左腿上有一道巨大的齿痕,看样子应该是什么海洋动物咬的。怪不得冒着坐牢的风险也要偷渡过来做生意。
夏汤谷故意不去看基利安,趴在桌子上小口小口地吃着汉堡。
基利安知道夏汤谷心里在想什么,按捺不住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轻哼。
“好好好,我知道。”基利安还是没忍住说出了真心话。“你是在管理区教书的高贵的教授先生,要谨言慎行,不能做出波及到你高贵的身份的行为。我是在劳动区教技术的莽夫,就算再出格,也不会让我丢饭碗。你就继续当你的明哲,自己保身去吧。”
话里的讽刺意味很难被忽略掉,空气中一时间充满了火药味。
夏汤谷知道跟醉鬼动不得怒也没必要动怒。
他吃完最后一口汉堡,擦了擦手,冷漠且平静地说:“自我告诉你真相这么多年,你经常挑起这个话题我一直也没给你过答复。我知道你是这样看我的,觉得我冷漠,自私。现在我也坦诚地说吧,你才是那个自私的人。而且,你愚蠢。”
因为之前每次挑起话题的时候夏汤谷都会迅速地转移话题,基利安根本没想过这次夏汤谷真的会回应他,酒也一瞬间醒了一半,他坐直了,认真地倾听。
“你很自私。你有没有想过与其痛苦地生活在真相之中,一辈子活在一个温柔的谎言里不是更能让人接受吗?你想知道你是怎么被抓的吗?真以为是网警呢,大错特错!是有人举报你传播异端思想。我特么忙了一下午就是找关系帮你摆平这件事,给你扣个跨区撩妹的罪名算了。”夏汤谷想保持冷静但是越说他就越窝火,恨不得把这好几年的不满都宣泄出来。
听到真相的时候基利安脑子一片空白,或许是因为真的憋了很久了,那边夏汤谷还在滔滔不绝。
“抓你四次了还不长记性,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四次被以为是撩妹,每次都是老子去帮你好说歹说,不然你早就被驱逐到劳动区了。你别他妈想做谁谁谁的救世主,人家从小接受的jb教育就是那样的。你也别妄想去改变根深蒂固的观念,你被你以为成功唤醒的人举报了四次,这特么就是活生生的证明。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到底想干啥,想发动革命?痴人做梦。你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为止劳动区还那么太平吗?因为最直接控制管理他们的武装力量也是他们的自己人。他们不知道最根本的矛盾是他们和上层阶级,把矛盾都指向了武装力量呢,以为他们才是压迫他们的人。他们阶级内部矛盾都没有化解,你还指望着能发动革命改变现有的阶级矛盾?”
基利安猛地一下站起来:“够了!谁他妈叫你去给我说好话了?哎我现在真是跪下求求你了,不要再帮我说好话了,老子就是想去劳动区,你自己明哲保身就好了,管我的事情干什么,操。”他愤怒地一拂袖,扬长而去。
夏汤谷冷笑了一下:“随便你,去吧,我们伟大的理想主义者。”
他一下子站起来冲着基利安远去的方向挥手:“我可没有把人从劳动区捞出来的权利,到时候可别求我。”
基利安的脚步未曾停歇,身影越来越远,听到夏汤谷的话,随意地伸出右臂,向身后摆了摆。
夏汤谷走向餐车,老板站在梯子上面正在往车上钉着什么东西。
“老板,我的多少钱?”
老板闻声慢条斯理地转头看过来:“你的钱,刚刚那人帮你付了。”说罢,又回头继续钉着那块板子。
夏汤谷好奇地踮起脚尖,想看看木板上写的是什么。
抬头望去,木板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勿谈国事。
斯尼科小心翼翼洗完澡躺在吱嘎作响的床板上的时候,几个舍友早就开始用鼾声编制出一部宏伟的交响乐了。
他睁着双眼盯着上铺的床板,突然上铺的人打了一串响屁,把自己崩醒了,忽然停止了鼾声,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鼻腔又开始了一个新的乐章。
翻身的动作挺大,撒了一床的木屑在斯尼科被子上,好在上铺的伙计翻身之前斯尼科早就熟练地把被子蒙在了脸上。
正在斯尼科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宿舍门突然开了,一阵手电筒强光打了进来打在斯尼科上铺兄弟的脸上。
“我草泥马要干嘛啊!”上面的兄弟愤怒地揉了揉眼睛,怒视着门外的人。
门外的人拿着一份名单:“你是斯尼科不?”
看到那人身上的制服后那兄弟愤怒的火焰一下子熄灭,变成恐惧的颤栗。
“不不…不要抓我…我这次真的啥都不干我早就老实了,斯尼科是我下铺这个…别抓我。”
门外那人哧一下歪嘴笑了笑:“私自换床,这个月工资扣五十布朗币。”他指了指斯尼科“来,跟我来。”
上铺那兄弟以前参加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反社会活动。消失了几个星期后回来后形销骨立,把改造营里的遭遇复述了一次又一次直到身边没有了没听过的人。
斯尼科早就做好了加入这种政党需要的觉悟,他暗自下定决心不管接受了怎样非人的虐待,他都要誓死捍卫秘密,于是乖乖走到了监管员面前,把双手伸向他等着冰凉的手铐的触感。
监管员斜眼看了一眼斯尼科伸出来的手,示意斯尼科把门关上,便背着手走了,跟他说:“跟我来。”
一瞬间斯尼科心中充满了问号。这…这是要去干啥啊。这不对吧?你们对待造反人员就这态度?!
监管员刷了工作通行卡,斯尼科跟着坐上了城际交通,城际交通从贫民区跨越中层再到高层。一路上窗外逐渐越来越亮。
监管员一脸奸笑地盯着斯尼科看了许久,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上了头。看得斯尼科毛骨悚然,汗毛全立起来了。他笑着拍了拍斯尼科的头:“你小子哦,到时候享福了可要惦记惦记我哦~”
斯尼科:?
终于到了终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