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入洞房

    论起姜败败这个名号,真是不堪回首。二人从小争到大,姜知阮输多赢少,输的多了,临初淮顺其自然就取了这么个名字,即使排斥,也顶不住叫了这么多年,后来也就默许了。

    屋外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屋内一片死寂。

    姜知阮傻了,临初淮笑了。

    姜知阮僵硬转头,木讷的望着林青染,试图从面前傻愣丫头的眼里得出前因后果。

    两人四目相对,林青染不解,像是为缓解尴尬,一手拍在临初淮的肩上,开口:"诶~都是要成亲的了,这么陌生做甚,来来来,老鸨,多少银子,这位大兄弟给了。"

    姜知阮心一凉,回想过去十七载,风光一时,如今也是要身败名裂。她自觉不体面,头埋的低,故而也没勇气瞧临初淮作何反应。

    老鸨听言,侧首临初淮面前:"公子,这位姑娘花销是五两银子。"

    姜知阮不敢仰首,只得屏息凝神的用耳听。

    临初淮抬眼,嘴角挑起:"姜小姐大门大户,平日的消费的地方也是与寻常地头不同,不知姜丞相可否知....呜...呜。"老鸨神情微变,竖起耳朵。

    姜知阮敏锐的捕捉到关键词,一个箭步向前捂住临初淮的嘴,方才的对临初淮惧意一消耳散。

    临初淮倏地一怔,瞳孔放大,姜知阮手心带过的香粉味,让临初淮不自觉的攥紧拳头。

    "哈哈,哪里话哪里话,我哪里是什么大门大户,夫君真是爱拿我斗趣。"姜知阮脑子一热竟也顺着林青染的思路,叫了声夫君,说完自己都觉荒唐,他是真心怕临初淮透露她的身份,真到那时,恐怕要留清白在人间都做不到了。

    姜知阮比临初淮矮了一截,附在临初淮耳边,气息缓慢绕过耳廓,带起缎发,拂的人心生痒意:"临初淮,算本小姐求你,别乱讲。"

    不明的感觉浮动心头,临初淮那还顾得了耳边人说了什么。

    明明幼时这种打闹二人也时常发生,不过五年未见,却变了个干净。

    见临初淮没有了要说下去的架势,姜知阮这才把手松开。

    临初淮回过神来,泄了气,掏出银子,递给老鸨。

    "多谢公子"老鸨接过银子喜笑颜开,又转向姜知阮:"姑娘好福气,来我们这种地头,夫君还能心甘情愿的付钱。"

    姜知阮心头一紧,之前怎就没发现这老鸨这么话多。

    临初淮撇了眼旁边人,不甘示弱,夹着既然你要演,我边陪你演到底的心思,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娘子欢喜便好。"

    姜知阮见他这副像受了气的小娘子模样,只觉生理不适,不过究底也是自己打的头,也是硬生生的咽下去。

    老鸨也是打心底被临初淮的深情演技打动,视线投注回姜知阮身上,像是看一个负心郎欲言又止。

    姜知阮心中有苦难述,只能默默忍下。

    一场深情闹剧结束,临初淮出了门,雨后空气洁净,散去了刚才的闷热,临初淮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来嗅了嗅,难以言说的心思浮现,轻晃了下头,摇散了那抹念头,转身离去。

    街道人潮攒动,姜知阮一把揪起林青染的耳朵。

    "哎呀你放手,这是做什么。"

    "你脑子是怎么长的,我去这种地方,你让他来结账,你是存心害我不成。"

    林青染挣脱出来,捂住自己的耳朵,满脸委屈:"我们这是清倌,妓子都是卖艺不卖身,有什么好藏的,而且这不是正好遇到了嘛。"

    姜知阮嘴角抽搐,真是应了那老话,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暮云收尽,月色渐显,淡色的月光顺着瓦檐留下,木芙蓉半掩透过窗纸,姜府烛火通明,载歌载舞。

    姜父稳坐上方,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姜母陪侧在旁,眉眼弯弯,嘴不住的扬起。

    姜父爱静,受不得吵闹,加之过的清廉,整个丞相府也闲少举办酒宴,今日大设酒席,也只因临初淮登门,二老对这位女婿也是宝贝的紧,打临初淮进门来,嘴角就没下去过。

    有人欢喜,有人悲。姜知阮坐在下席如坐针毡,如芒背刺,如履薄冰,如鲠在喉。

    姜知阮抬眼瞧去,就见临初淮端坐在对席,与白日穿着无二,眼底情绪平淡,时不时与上方姜丞相攀谈两句。

    许是觉察到目光,临初淮侧首,眸光和姜知阮对上,眼角透流出一点意味不明的笑。

    这点笑看的姜知阮汗毛竖立,略带点嫌弃,把头撇向旁侧,随意的夹起桌前的糕点,没品出什么味,又蔫巴巴的放下。

    坐在身旁的姜时言望见姜知阮心事重重的样子,自然知道自己小妹的心事,用手指轻弹了下她的脑袋:"若是饭菜不合胃口,宴席后做桂花糍给你尝尝可好。"

    儿时,姜知阮常常被罚,不开心了,姜时言就做桂花糍去哄,姜知阮也只认这个,每次吃完,再大的委屈都是甜的。

    姜知阮垂头,丧气巴巴的道:"兄长,我不是小孩儿了。"

    姜时言微不可查的叹口气,道:"阮阮是大姑娘了。"

    见姜时言突然伤感,姜知阮也知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补救道:"但是阮阮多大,都是兄长的好妹妹。"

    姜时言温润一笑,没在言语,只是继续欣赏面前的歌舞。

    坐在对面的临初淮放下酒杯起身,对着上席躬身行礼,行完一礼道:"姜小姐的聘礼我已备好,择日便可送来贵府。"临初淮着话说的毫无波澜,恍若再陈述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实。

    姜知阮小脸一白,她可不清楚这到底是彩礼,还是她的卖命钱。

    姜父爽朗的笑道:"初淮有心了,阮阮从小被她娘惯着,爱使性子,我和她娘都为她担忧,如今阮阮嫁给你,我心中的重石也是落下不少。"

    姜母在旁也是笑靥如花,姜知阮心里憋屈,但也只能恨恨的握紧酒杯。

    "姜小姐文武双全,是我捡了好处才是。"临初淮做回位子,自谦道。

    姜父手扶着座椅,呵呵直笑:"初淮过谦了,就阮阮那三脚猫的功夫,对付寻常百姓还可,对上你还是略显逊色了。"

    姜知阮嗤之以鼻,眼里多了些轻蔑,她爹就是这样,在他的心里,自己永远都比上临初淮,只能给给他当影子似的。

    宴会进行过半时,临初淮离了位,姜知阮抓准时机,也偷摸着溜了出去,跟其行至回廊,叫停了前面人。

    临初淮停步转身,看见来人也没多少意外,眉尾上扬:"姜败败,有何贵干"

    临初淮扭身的突然,姜知阮隔的不远,堪堪稳住身形,临初淮的模样,姜知阮看的清楚,月华掉落,散在发冠上,墨发显出银色,笑的蛊惑,瞧的她心猿意马。

    明明方才在宴席上已经做好了准备,了真到了面前又不知如何开口。怎么说,是要直截了当的说老娘瞧不上你,把婚退了吗。那依临初淮的性子肯定会嘲讽她一番后,不予理会,洋洋的意的走开。

    纠结再三后他还是心一横,气沉胸口,问:"五年未见,你不会是真想娶我。"不得不说这个问题问出来,姜知阮自己都觉有些愣头愣脑。

    临初淮眼角抽了抽,被这个狂妄自大问题问的眼前有些发黑,方才宴席上的那点酒气也散醒了些,有些好笑道:"姜败败,不过五年,你怎又蠢笨了不少。"

    姜知阮脸一红,下意识的捏住了衣角,又有些不服的道:"那你聘礼都备好了,是存心找不快?"许是觉得气势上的败下,姜知阮松开了捏住衣角的手。

    临初淮微微府身,凑近了些,看的姜知阮心里发毛,但还是倔强的挺着身子,直挺挺的站着。

    "皇帝亲赐的婚事,你觉得我若不重视,是不是在无视皇威。"临初问道。

    姜知阮没有犹豫,反驳道:"你才立军功,陛下肯定心里愉悦,若是现在你去宫里请命收回成命,定会成功。"姜知阮说的有理有据,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个理。

    临初淮有些挑衅意味道:"那你觉得我凭什么用我挣来的军功,去请这种无关紧要的命。"

    姜知阮一时语塞,但还是接着说:"我要是嫁给你,你这辈子可就折在我手里,你甘心?"

    临初淮双手环胸,满不在乎:"我是男子,有何不甘心,三妻四妾也正常的紧,倒是你,之后怕是得收敛些。"

    这番话也是惹恼了姜知阮,可偏偏她又无计可施,甚至觉得说的有几番在理,支吾了半天没找到话来驳回。

    临初淮犹如打了胜仗,撂下了句回见,便洋洋洒洒的离去。

    姜知阮在后面不愿服输,对着临初淮的背影喊:"临初淮,你别以为可以过安生日子,你信不信我可以在外养几十个妓子,你最好防的住我,不然就等着头顶生出嫩芽。"

    临初淮身形酿跄了顷刻,扶了扶头,恍若未闻的走开。

    宴席结束,幽兰居内,常青树落下一片枯叶,姜知阮拾起,随意把玩,自言自语着:"常青树都落叶了。"

    看着手中的叶子,姜知阮越看越不是滋味。倘若真入了临府,她便只得同其他闺阁女子一般,居与四四方方的院墙之内,可大女子应当有凌云之志,怎能甘心居与那方窄窄天地,所以她不能认命。

    想到这里,姜知阮重整旗鼓,她要反抗,她不能认命。

    豁然开朗,不知为何,突然有点懊悔方才在宴席上,没怎么动的那些吃食。

    唤来春楠:"去看看膳房有没有什么吃食,我要重振雄风!"

    九月初十,如国师所算,是良辰吉日,深秋时节,枝头竟有三两鸟雀鸣叫,是大吉的兆头。

    姜府车马盈门,宾客如云,姜知阮坐在门后,点妆婆子早早的过来梳理好了发髻,戴上银冠,瞧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若桃李,眉似柳叶,身着正红华袍,看着华贵端庄,不知怎么,心里莫名生出一丝自怜之意。

    回想前几日,他不惜弃掉脸面,潵泼打滚,使出浑身解数,妄图说服她爹退婚,最后没讨到好不说,还落了禁足,因而后面的所有计谋都没了施展之地。

    盖上红罩头,视线被遮住大半,婆子牵引着上喜轿。喜轿抬,礼乐响,十里红妆,满城秋意失了色。明媒正娶,八抬大轿,三书六礼,一处不少,一处不落,不知汴京又有多少闺阁女子艳羡不已。

    轿子摇摇晃晃,姜知阮掀起盖头一角,隐约瞥见轿外繁华,这阵仗也似乎也配得上她的身份。没有喜悦,更没悲伤,一种难以言语的情绪涌出,是不真实感,也是对未知生活的好奇。

    跟着婆子牵引,绣鞋跨过门槛,虽看不见外头景色,也能觉出现在自己备受瞩目。走到头,姜知阮透过帕下窄窄的光亮,看见另一双红鞋,是临初淮吗?姜知阮心里觉得新鲜,这么目空一切的人,也穿上红服,还会和她成婚。

    礼人扯着嗓子,吼出对拜礼:"一拜天地。"

    二人各执红绣球的一端对天行礼。

    "二拜高堂。"

    姜父,姜母端坐堂上,临初淮转身,觉得手中红绸收紧,抬眼只见姜知阮转反了方向,绣球缠住了身,费了好些功夫转了回来,台下传来哄笑。

    姜知阮觉得没面,好在有盖头遮住,看不见面上的神情。

    堂上的姜父扶额叹气,刚刚脸颊还挂着两行清泪的姜母却笑出了声。

    礼人接着喊:"夫妻对拜-"

    二人面对着鞠躬。

    "送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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