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底的敲击声，在偌大洗手间里由远及近。

    周寅和许望舒的目光在镜子里交汇了一瞬。

    周寅下意识在隔间里收起档案，却在关门的刹那，听到门外熟悉的女声响起。

    "周小姐，你胆子真的很大。"

    女人声音像是裹了糖霜，却有一点隐隐戏谑。

    周寅内心一沉。

    该来的还是来了！

    小说里，许望舒与林家周旋，以商业机密换取秘密。但那些「条件」会让他彻底沦为棋子。

    洗手间门被两个保镖封锁。关门的巨响让许望舒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周寅跨出隔间门。

    林瑟从尽头缓缓而来，妆容精致，颈边钻石璀璨生辉。

    她眸光如同蛇缠许望舒身上，打量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出玩笑的语句：

    "周晏，你居然和你哥玩同一个男人。"

    这句话太有冲击力，周寅竟一瞬间不知如何接话。

    许望舒瞳孔急速收缩了一下，随后再次恢复神色，他低头系好袖口。

    周寅想了想皱眉说："林女士，您对客人这样说，不太体面吧。"

    林瑟轻笑一声，目光落回周寅身上：" 客人？晏晏，我是不是可以报警抓你窃取商业机密？"

    "不算什么商业机密吧，" 周寅歪歪头说，"对某件拍品感兴趣，看看资料。"

    她说话间，许望舒的手无意识握紧了一下。

    林瑟语气轻佻：" 不过你说明天媒体发一段暧昧音频，大家会怎么想呢？"

    "林女士，让您误会了，" 许望舒忽然开口，打断了林瑟，"是我对周小姐纠缠在先。"

    他垂下眼，语气露出一点苦涩："她警告我离周家远点。"

    低头的一瞬，他的目光短暂地掠过周寅，眼底藏着某种暗示。

    「可以走」

    周寅没动。她想了想，径直走向林瑟。

    "姐姐，您有这个时间，不如去看看连周酉安插在拍卖会的人。"

    周寅见她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她补上一句："查查您的财务部，昨晚酒庄里我倒见着有些人很面熟。"

    林瑟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动摇，但随即她攥紧手里的设备，冷笑道："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

    周寅相当诚恳地说："您心里自然都清楚。我说的话影响不了您的判断。"

    林瑟又抬头望向许望舒，见他也垂睫如帘，脸上无波无澜。

    她指节扣扣手机屏："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但在这里，我仍然是规则制定者。"

    "现在是你们要配合我，搞清楚你们的处境。"

    周寅瞥向镜子中一发而动的保镖，加快了语速："姐姐要现在讨论规则吗？那不如您报警抓我，正好大家聊聊那赝品。"

    林瑟若有所思扬起下巴。

    趁她迟疑，周寅干脆开口：" 姐姐，长话短说吧。我拿走这份档案，你的条件是什么？"

    林瑟一笑，她感受到了周寅的急切，这让她冷静下来。

    周寅还是太年轻了。

    "周氏制药上市后，医保甲类靶向药的上游供应商份额，林氏要占到30%。"

    ——原剧情线里，许望舒帮林家拿到了其他供应商的报价，周酉发现后把他关到了地下室里一周。

    周寅刚要回应，脑海里系统声音劈山倒海而来。

    【警告：任务中角色干涉度过高】

    【当前警告次数已达3次！触发系统惩罚】

    【惩罚程序正在加载中——】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剧痛如钢针楔入太阳穴，周寅眼前一黑，失手打翻了桌上的香薰瓶。

    玻璃片碎溅之间，保镖急欲冲上来，要将周寅按在洗手台池面上。

    "质检不达标的供应商，也配要30%？" 周寅拿起一块玻璃片放在手心，骨血割裂之间，她转移疼痛感勉强维持清醒。

    林瑟被她动作一惊，但冷静抬手制止保镖。

    "林氏连现有15%的质检都做不到达标。" 周寅接着说，"供应商的产品...不能有质量问题，这是底线，否则免谈。"

    周寅快速又看了一眼剧情偏离值。

    【38%】

    可控范围内。

    林氏压低报价后，用质量换了毛利，她收拾了这个烂摊子，也不算坏事。

    她一字一顿说完后，眼前发黑，只好硬撑着。

    林瑟看向周寅的表情多了一点探究。但她微笑着拿过电子版的合同，改了改示意周寅签字。

    "晏晏爽快，30%份额下，自然会保证质量。"

    周寅扫视条款。

    林瑟盯着她的表情，忽然漫不经心的问道: " 对了，你拿走的那份档案文物，是周夫人当年在巴黎捐赠的，她的巡演经费……是走周氏账面，还是她个人工作室？"

    她这句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

    周寅的笔尖一顿。

    林瑟在试探她是否知晓江岑的死亡。

    许望舒倏然抬眼。

    一个小小的猜测在他心里形成。

    许望舒的视线又落回到周寅身上，想从她身上探寻出什么。看到周寅唇色发白，脸色阴郁，却笑的无辜。

    "这个问题，林氏海外的供应商说不定比我更清楚。" 她说。

    握着电子笔的手中一道鲜血，沿着手腕蜿蜒着流淌下来，又被她悄悄擦在裙子上。

    她在强忍疼痛，纹丝不动地与林瑟对峙。

    许望舒心里一悸。

    *

    周寅倚着墙，签好合同，却见系统突然提示【偏离值40%】。

    她心头一跳。抬眼时，恰好撞上许望舒的目光。

    许望舒睫毛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周寅假装没看见。

    另一边，林瑟意味深长朝周寅地笑了笑：" 那我就等周小姐兑现诺言了，上市答谢宴后可以相约喝一杯。"

    周寅眼前发黑，快笑不出来了，她盯着惩罚加载进度条，一边随口胡说："好啊，送姐姐一套企业纪年币。我会找人好好设计的。"

    *

    高跟鞋的声音远去。

    门关刹那，周寅猛地扶住洗手台。

    【惩罚程序加载完成：疼痛惩罚3级】

    视线模糊，世界开始旋转起来。水晶吊灯变成无数碎片，镜子中的自己，突然满脸鲜血。

    和她长得一摸一样的女人在无数个碎片里，齐声尖叫。

    "你以为在救人？其实在杀人！"

    警笛声突然响起。许伊癫狂的脸在眼前放大，指甲抠进她肩膀。"你不是想救他吗？那你就好好看看他的下场！"

    周寅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太阳穴突突跳动，剧烈地喘息起来。

    "周晏。"

    恍惚之间，她听到许望舒在很遥远的地方叫她。

    她紧紧捏住手心的玻璃，勉强回应："没事...我是...我一会就好。"

    "我要走了。"

    可许望舒在远方说，声音缥缈。

    在黑暗里，周寅想问问他去哪里，却她怎么也说不出话，只是内心里被可怕的预感笼罩。

    寒意骤然劈下。

    恍惚之间，她再次回到殡仪馆的告别厅里，平静地给他的嘴唇补上颜色。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用的不再是口红，而是她手指上的血。

    抬手想抓住什么，她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

    许望舒见她要倒，立刻一把扶住她。她稳住后，他的手却闪电般松开。

    收回手时，无意间触到了洗手池台，手指间水渍黏腻红色。

    目光顺过去。

    她两只手仍然抓在大理石台面上，指节发白。鲜血混了水，沿着白色大理石洗手台滴下来，像晕开的朱砂。

    "周晏。" 他轻轻询问。

    女人机械地点头，说自己没事。

    下一秒她忽然抬起头来，伸出染血的手指触碰他的唇。

    许望舒的呼吸窒了一瞬。

    低声唤她时，声音比平时沉，像是怕惊动什么。

    她毫无反应。

    许望舒垂眸看着她的手指划过自己唇角。

    她的指尖很凉，带着一点犹豫的哀伤，像是在用血补一个早已不存在的伤口。

    熟悉的血腥味。

    他想起海滩上，她发狠咬破他的舌尖，咸涩的海风和铁锈味灌进彼此口腔。

    他倏然后撤，喉结微动。

    *

    洗手间里，淡淡的香薰味混杂了一点血腥气。

    【偏离值超过40%，强制平衡机制启动】

    凭空出现的血红色的弹窗让周寅的意识再次聚焦。

    她抬起头。

    许望舒不见了，而她身后多了一个女侍者。女侍者担忧地望着自己，手里拿着一个医疗箱。

    "女士，外面先生说您手受伤了，我帮您看看。"

    周寅点点头。

    镜子里的自己，额发散乱，脸色不好。

    她想抚起凌乱的发，却摸到手边的一颗薄荷糖。

    周寅趁着女侍者给她涂酒精，看向系统，却是一愣。

    【平衡性任务加载完毕】

    【在答谢宴后向周酉揭露许望舒伪造的用药记录】

    【奖励：继承权进度+10%】

    【惩罚：生命-5%，并失去一段过去记忆】

    淦他爹的。

    她一下捏紧了手里的糖纸。

    生命-5%对她短期不重要，但过去的记忆——她想到自己生前的回忆，心中一痛。

    *

    周寅走出洗手间时，看见站在角落的许望舒，他望着窗外，神色莫测。

    他手里拿了一瓶矿泉水，看到周寅不太好的脸色也愣了愣。

    见她的视线落在水上，他微微偏头，带着询问的意思。

    周寅点点头，朝他伸出手来接。

    "谢谢你。" 周寅低声道谢。

    许望舒轻轻点了一下头。

    周寅瞄了一眼这个【新任务】，打算先试探一下许望舒的伪造记录是哪种程度。

    无关紧要的揭露了也无妨，反正周酉肯定不会害死他。

    她犹豫着低声问："许望舒，你...那之后有去看过医生吗？"

    她用了全名，许望舒睫毛颤了一下。

    随后他想起了什么一样，嘲讽地笑了一下，看向周寅。

    他试探着，声音轻的像一片羽毛："晏晏，上次你哥哥发现少了几片...我又在ICU住了三天。"

    他这个「又」让周寅心一颤，她抬起眼来看许望舒。

    泄落的光在他睫毛上流淌。

    空气凝固了几秒。

    过了一会，许望舒似乎发觉了自己的尖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 "神经内科的复诊，在这周六下午三点。"

    他挑了一个周酉不在雾都的时间。

    周寅看了一眼任务倒计时。

    "那提前发消息给我，我去接你吧。" 她忽然说。

    许望舒见她拢了一下耳边的头发。

    发丝阴影切割了光线，纤长脖颈，像要涉水捕鱼的鹤。她手心上还贴着儿童创口贴，印了一个可爱的大耳朵猫。

    "...好" 他最终答道，睫毛低垂掩住神色。