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义年和沈仪先是一怔,待反应过来,眼角眉梢俱是笑意,胸膛亦被喜悦填满,整个人飘飘然,快活得像是要飞到天上去。
“满满真棒!”
“我就晓得满满一定能行!”
谢峥嘿嘿笑,迫不及待道:“阿爹阿娘,我先去领取奖励,待会儿去肉摊买两斤肉回去,今晚上好好庆祝一下。”
“这是喜事,的确值得庆祝。”
“去吧去吧,我跟你阿娘在这里等着。”
谢峥挥挥手,转身跑进书院,来到大门内侧,正月里报名的位置。
指尖交叠,毕恭毕敬作了个揖,而后取出号牌,置于桌前:“教谕安好,学生乃报考启蒙班的一百六十八号考生。”
教谕翻看报名册:“青阳县福乐村的谢峥?”
“回教谕,学生正是谢峥。”
教谕又看录取名单,深感意外:“第二名?不错。”
谢峥面露赧然:“您过誉了。”
教谕将白银二两并文房四宝一套交与谢峥,又归还一钱押金,说几句勉励的话,不忘提醒:“三月初十辰时正式开课,可住宿可走读,切勿迟到。”
谢峥捧着奖励又行一礼,转身离去。
右脚跨出门槛,身后有人唤她的名字:“谢峥!谢峥!”
回首望去,李裕蹬蹬小跑过来,面上尽是喜色:“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他瞧见谢峥手中的文房四宝,顿时了然:“恭喜你考入书院。”
谢峥笑问:“你呢?考得如何?”
“我虽榜上有名,却不是前十。”李裕满眼钦佩,“我听说今年的考核竞争较往年更加激烈,连顺天府都来了好几位世家子弟,他们不是师从大儒,便是自幼接受名师教导,谢峥你真厉害,竟然考赢了他们。”
谢峥却是摇头:“侥幸而已。”
虽说谢峥是个要强的,凡事力争第一,但她也清楚理科生的自己有几斤几两。
若非余夫子倾囊相授,若非系统商城里的对联题册和字帖,她恐怕没法杀进前十。
“对了谢峥。”李裕挠挠头,“我阿爹派人打听到你家住何处,前两日送谢礼过去,村民却说你们不在家。”
“前两日走亲戚去了。”谢峥挥了挥手,“我阿爹阿娘还在等我,先走啦。”
李裕还想说什么,谢峥却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遗憾之际,一个鬓发霜白的老妇人走过来,遍布褶皱的手不由分说攥住李裕胳膊,语气颇为不耐:“愣在这儿作甚?走了,家去。”
李裕面上轻松明快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瑟缩了下,不敢反抗,任由老妇人将他扯上马车。
......
“卢兄,你在看什么?”
姿容俊逸,风度翩然的青年猝然回神,目光依旧黏在那渐行渐远的一家三口身上,撕都撕不开:“孙贤弟,你方才可瞧见那人了?”
孙达不明所以,环顾四周:“瞧见何人?莫非卢兄见到哪位故人了?”
稚嫩却难掩英气的面容不断浮现在眼前,卢迁心跳得有些快:“没什么,我们走吧。”
二人登上马车,各自回府。
卢迁入府后直奔书房,提笔一阵龙飞凤舞,将信纸塞进信封,交给书童:“尽快给姐夫送去。”
当日,一封书信快马加鞭送往顺天府。
-
谢峥丝毫不知她离开书院后发生了什么,从肉摊买两斤肉,又花六文钱乘牛车到县城外,再转水路,乘船回福乐村。
如此这般,抵达小码头时已是傍晚。
谢义年率先下船,站定后伸手搀扶沈仪,而后才是谢峥。
“满满,过来。”
谢峥正欲伸手,谢义年掐着她腋窝,将她从船上提溜下来。
谢峥:“......”
谢峥有些面热,晃两下脚:“阿爹我自己可以下来。”
谢义年摸摸谢峥的发包,吹了几个时辰的风,这会儿乱蓬蓬的,手感依旧很好:“阿爹晓得你可以,是阿爹想要与满满多多亲近。”
谢峥叹气,很是无奈:“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沈仪莞尔:“莫要贫嘴,走了。”
谢义年牵着谢峥,右手边是沈仪,只觉满足极了,千金也不换。
行至村口,谢峥忽而轻呼,在身上一通摸索:“阿爹阿娘,我的号牌好像不见了。”
沈仪蹙眉:“考核已经结束,还需要号牌吗?”
谢峥点点头,原路折返:“说不定掉在半路了,我去找找。”
谢义年正要跟上去,又听谢峥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很快就回来!”
两人只好作罢,先一步回家去。
谢峥来到无人处,呼叫007:“购买软筋散。”
【软筋散,4积分/瓶】
【购买成功,已自动扣除积分】
【当前积分:204】
谢峥一口气买了四瓶,打开后放在林子的四个角上。
系统出品的软筋散无色无味,药效足以放倒十头大象,挥发后还可以在空气中持续存在四个时辰。
这片林子鲜少有人过来,正好方便谢峥行事。
谢峥将枝叶虚虚盖在瓷瓶上,忽而开口:“007。”
【宿主,我在。】
谢峥唇畔扬起浅薄弧度:“有你真好。”
没有007,想要对付那些老鼠,并且全身而退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更不要说改头换面,女扮男装,在这个世界真正扎根了。
【为您分忧,是我的荣幸。】
谢峥捡起遗落在草丛里的号牌,原路返回。
现在她要回去,和阿爹阿娘一起庆祝她考入书院啦!
-
正值傍晚时分,下地干活儿和外出做工的村民陆续归家。
妇人们准备好夕食,在门口三五成群地拉家常。
瞧见谢峥,皆笑呵呵打招呼,言辞间竟隐隐透出几许恭维与吹捧之意。
“峥哥儿回来了,这一路上又是乘船又是乘车,一定累坏了吧?赶紧家去歇一歇,养足精神才有力气读书。”
“峥哥儿可真有出息,一次就考上了那个什么书院,老谢家的祖坟真真是冒青烟喽!”
“当初我一见到峥哥儿,便觉得她是个有大福气的。果不其然,前头余秀才允她免费借读,如今又考上了青阳书院,那前程想必是一片光明,说不定还能当上官老爷哩!”
谢峥:“......”
那边的婶子,两个月前你还说我病殃殃的,一看就是个福薄短命的。
不过考了个书院,口风未免变得太快了些。
殊不知于村民而言,这打脸也来得太快了些。
有谢老三这个童生被青阳书院拒之门外的先例,谢峥扬言要考书院,不知多少人说她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三日前,谢老大一家三口进城,许多人翘首以盼,都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万万没想到,谢峥竟然真的考上了。
而且还考了第二名!
震惊之余,自然而然生出与之交好的念头。
村民们太过热情,谢峥有些架不住,嘴上嗯嗯啊啊应着,脚底抹油溜得飞快,眨眼间便没了踪影,留众人唏嘘不已。
“如今看来,峥哥儿比谢老三厉害多了,将来必然比他更有出息。”
“这样好的孩子,怎么就让谢老大两口子捡了回去,便宜他们了。”
“谢老大他娘怕是又要气得半死。”
谢老太太的确快要气死了。
她素来见不得长房好,恨不能将谢义年和沈仪踩进地里,看他们尝尽苦难,榨干他们身上最后一滴血。
可如今长房脱离她的掌控,日子虽清贫,却温馨和美。
就连长房收养的那个小野种,也考入了老三求而不得的青阳书院。
反倒是他们老两口和二房三房,日子过得一团糟。
村里人不再因为谢老三是童生而恭维讨好他们,言辞间尽是奚落挤兑。
这厢听着大家对谢峥的夸赞,谢老太太只恨大周朝杀人要偿命,否则定要抄刀砍死那该死的小野种。
“什么大福气,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折了寿,浑身长疮烂肚而亡!”
谢老爷子坐在堂屋,吧嗒吧嗒抽旱烟,浑浊的眼盯着院子里抽陀螺的谢宏光。
二房三房的孩子不愁吃喝,鸡蛋更是没断过,长得一个比一个壮实,活像是小牛犊。
再看谢峥,瘦伶伶的一小只,一阵风就能吹跑。
谢老爷子想起前两日停在黄泥房门口的马车,以及从马车上下来,衣着富贵的中年男子,烟杆轻敲桌沿:“老大攀上了富贵人家,想来能得不少好处,他只有谢峥一个孩子......”
那好处岂不是都让小野种占了去?
“不行!绝对不行!”谢老太太拍案而起,“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将他养大,怎能便宜了那个小野种?”
谢老太太忽然灵机一动,窜到谢老爷子面前,同他耳语:“他爹,你说要是那个小野种没了......”
谢老爷子吸一口烟:“莫要胡来,当心老大又闹腾起来。”
谢老太太不以为意:“那就不让他知道是谁干的。”
谢老爷子捂嘴咳嗽几声,警告地瞪了谢老太太一眼,踱着步子遛弯去。
谢老太太压根没把谢老爷子的警告放在心上,眼珠一转,心思活泛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